021.跟真的一樣
舞台上,上一秒鐘,只見馬年和張玥,還是兩個人一前一後站著,各自無感地像兩尊毫不相干的道具,尷尬地杵在舞台中央。
但下一秒鐘,隨著一連串娓娓道來的說辭,馬年面含微笑,一個優雅轉身,雙手極富舞台經驗地指向張玥:
「再見美女,謝謝你的配合——」
隨著話音落地,一道光束般的潔白幕布從天而降,將一臉茫然的張玥緩緩罩了進去。
看到張玥消失在光束般的幕布中,馬年這才回身,一臉壞笑地看著觀眾席道:
「這不是奇迹,但也不是魔術。朋友們,如果在場的以及電視機前所有人相信我的話,就請全部起立,但一定要保持安靜,默默地想著我就相信你一次好了馬年。對,我叫馬年,我為自己代言。」
「沒錯,相信我,你就會看到奇迹!請看,幕布還在那裡,幕布沒有長腿,它距離後台還有十米,美女不可能自己跑回去。」
「但請相信我,此刻的美女,的確已經不再那裡了——」
隨著話音,馬年抬手一指,光束般的幕布又神奇地緩緩升起,最後消失不見,連同原地站在那裡的張玥,全部空空蕩蕩,就像那裡從來沒有過張玥或者從天而降的幕布一樣。
「我靠,搞得跟真的一樣,這個導演,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一直緊張到手心冒汗的鄭元慶,雖然從心裡一直對總導演無感,但這一次,還是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可他哪裡知道,此刻的總導演卻像其他人一樣雲里霧罩的。
「媽的,那個從天而降的幕布是怎麼回事,總預算沒見過報備呀?狗日的道具,真敢亂花錢,等著,完了老子收拾你!」
這時,馬年忽然拍了拍手,一本正經道:
「好了,剛才是我跟美女共同為大家獻上的一道開胃小菜。接下來,才是我今天要獻上的正式大餐——五花八門。沒錯,五花八門,包羅萬象,是與不是,似是而非,皆為你心!」
說著,按照已經設計好的流程,一直緊張候場的四名舞台助理,飛速上台,在舞台四角站好位置,兩兩相對,各自扯出一根白白的絲線,交叉出兩條長約十五米的線路,凌空懸停。
緊接著,燈光微微一暗,馬年漫步走向一角,輕身一縱,頓時跳在了離地三尺的第一條白絲線上。
這條線兩端的一對助理,在馬年跳躍的瞬間,都是雙臂本能地一緊,準備承擔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誰知,眼瞅著人家上去了,自己手中卻感覺還是此前幾乎到無的絲線重量,不覺都是兩眼一直:
我靠,這是真的輕功嗎?
但是再一看,兩人頓時雙腿有些發軟,差點撤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心裡狂叫著上帝呀,這人還是人嗎,看似踩在絲線上,卻根本是在絲線上凌空飛渡啊!
所謂絲線,看來不過是一個幌子。
嗯,所以他才強調,一定要那種在燈光中看上去透亮的白絲線。
那麼下一步,他會怎麼做呢?
哦對了,台本上寫得清清楚楚的:
表演者在交叉的兩條絲線上,像高鐵一般來回飛奔一番,最後將回到兩條絲線的正中交叉點上。這時,四名舞台助理就可以收回各自攥著的兩端白絲線撤離,回自己的後台休息了。
看,現在他在第一條絲線上飛奔。
哦天吶,憑空,憑空多了一對巨大的雄鷹,在他頭頂,彷彿帶著他飛!
他、他是怎麼做到的?
啊,他到了第二條白絲線上了。
哎呀媽呀,雄鷹低垂,長喙探出,在幹什麼,喂他吃鮮果嗎?
不行了不行了,我、我要暈了!
他到了正中交叉點上,吃著雄鷹嘴裡叼著的不知名的鮮艷果實。
雄鷹展翅,飛上了九米高的演播大廳穹頂,然後就那樣眼睜睜消失在所有人視野之中。
啊,快看,白絲線正中交叉點上,長出了什麼?
一朵碩大的潔白睡蓮!
他,一個剛剛還有些猥瑣的大叔,現在宛如一身仙風道骨,渾身發光,一腳踏在了睡蓮中。
他坐下去了,雙目微閉,五心朝天。
看呀看呀,他的衣服消失了、哦不——是以肉眼可見的呈現方式,就像川劇中變臉那樣,從身上的舊衣開始,赤橙黃綠青藍紫,一連變化了七種綵衣!
等一下,他睜開了眼睛。
他在微笑!
是的,他在微笑,並且雙手合十。
啊,我的小心臟——
他是在飛升嗎?
是的,他是在飛升,極其緩慢,但的確是在一點點離開雙膝盤坐之下的碩大睡蓮。
現在,他與睡蓮徹底分離了。
噢、噢,讓我回憶一下整個過程:
白絲線離地三尺。
然後莫名其妙長出一朵睡蓮。
睡蓮坐在白絲線上。
他坐在睡蓮上。
然後,他與睡蓮分離,懸停在睡蓮上空三尺之上。
哦天吶,我數學不好,現在是離地多少?
等等,睡蓮也消失了,就那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再一次憑空消失,像之前的那一對巨大雄鷹。
可是,他還在那裡,紋絲不動,憑空懸停著。
他媽的,燈光師,你他娘的能不能把追光全部打過去!
是的,肯定所有人現在都和我想的一個樣。
在他下面,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他?
光學鋼架,還是透明腳手架道具?
聽聽聽,半空中忽然傳來一陣歌聲,宛轉悠揚,彷彿天籟。
天吶天吶,整個大廳,一下子充滿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好想跟著一起沉醉,好想就這樣睡在這歌聲與花香瀰漫的夢境里……
是天黑了嗎,怎麼一點燈光都沒有了?
一片無盡的漆黑中,一縷星光,就像一個久遠的希望,從偏僻的荒野一隅緩緩升起。
星光越來越近,越來越燦爛。
啊,真好,這星光,原來是他!
他,就是一個發光的人……
你聽,他忽然開口了,牙齒潔白,神采飛揚,目光溫暖。
他在說,但又像在唱,娓娓動聽。
「采天下奇術於一身,化神跡於人間在一剎那……現場觀眾以及電視機前所有朋友們,表演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最後,請記住我,我是馬年,我為自己代言。相信我,你就會看到奇迹。是與不是,似是而非,皆為你心。你心菩提即菩提,送給朋友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