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波府
一碗餛飩吃完，楊志吃了個半飽，又拿過另一碗，慢慢吃完了。吃飯的過程中，楊志發現那青衣男子也在附近假裝吃著東西，楊志又要了一碗餛飩，付了賬，提到那人面前。
「這一夜辛苦了，這是洒家賞你的！」楊志把餛飩遞給那人。
那人愕然，道：「你什麼意思？」
楊志也不多話，道：「你是高太尉的人吧？你告訴他，洒家打了高衙內是為他好，他若不信，早晚有他後悔的一天！」
那人擺擺手，道：「有病！」說著，也不吃東西了，站起身來了，轉身就要離開。
楊志冷笑了一聲，把手中的餛飩朝著那人扔了過去，熱湯劈頭蓋臉地落在那人側臉上，痛的他哇哇大叫起來。
「你這漢子，一再無禮，當真老子好欺辱嗎？」那人大喝了一聲，卻沒有動手。
「找死！」楊志一聲大喝，上前幾步，一拳搗去，朝著他的胸口打去。
這一次，青衣漢子反應還算快，身子一側，躲過了楊志的攻擊，甚至還伸出手來還擊。
「是個練家子！」楊志心中暗念，更加肯定此人是高俅派來的人。他鼓足了力氣，拳頭虎虎生威，那人有些抵抗不住，受了一拳，蹬蹬蹬後退了好幾步。
楊志佔了便宜，也不追擊，冷哼一聲，道：「剛才的話，你要一字不落地轉告高太尉，若他還想為那個螟蛉子報仇，那就儘管來吧！」說完，楊志大步離開。
那人眼光閃爍，揉了揉被擊中的胸口，皺著眉頭，離開了這裡。
小半個時辰后，太尉府，高俅皺著眉頭，聽著青衣漢子的彙報，心中暗自猜測著。現在他已經知道毆打高衙內的人名叫楊志，這個名字，高俅有一點點的印象，可是又記不起在哪裡聽過。他已經派人去打聽楊志的詳細來歷。
在沒有弄清楚楊志的目的、身份之前，高俅不會輕舉妄動。聽著陸虞侯的彙報，高俅忍不住說起話來。
「陸虞侯，你居然都打不過他？」高俅很是吃驚。
陸虞侯是林沖舉薦的，高俅令人試過他的武藝，雖說比不上林沖，但也能走十餘回合。要知道林沖是將門世家，更是師承周侗，陸虞侯能在他手上走十餘招，那就已經不差了。可是依陸虞侯說來，那楊志不比林沖弱，這讓高俅有些吃驚。
林沖武功如何，高俅十分清楚，他曾經也想提拔林沖，可是林沖有些愚笨，而且太過於年輕，高俅決定先鍛煉他幾年再提拔。
這楊志居然不比林沖差，而且楊志的話似乎有著深意，令高俅有些弄不明白，他吩咐陸虞侯小心打探，不要在被楊志發現。陸虞侯滿口答應著，然後退下。
高俅想了片刻，站起來，朝著後院走去，他決定問問高衙內，把此事問清楚。
楊志逼退了陸虞侯，轉身回到了客棧。他之所以如此，是想要警告高俅，如果高俅再繼續派人監視，那麼楊志就不客氣了。
客棧里，張小乙看見楊志，快步走了過來，道：「恩公，小人已經告訴了妻舅，他有些事情，要明日才能過來，詳細詢問之後為恩公找房。」
楊志點點頭，又拿出幾枚大錢給他，道：「這點錢你先拿著，有需要再來找洒家。」張小乙母親生病，用錢不少。前一個楊志給了張小乙救命錢，所以才會被稱為恩公。
張小乙家中缺錢，又知道楊志的性格，自然是千恩萬謝，心中打定了注意，要為楊志出力。楊志讓他去忙著，自己回了屋，取了一把匕首，藏在身上。雖說他武藝不差，但看樣子高俅想要為高衙內報仇，還是小心一些好。
楊志準備妥當，走出了屋子，朝著西北方向走去。
皇宮裡，宋徽宗趙佶正在畫畫，楊戩在一旁稟告著昨日的事情，道：「官家，那楊志已經從開封府脫身而出。」
趙佶聽著聽著，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轉過身，道：「這個楊志，倒也機靈，居然能從開封府全身而退，當真是有幾分急智。」
楊戩呵呵笑了起來，在開封府的事情他已經通過探子了解得十分清楚，楊志在臨走前，狠狠地打了高衙內一頓，以至於高衙內是被幾名潑皮抬回家的。這讓楊戩很是開心，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大半，對楊志好感更增。
「官家，如此看來，這楊志當真是文武雙全。」楊戩說道。
趙佶對楊志也有好感，聞言也笑了起來，他對楊戩十分了解，知道楊戩對楊志昨日救他一事有感激之心。當然了，趙佶也有這種心思，不過他是天子，是大宋的主宰，昨日給了一柄紙扇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官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楊志允文允武，官家是否考慮召他為官？」楊戩說道。
趙佶掃了一眼楊戩，淡淡的道：「此事不急，先看看再說。」
楊戩躬身，道：「是。」
趙佶轉過身，拿起毛筆，又要繼續作畫，突然想起一事，微微皺眉，道：「事情經過詳細說說，另外，那高衙內又如何了？」說起來，他乃是大宋天子，萬人之上，何曾這麼憋屈？想起來下次一定要帶上侍衛，保護自己的安全。可是，堂堂天子出入那種場所，總歸是有虧德行，趙佶又不想弄得世人皆知，所以只帶著楊戩偷偷出行，想不到卻出了這檔子事來，差一點就丟了皇家的顏面。
這還真是兩難的選擇啊，下一次出去，會不會再遇上高衙內那廝？趙佶的心中沒有底。
楊戩聽趙佶問了，又繼續說著，他已經把此事打聽的十分清楚，可是有的話他剛才不能說，這時官家又問，楊戩就原原本本把後來的事情再三詳說，趙佶聽著，突然把手中的毛筆扔在了地上。
「混賬，當真是混賬，高衙內這廝不過仗著父輩餘蔭，居然口出狂言，目無王法！」趙佶大怒，作畫的心情登時也沒了。十分憤怒地在屋子裡踱步。高衙內居然敢自比當朝太祖，真是讓趙佶無法忍受！
「官家息怒，高衙內不過一個孩童，說話沒輕沒重，當不是高太尉的本意。」楊戩說道。說起來，他因為梁師成的關係，他與高俅關係一般，但這個時候，說高俅壞話並不划算，所以楊戩才如此說著。
趙佶冷哼了一聲，畢竟是一國之君，楊戩是什麼心態他十分清楚，他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情不可驚動旁人，楊志那邊，你時刻關注著，必要時幫他一幫。」趙佶心中有個想法，但又還在猶豫，因此先拿話穩住。
楊戩聞言，點頭稱是。
趙佶又想起一事，細聲吩咐了起來，楊戩聽著，心中不由驚訝萬分。
楊志收拾了一番之後，直奔皇城的西北方而去，到了天波門附近，楊志沿著金水河緩緩而行。離天波府越近，就越有一種近鄉情怯之感，楊志的一顆心蹦蹦跳個不停。
天波府代表著楊氏一門的榮耀，是忠誠的代表，雖然後來楊家人離開了這裡，可他們的故事依舊流傳了下來。楊志作為楊家將後人，對這裡充滿了敬仰，對先人充滿了敬仰。以前，這具身軀的楊志也來過這裡，但如今楊志已經換了人，靈魂已經不同，所以感受就不同。
楊志慢慢踱步，一座巨大的府邸逐漸出現在楊志面前，楊志握緊了拳頭。這時已經是巳時，太陽高高升起，照在四周，一片金色，令天波府染上了一層金黃，格外炫目。
楊志踱步過去，看著大門口那三個鍍金大字，居然有些激動了起來，他突然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望著天波府的四周。天波府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顯得格外荒涼，四周不時有人路過，楊志注意到有幾個老者提著掃帚，正在奮力清掃著四周的垃圾。
楊志朝著大門走去，一名老者快步走來，擋在楊志面前，道：「這位小哥，你來此作甚？」
楊志笑道：「洒家早就聽聞天波府之名，故此來看看。」他不願表露身份，故此找了個理由。
老者搖頭嘆息，道：「這天波府呀，早就沒有人住了。可惜，可惜呀。」
「老丈在這裡，為何？」楊志問道。
「哎！」老者聞言，目光凝重地盯著門匾上，「天波府」那三個字代表著大宋的榮耀，可是，再榮耀的過去終將會隨著時間而流逝。
「我，曾經是這天波府的一名小卒，隨著楊家將南征北戰。」老者說著，把上衣解開，露出胸膛上暗紅的傷疤來，「這些都是與遼人作戰留下來的，那時候啊，遼人時常南下，楊將軍帶著我們，抵禦強敵。可是，終究為奸臣嫉妒，天子也暗中提防。楊將軍只得解甲歸田。」
楊志握緊了拳頭，這是他祖先曾經的榮耀，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重振天波府！
就在這時，遠處走來了一個漢子，此人身著袈裟，脖子上掛著一串長長的佛珠，居然是一個和尚，只見他大步走了過來，目光先在楊志身上定格，隨後移開，看著天波府的牌匾，幽幽嘆息了一聲。
「想不到昔日無比輝煌的楊家將天波府已經不存在了。」和尚說著，摸了摸光頭，眼中露出一絲失望，他慕名而來，想不到天波府居然是這般的光景，豈能不讓人失望？
楊志聽他如此說著，道：「那和尚，天波府早晚有復興的時候，你就等著吧。」
和尚一愣，上下打量著楊志，道：「洒家早在西北，就聽說楊家將的威名，今日初到開封，便順便來看看，想不到已經落魄至此！楊家已經無人，何談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