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楊戩的心思

楊志次日一早天不亮就起來，依舊是練了武，休息之後，便雇傭了一輛馬車，朝著城東北的左一廂趕去。

楊戩的府邸並不難找，就在貢院南西邊的馬行街，與礬樓街形成一個交叉，形成一個十字。

一路緊趕，半個時辰后，馬車就在楊戩府邸外停下。楊戩的府邸很大，門口一對石獅子張牙舞爪，十分威風，大門是朱漆大門，門上掛著的牌匾居然是官家的瘦金體，由此可知，楊戩是多麼受到趙佶的信任。

給了車夫錢，楊志又叮囑了片刻，抬腳邁上門檻。這時，楊府大門口正有幾名下人正在清掃著門口的垃圾，看見楊志走來，一個門子打扮的青年走了過來。

「你，是什麼人？」門子說道，斜睨著楊志，神色傲然。

「洒家與你家老爺相識，受他邀請，特來有要事相商。」楊志說道，準備從懷中掏出那塊玉佩。

「就你？」門子輕蔑地一笑，眼前這人長相併不出眾，衣著也不華麗，倒是臉上有一塊半個手掌大的胎記，倒是挺有特點。門子見人無數，一看楊志就覺得他不是達官貴人，還老爺請他來的？這不是笑話么？

楊志淡淡地看著門子，這樣的人他見多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樣狗眼看人低的人還少嗎？「怎麼，洒家不配？」楊志問道，取玉佩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一雙虎目盯著門子。

「就憑你這樣的，東京城中沒有一萬，也有九千。無論阿貓阿狗，都找個名頭來巴結老爺，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門子說著，言語里充滿不屑。

楊志眉頭皺了起來，這人說話如此無禮，不等門子說完，楊志一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門子臉上，道：「你說誰是阿貓阿狗？」

楊戩是官家跟前的紅人，可以說在這開封城中，沒有人敢在楊府門前囂張，更不用說打人了，門子被打，後退幾步，捂著臉，大叫道：「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楊志揉了揉手腕，這門子說話太無禮，該打。

門子扯開喉嚨，道：「來人呀，有人在楊府撒野了！」

隨著門子的聲音，楊戩府上的護院都跑了過來，一個個提著哨棒，虎視眈眈地把楊志圍在核心。

楊志抿抿嘴，自從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連續幾日都在打架鬥毆，難不成今生與此有緣？楊志揉了揉手腕，道：「你這人好不曉事，你認識這塊玉佩？」

畢竟是楊戩府上的人，雖然這門子無禮，但楊志打也打了，若把事情鬧大，那就不妥了。因此取出了玉佩給門子看。

「不過一塊玉佩，有什麼值得稀奇？」門子被打，自然是大怒，見楊志取出玉佩，不由冷哼了一聲，並不拿眼去仔細看。

「你不仔細看看？」楊志笑道。

「不看不看！」門子擺手，他用眼神示意護院，可以開打了。護院倒是頗為猶豫，沒有上前。

就在這時，不遠處走來了一群人，四名步卒在前面開路，轎夫抬著轎子，後面又是四名步卒。這些步卒裝備精良，顧盼之間，很有殺氣。

門子看見這群人，頓時挺直了腰板，喝道：「哼，老爺已經回來，你這逆徒還不束手就擒？」

是楊戩回來了？楊志心中想著，回頭看時，那行人已經走近了。轎子停下，一名小宦官掀開門帘，楊戩抬腳從裡面走了出來，昨夜他在宮中當值，忙活了一晚上，官家讓他回來休息。

楊戩一下轎子，就看見府中的護院圍著一個漢子，仔細看時，卻是楊志，他來了？楊戩心中想著，加快了腳步。

「老爺，此人在門口行兇！」門子看見楊戩，處於討好的心思，立刻奔了過來，還把被楊志打紅了的臉偏向楊戩，故意讓楊戩看見。說完了話，還用手指著楊志，一副惱怒的模樣。

楊戩先是一愣，旋即就想明白了，自家府上有什麼樣的人，他自然是清楚的。楊志這身打扮很是平凡，也難怪門子會刁難他。

楊志負手而立，微笑著看著楊戩，他知道，楊戩找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楊戩既然回來了，就讓他去處理。

門子正等著楊戩誇獎，卻不料楊戩伸出手去，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門子措不及防，跌倒在地。

「你這奴才，恩公要來，是給咱家的面子，你居然敢打恩公？」楊戩罵道。

「恩，恩公？」門子愣住了，這個青臉漢子是老爺的恩公？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志快步走了過來，笑道：「想不到短短一日，又見面了。」

「這裡不是說話之處，裡面請！」楊戩說道。

「請！」楊志說道。

楊戩掃了一眼門子，道：「你這奴才，從今天開始，去打掃茅廁！」

楊志忙道：「且慢！」

門子聞言，一個哆嗦，楊志這巴掌讓他現在臉還疼，難不成還要打他？門子不自覺兩條腿都抖了起來。

門子以為楊志要重罰與他，嚇得跪倒在地上，連聲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呀！」

楊志道：「今日他不認識洒家，正所謂不知者不怪，這人還是不要換了，若是換了，又不認識洒家，下次再來這麼一出，豈不是壞事，又要多一番周折？」

楊戩略作沉吟，深以為然，喝道：「還不多謝恩公？」

門子撲倒楊志面前，拉著楊志的大腿，道：「多謝老爺，多謝恩公。」

楊志道：「你攔我，是你的職責，洒家並不怪你。只是你說洒家是阿貓阿狗，洒家才打的你。你要記住，以後切不可以貌取人。」楊志溫言，他在楊戩面前已經表現出強勢的一面，露出了自己的功夫，這時候，就要有另一面的表現了。

門子聽了，連連稱是。

楊戩喝令門子退下，帶著楊志進入楊府。楊戩的府邸是天子所賜，這規模自然是不小，楊志雖然出身大族，也不免看花了眼。這天子果然大方，給一個宦官如此大的房宅子，而且還是在寸土寸金的左一廂，可見天子對這些人寵信到了什麼地步。當然了，楊志需要楊戩的幫助，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

楊戩令人奉上了香茗之後，屏退了左右，兩人便在院子里，吹著春風，說起事情。

楊戩這一次來找楊志，帶來了一個消息，這讓楊志十分驚訝，因為這個消息，是當今天子授意的。楊志雖然已經知道前兩日所救的便是大宋的官家，他也想借著官家的勢力一步一步發展，可是，官家的態度還是有些出乎楊志的意料。

趙佶是個風流天子，這不僅僅體現在他的才藝上，也體現在他男女方面。當然了，對於李師師，趙佶是聞名而去，他通過楊戩知道最近京城有一名才女，棋琴書畫無所不精，更聽說這李師師唱的小曲更是冠絕京師，這讓大宋天子也動了心，想要瞧一瞧這是何等的女子？

可是，趙佶畢竟是大宋天子，出入歌妓場所十分不妥，更不用說帶著禁軍侍衛出入了。為了不讓朝中那些個迂腐的老頑固發現，趙佶可謂下了苦心，偷偷摸摸地帶著楊戩出來，可是這麼一來，指不定又被那個衙內惦記上，為了確保安全，趙佶想了一個辦法，就是若要出宮，就由楊志保護他們的安全。

楊志一聽，這是好事啊。若是這樣，他就能接近官家，在他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那高俅不就是憑著一腳蹴鞠從而改變命運的嗎？當然了，楊志也清楚，高俅不僅僅是會踢蹴鞠，此人曾經是蘇東坡跟前的小史，無論是文筆還是棍棒都會一些，尤其是寫的一首好字。

如今，能成為趙佶在外的護衛，足見趙佶對他的信任。

但楊志還是有些不解，便問道：「官家為何如此信任洒家？」

「哈哈！」楊戩笑了兩聲，道：「你乃是名門之後，當年楊家將忠心耿耿，他的後人自然也不是壞人。更何況，前兩日若非你，官家與咱家都要吃虧！」

楊志拱手，道：「這是官家的福威所致。」

楊戩拍掌笑道：「不錯。」頓了一頓，問道：「你可願意？」

「官家信任洒家，自當全力以赴！」楊志說道。

「很好，咱家果然沒有看錯人。」楊志能夠答應，楊戩很是滿意，他站起身來，踱步思考了好一會，這才道：「你是名門之後，而咱家說白了不過是一個奴才。咱家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你可願意？」

「請說！」楊志說道。

楊戩咳嗽了一聲，道：「我與你一見如故，想要與你結親，不知你意下如何？」

楊志有些驚訝，道：「你的意思是？」

「你我都是姓楊，咱家在內，你在外，互相聯手，必定有所作為。咱家的意思，便是要與你結為兄弟之盟。」楊戩說道。

楊戩是一個宦官沒錯，但也不過是為了生活，若非如此，誰肯割上一刀，做那斷子絕孫的事情來？楊志也有心讓勸慰官家，停止南方的花石綱，以免弄得江南人人自危，但自己人輕言微，自然勸不動官家。可是楊戩不同，他是官家面前的紅人，在適當的時候，指不定能夠勸說官家呢？

再說，楊戩不屬於六賊之一，雖然也有劣跡，但總體比不上六賊，沒有那麼多的惡名。若是勸慰好了，想來會有改變。而楊志想要有所作為，日後不免會與六賊發生衝突，那時候，若有楊戩作為內應，對抗六賊的形勢就會好上許多。

只不過是轉瞬之間，楊志已經衡量了利弊，他當即站起身來，笑道：「都是姓楊，都是一個老祖宗，八百年前正是一家人，何必說那些見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