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後悔莫及
蕭敬是司禮監太監,更是歷經英宗、成化兩位皇帝,如今伺候在弘治身邊,若是放在朝堂之上,這已經算是三朝元老的老臣了。
且蕭敬行事有成,謹慎,深厚弘治看重,平日里更是伺候在弘治身邊的。
派蕭敬去錦衣衛旁觀查看,足以體現出弘治對此案的重視。
「臣遵旨。」
蕭敬領旨,也是以臣自稱的,他如今執掌司禮監,身份非同一般,算是太監裡面的拔尖存在了,所以在面對皇帝的時候也是自稱臣的。
而那些地位低下甚至沒有什麼地位的太監,則是以小的,或者小人自稱。
明朝,是一個沒有奴才的朝代。
「審問,審問。」
弘治嘴裡輕聲念叨著,過了一會,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審問不過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事以至此,何須審問啊!」
「此次會試成了天下笑柄了。」
弘治輕輕搖頭,自嘲的開口。
「陛下,此事為奸佞所為,陛下您既以下旨徹查,且如今真相即將大白,只需將一干涉案人員全部緝拿即可。」
蕭敬輕聲開口,在旁邊勸慰。
與此同時,錦衣衛大牢可是不分什麼高低貴賤的。
任憑你之前是朝廷大員,只要進了錦衣衛的大牢,那就是一個犯人,甚至能和普通不入流的官員官在一個牢房內。
「程大人,您……。」
徐經面色驚恐的看著被關入了一個牢房的程敏政,言語間都已經有些失了分寸。
「徐賢侄。」
程敏政自然也看到了徐經,臉上閃過一絲怒意,不過隨即就平復了下來:「賢侄你和你那好友唐寅倒是好才華。」
「竟然能猜出此次會試的考題。」
「只是卻不該恃才自傲,隨意考校他人,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老夫與賢侄你相熟,是老夫透漏的考題於你。」
「老夫為禮部侍郎,豈會如此不知分寸?罔顧聖命?」
「你這是害苦老夫了啊。」
程敏政滿臉悲苦之色,不管他心裡如何的惱怒徐經,也不管考題是不是他透漏給許經的,這個時候必須咬死了不承認,一旦鬆口,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只是,在這錦衣衛大牢內,到處是耳朵,很多話都不能明說,所以程敏政才會用這種方式提醒徐經。
只要徐經不傻,就該知道咬緊牙關的。
錦衣衛大牢雖然厲害,可這次事情全天下的士子都盯著呢,沒有確鑿證據或者口供之下,錦衣衛就算是用刑,也要有分寸,不能讓徐經和唐寅丟了性命的。
「程老叔。」
徐經喊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愧意,他和唐寅設想過各種後果,可卻從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當今聖上不復以往的仁慈,動了雷霆之怒。
早知今日,何必苦心算計那麼多,穩穩噹噹的金榜題名,日後自然會有揚名的機會,如今又豈會身陷牢獄。
「程老叔……。」
徐經又提起了一絲的力氣,雙手抓著牢房的欄杆,腦袋側向一旁,不敢瞧程敏政,
「唐寅……唐寅他已經招了。」
過了許久,徐經似乎才提起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話音落地,他就癱坐在了牢房內,根本無顏面對程敏政。
原本程敏政能給他泄題,已經看在他家祖上的面子,且對他極為關照了,可他私心作祟,竟然不知收斂,自恃甚高,還想藉此機會揚名一番。
結果,如今才知道他和唐寅兩人太過自負了。
他們兩人自恃甚高,對旁人的勸解等都聽不進去,如今才陷入這等處境。
程敏政臉色大變,就算是被錦衣衛抓進來的時候,他都沒有失了分寸,畢竟他是此次會試的副考官,更是禮部侍郎,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員。
除非是錦衣衛能夠拿到確切的證據,若不然是不可能定他的罪的,至多是尋個其他罪名,貶了他的官職。
在這之前,程敏政根本就沒想過唐寅竟然會招供了。
畢竟一旦招供,等到唐寅的,最起碼也是革去功名,甚至還要充軍發配,這一輩可就是毀了。
所以,程敏政甚至想到了皇帝或許會派人對唐寅和徐經兩人進行考校等等諸多,可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直接給他來了迎頭一棒。
「好啊。」
深吸了口氣,程敏政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雙目無神,口中喃喃自語:「果然,驕狂不知收斂之人哪怕是有驚人的才情,最終也是一事無成百不堪,甚至還會害人害己。」
唐寅仗著才情名氣,行事放縱,甚至因其放浪形骸的行為,而在錄科考試的時候被提學御史十分厭惡而名落孫山,後來蘇州知府及一些名士念其才情,不忍蘇州才子沒有出路,為其求情,方才將其補上,准其參加鄉試的。
只可惜,他程敏政雖然聽過這些事情,可沒有太過在意這些,明知徐經和唐寅是好友,還沒有放在心上,結果現在把他自己都給連累了進去。
「罷了,罷了。」
「是老夫命該如此,命該如此。」
程敏政嘆氣,滿臉自嘲之色,原本是念在徐家祖上對他的恩情,且徐經的確有才情,所以才會泄題的,可誰曾想,徹底的把他自己給搭進去了。
出了這等案子,哪怕他是正三品的禮部侍郎,只要罪證確鑿,陛下也不會輕饒他的。
甚至,當今陛下向來仁慈,這次既然已經大動干戈了,指不定會拿他來立威,震懾滿朝文武。
如今,他的官職肯定是保不住了,畢竟天下學子都盯著呢,若只是降職,怕是天下學子都不會答應的。
所以,等待他的,最好的結局就是丟官罷職,名聲盡毀。
若是更壞一點,那就是充軍流放,若是如此的話,以他這把年紀,怕是性命都要丟在充軍流放的路上了。
不過這兩者對於他而言,其實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到了他這個年紀,丟官罷職不提,還名聲盡毀,活著甚至比死都難受。
任憑他程敏政平時何等的才思敏捷,這個時候也想不出什麼補救的法子了,滿腦子更是亂糟糟的一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