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如何處置

第二百九十三章 如何處置

錢塘縣的這個案子,就是大案,而且還是重案,甚至,可以說是朝廷的醜聞。

內閣這邊自然是不敢耽誤的,三位內閣大學士大致統一了意見之後,就帶著奏摺一起前去面聖了。

除了皇帝召見以外,三位內閣大學士同時求見面聖,這種情況雖然有,但是不多,尤其是今個不過是宮門剛開沒多久。

所以皇帝心裡估摸著也是猜到內閣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三位先生今個可是有什麼要緊之事?」

弘治命內侍傳召了在外面候著的三位內閣大學士之後,匆匆詢問。

「陛下,杭州錢塘縣那邊,有結果了。」

劉健雙手呈上曾毅送來的奏摺,道:「這是昨個晚上到的奏摺,是曾毅派人加急送來京城的。」

弘治的目光在三位內閣大學士的臉上掃過,不由得神情凝重,三位大學士同時求見,而且各個臉色凝重,之前弘治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如今看來,竟然是為了錢塘縣的案子,如此看來,錢塘縣的這個案子,必定是十分重大。

「呈上來。」

弘治輕聲開口,在一旁伺候的蕭敬立時從劉健的手裡接過了奏摺,遞到了弘治的手裡。

「賜坐。」

弘治並沒有急著打開奏摺,而是先命人賜坐。

弘治對內閣諸位大學士,向來十分的尊重,私下裡召見的時候,從來都是以先生稱呼,同時賜坐的。

直到幾位內閣大學士坐下,弘治方才緩緩打開了手中的奏摺,一字一句的看著,奏摺的字數並不算多,可是弘治卻看了足足有一刻鐘還要多的時間。

「三位先生以為,該如何處置。」

弘治啪的一聲,把手中的奏摺合攏,拿在手中,並未放在龍書案上,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聲音聽起來有些清冷。

「陛下,臣等以為,此事不宜聲張。」

劉健沉吟了一下,沖著弘治拱手,緩緩開口,道:「此案駭人聽聞,若是傳了出去,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臣等以為,不必在壓赴京城,直接在錢塘審斷即可。」

劉健索吻的不必要的麻煩,其實就是怕墜了朝廷的威名,畢竟這案子算是一樁醜聞了。

頓了頓,劉健道:「然,此事干係重大,曾毅雖為欽差,辦事牢靠,可畢竟尚且年輕,怕有疏忽大意之處。」

「陛下可派錦衣衛前去複審此案。」

能讓當朝首輔親口說出來把一件案子交給錦衣衛,這實屬不易,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案子,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偏偏朝中派系錯綜複雜,一旦讓刑部和大理寺派人前去複審此案,怕是用不了多久,整個京城所有大小官員都會知道此事的。

到時候,這案子也就成了所謂的不能說,但卻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了。

「曾毅的性子,朕是知曉的。」

弘治緩緩開口,仍舊雙手握著奏摺,道:「雖然年輕,可辦事穩妥,不急不躁,是可堪造就之才。」

「如此大案,若非證據確鑿,他是斷然不會上報的。」

「湖州案,經刑部、錦衣衛……無一冤枉之說,只有未曾查實之罪名。」

弘治這話說的不錯,別的官員若是查案,只要是和自己無關的,生怕是案子不夠大,只有案子足夠大,他的功勞才會足夠多,可是曾毅查案卻是不同,從湖州府案就能看的出來,曾毅是十分穩當的。

但凡是曾毅定下的罪名,經刑部和錦衣衛……之後,沒有一條罪名是需要推倒重審的,唯一的缺點,就是有的罪名,曾毅並未給他們算在其中。

當然,這些個罪名算在其中與否,都不重要了,畢竟單是曾毅查出來的那些個罪名,就足夠重了。

但是,這也說明了一件事,曾毅查案,若非是證據確鑿,他是絕對不會隨意給人定罪的。

如今,曾毅既然已經上奏了,那也就意味著,這是證據確鑿,甚至,只會少說,而不會污衊。

「陛下,曾毅畢竟只不過是翰林院的庶吉士罷了。」

「任他為欽差,查案,這並無不妥,可若是由他審斷此案,怕是朝中會有非議啊。」

「畢竟此事牽扯到了一位侯爺。」

劉健急聲開口,他這也是為了曾毅好,所謂秀木於林風必摧之。

若是曾毅的官職在高一些,那此案由他審斷,自然是沒什麼的,可此時曾毅不過是個剛剛入了翰林院的庶吉士罷了,這可就有些資歷不足了。

哪怕他曾經查了湖州案,可仍舊會有所非議的。

「前任杭州知府於懷,如今是通政司的右通正吧?」

弘治緩緩開口,並沒有著急錢塘那邊的案子,到底該如何決斷。

「回陛下,正是。」

劉健點頭,這些在他看完奏摺之後,肯定是要知道的,就算是不知道,也要在面聖之前給弄清楚的,畢竟曾毅奏摺上提了此事。

「吏部那邊,是誰……。」

弘治沉聲開口,意思很明顯,連吏部的官員也想給追究了,這其實是無可厚非的,畢竟……。

「陛下,吏部那邊,如今怕是不宜大動干戈的。」

次輔謝遷拱手,道:「此案,吏部那邊至多是有瀆職之罪,或是有收受賄賂之嫌疑,但卻也並非是一個或者兩個不入流的官員就能做到這些的。」

「畢竟,可是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正啊。」

謝遷說的這話不假,若是外放的知府,那吏部的普通官員或許就能做些手腳,可是,通政司的右通正卻不同,雖然同是四品官,可是地位卻不一樣的。

這怕也只有是吏部左右侍郎才能有能耐從中做出些干擾了。

「錢塘縣的案子,畢竟是醜聞,不宜外傳。」

「而且,錢塘縣的案子,吏部這邊肯定是不可能牽扯其中的。」

「所以,依著臣之見,不妨先徹查錢塘縣的案子,把所有涉案的官員全部拿下,處置,至於吏部這邊,這些個並不知道案情,只是收受賄賂或是徇私或是瀆職的官員,在等些時日,在做處置。」

謝遷的意思很明顯,先動那些個直接涉及到這個案子的官員,所謂這些個官員,其實也就是前任杭州知府如今的通政司右通正於懷了。

對於這些個直接涉案的官員,是絕對不能容忍的,至於其他的官員,倒是可以暫時忍耐一番,不著急著追究。

「讓牟斌拿下於懷,徹查。」

弘治沉聲開口,牟斌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他這一開口,就是把於懷交到了錦衣衛的手中。

錦衣衛的能耐,弘治是清楚的,若是這於懷真的涉案,那錦衣衛絕對能夠審問的出來。

「將這奏摺,交給牟斌去看。」

弘治抬起右手,手中的奏摺遞到了黃錦跟前:「一有結果,即刻來報。」

對於牟斌,弘治是十分放心的,雖說牟斌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可牟斌此人,為人忠厚,並不會構陷朝廷官員。

「遵旨。」

黃錦接過奏摺,急匆匆的退出了御書房。

「此案,若是牟斌所查於懷,最終結果無二,就不必在派人去錢塘查案了,直接命曾毅全權負責此案即可,直接在錢塘審問,從重處置即可,不必在行上奏。」

弘治這話,等於是給了曾毅十分大的權力,若不然,一般的欽差離京,碰到這種案子,肯定是要押送一干人等進京複審的。

就算是不用複審,也要把卷宗交到刑部,進行備案的,可是,有了弘治這話,曾毅就等於是暫時手握王命旗牌了,可以生殺予奪一應涉案官員,只需日後回京以後,把此案卷宗移交給刑部留作備案也就足夠了。

雖說都是要交給刑部備案的,可是,這先移交案宗和后移交案宗,可是天差之別。

先移交案宗給刑部,若是刑部發現不對的地方,肯定是要上奏皇帝,到時候……,所以,雖然看似是不用複審,可是還要走一個過程。

而後移交則是不同了,該處決的已經處決過了,回京之後才把卷宗移交刑部,這個時候,刑部其實也就是例行備案罷了,根本就不會詳細審閱,甚至,如曾毅這個案子,甚至可能到時候皇帝之間下旨,封存卷宗。

所謂封存卷宗,就是上面貼上蓋了大印的封條,沒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查看此卷宗,若不然,就等於是忤逆聖旨。

果然,弘治頓了頓,道:「待曾毅回京,此案一應卷宗全部封存,任何人無有聖旨,不得查閱。」

「是。」

首輔劉健點頭,沖著弘治拱手,道:「陛下,不妨等錦衣衛那邊審問通政司右通正之後,若是無誤,老臣在行擬旨?」

畢竟是聖旨,一旦下達,豈有更改的道理,可萬一錦衣衛那邊審問出些別的事情來,皇帝改變主意了,到時候怎麼辦?

「恩。」

弘治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道:「此案,浙江布政司,尤其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吏難道不知?」

弘治這一句話說出來,內閣幾位大學士臉色也都有些不好看了,這點,其實剛才他們也考慮到了。

但是此案,著實是一樁醜聞,所以不宜牽扯過大,而且,曾毅的奏摺上沒提,他們也不願意在往大了牽扯,畢竟連通政司和吏部都被牽扯進去了。

若是在繼續牽扯下去,不僅是這案子或許會捂不住,而且,也會給曾毅樹立太多的敵人。

好歹曾毅是李東陽的門人弟子,而且劉健和謝遷兩人也十分欣賞曾毅,總是要照顧他一些的。

「陛下,此案,著實不易在行追究了啊。」

劉健嘆了口氣,並非是他有私心,而是他先考慮過朝廷之後,才會在想別的。

「浙江按察司的官員,全部罰俸半年,布政司官員罰俸三個月。」

弘治一手揉了揉眉心,他自然懂得劉健話里的意思,但若是就這麼不聞不問,那浙江布政司和提刑司的官員怕真以為此案和他們無關了。

或許,這兩司官員肯定有無辜者,而且肯定不在少數,甚至,兩司官員根本不知道此案,真是被糊弄了,但是,這就是瀆職之罪。

罰俸半年和三個月,這已經是輕的了,同時也是對他們的敲打。

畢竟連續四任知縣暴斃,當然,之前朝廷一直以為是三任知縣暴斃,一任辭官,可就算是如此,浙江布政司竟然沒有嚴查?

提刑司竟然沒有過問此案?

「陛下聖明!」

幾位內閣大學士對視了一眼,同時沖著弘治拱手開口。

當然,他們心裡其實也都清楚,這個案子絕對沒完,不可能就此打住,只不過如今是時機不到,所以那些個間接遮掩此案或者是和涉案官員有牽扯的那些個官員才能得以無恙。

可是,真等找到時機了,這些個官員,陛下是絕對不會輕饒的。

而這個時間,就是下次京察和大計了。

從御書房出來,三位大明朝百官巔峰的存在,一個個都是臉上帶著愁苦之色。

「我那苦命的弟子啊。」

李東陽一手捋著下巴處的鬍鬚,滿臉悲痛之色:「這下也不知道該被多少人記恨了。」

劉健看了李東陽一眼,不由得瞪了他一下,好笑的道:「你這會心裡不知道怎麼樂的吧?」

「陛下如此信任你那弟子,你還愁眉苦臉個什麼?」

「只此一次,朝中那些官員,日後誰見了你那弟子,不給幾分面子?」

「且,先是去年查了湖州府,如今查了一位侯爺,甚至是連通政司的右通正也被牽連,浙江布政司和提刑司也被罰俸。」

「而且,怕是還要監斬安康候,日後,誰敢輕視他?」

「至於得罪人?安康候府都沒了,其餘的官員受牽連也是活該,若是連這都記恨,還有什麼肚量?」

李東陽聞言,眉頭一挑,隨即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仍舊一手捋著鬍鬚,滿臉笑意的看著劉健:「知我者,希賢也!」

很顯然,李東陽此時的心情,的確不錯。

當初還以為是收了一個便宜弟子,結果,出乎預料啊!

「好了,此事先看看錦衣衛那邊的結果吧。」

謝遷苦笑著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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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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