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偽裝

「小兄弟啊，你說你想了解百年前的歷史？」老者不著痕迹地改變了一下稱呼。

「對對對！」葉暝激動地點點頭，「一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哦，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嘛。」老者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小兄弟好奇心重是正常的，但是也要注意安全啊，你看昨晚多危險，要不是小馬拼了命救你，嘖嘖。荒野啊是危險的很，在這裡哪裡說得清楚呢？」

老者一邊說一邊偷偷瞄著葉暝，後者一臉呆愣地只是點頭。老頭嘴角扯了扯，又說：「葉暝小兄弟啊，你出來這麼久了，你爸媽也該很擔心你了吧？」

聽到父母，葉暝鼻子一酸，眼淚就快要流出來了，他吸了吸鼻子，正想說自己父母已經不在了的時候，老者先開口道：「我老頭子呢，也沒什麼資格，但是夏璐這孩子也算是救了你，你看看能不能……求你爸媽，給她一個『城市』的名額？」

老者的話雖然不重，卻像大鎚一般打擊在葉暝心頭，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此時他突然覺得一陣冷汗打濕了他的後背。

看著老者複雜的眼神，他的心頭一陣緊張，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如果回答的不好，等待他的，可能是極為悲慘的命運。

葉暝覺得自己的思維突然變得極度冷靜，原本亂麻一樣的思緒突然就被理清了，以前自己忽略的東西也清楚地跳出來。

這是一百年後的世界，與自己熟悉的那個時代有著巨大的差別，生存或許已經變得無比困難，而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很有可能就在自己父親那個「工程師」身上了。他故意撓了一下腦袋，用遲疑的口氣說：「我爸是個很嚴厲的人……」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而且我們家已經給了一個名額出去。」

不論那個「城市」的「名額」是什麼東西，這明顯是他活命的最後一個依靠。但他又不敢直接答應，否則太容易被揭穿，一旦對方知道自己並不是那什麼「城市」的人，更沒有一個在裡面當「工程師」的父親，他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老者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是，我知道，城市的名額是很難的，我們也不貪心是不是？你看，如果只有夏璐一個名額行不行，她是個好孩子，不該在這荒野里……模樣長的也還不錯，你要看得上……」

葉暝大窘，趕忙揮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盡量吧，盡量吧。」

老者露出欣慰的笑容，拉住葉暝的手一個勁的道謝，反而搞得葉暝既心虛又不好意思。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肚子適時地發出咕咕聲幫他解了這個圍。

「你看看你看看，一說起話來都忘了這茬了。來來來先吃飯先吃飯。」老者殷勤地拉著葉暝來到火堆旁，並用拐杖把火堆旁的幾個人都趕走了，又親自扶葉暝坐下。

「荒野上沒什麼可吃的，也就填填肚子。」老者笑著將一碗糊狀的東西遞給葉暝。

看著碗里綠色的粘液，葉暝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皺起眉頭喝了一口，葉暝的臉色變得極其精彩。

這綠色的汁液帶著一股獨特的腥氣，又不知道加入了什麼調料，形成了一種極其古怪的味道，簡直無法形容，葉暝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看著葉暝的表現，老者眼光更柔和了幾分，他趕忙接過碗來，一臉歉意地說：「真是對不住對不住，荒野上沒什麼吃的，讓你受累了。」

「沒事沒事。」葉暝擺擺手，他寧願先餓著也不願意再吃這種東西了。

老者似乎下了某種決心，沖身邊的壯漢使了個顏色，壯漢轉身離開，不一會兒便拿來了一個小小的布包。老者接過布包，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打開，在布包裡面有大概二十厘米長，五厘米寬厚的一條肉乾。

「這東西，原本是留著最艱難的時候用的，不過……」老者像撫摸自己愛人一樣撫摸著肉乾，眼中帶著濃濃的不舍，不過很快他就刻意地咬咬牙，將肉乾遞給葉暝。

葉暝剛想推辭，看到老者的眼睛，心頭猛地跳了一下，接了過來，用力撕下一塊，放進嘴裡。這肉乾極老且硬，把葉暝腮幫子都累痛了才勉強嚼爛，不但如此，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膻味，若不是肉裡帶著幾分辛辣，他連這肉乾也吃不下去。

葉暝實在是餓壞了，這種東西放到以前他肯定是直接扔了，現在卻一口氣吃了半條，吃得口乾舌燥，老者極為機靈地叫人送來一瓢用樹葉乘的清水，這水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微微帶著泥土的氣息，葉暝喝完后覺得肚子終於是暫時平息下來。

老者接過剩下的半條肉乾，將上面的肉星子小心地抹下來遞給身邊的壯漢。壯漢猶豫了一下，接過來放進嘴裡咀嚼。老者又將肉乾放進布包里包好，交給壯漢。

做好這一切后，老者回過身來，看了葉暝幾眼，突然問道：「小葉啊，你是住在附近哪個城市的呢？」

見鬼！葉暝心中狠狠罵了一句，這老頭居然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放心，還在試探。而這一次真是正中葉暝的軟肋，他哪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城市啊！眼看就要露餡了，他的腦袋以十二分的速度飛速轉動起來。

一絲靈光閃過，葉暝知道自己必須賭一把。

「我聽夏璐叫你山爺爺，我就叫你山爺爺吧。」葉暝突然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你知道，我在尋找百年前的歷史，我也知道你想要一個名額，這樣吧，如果你能告訴我一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保證這個名額一定拿到！」說完他死死地盯著老者的眼睛，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老者似乎真的被唬住了，他尷尬地避開葉暝的目光，嘴裡道：「百年前的歷史嘛，我是知道一點，但是……」

「我想要完整的答案，當然，我並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但是沒有這個歷史，我不敢保證名額。」葉暝知道自己賭對了，老者果然根本就不知道百年前的歷史，現在自己已經反客為主，抓住對方的破綻猛攻。

老者想了想，認真地說：「我確實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誰還保存這這份歷史，如果你真的能確定一個名額，我帶你過去。」

「好！」葉暝一口答應，「只要你能帶我拿到百年前的歷史，我保證絕對給你一個名額！」他頓了一下，不敢給老者機會，又乘勝追擊道：「你說的那個知道歷史的人在什麼地方？」

老者露出肯定的表情：「他們的定居地是不會改變的，我已經去過好多次了，只是不太確定部落的食物和飲水還能不能支持我們走過去。」

「那麼，山爺爺，等你確定好了再說吧？」葉暝笑著站起身來，「我能不能到處看看？」

「當然。」老者做了個請的手勢，葉暝沖他點點頭，快步離開。

走了幾步，葉暝覺得就像是大戰了一場，全身都快脫力了，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方才短短的幾十秒，可以說是兇險之極，一個不小心就要完蛋的節奏，現在他只想趕快離開這個老頭，哪裡在乎往哪邊走。

在他背後，老者眯起眼睛看著他的背影，口中低聲道：「這個小傢伙，也不是個好對付的雛兒啊。」

也虧得葉暝聽不到他的話，不然只怕當場就嚇得要跑了。

葉暝的身份很快就在眾人間傳開，大家看他的表情都多了一絲討好，這更讓葉暝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工程師的身份就能帶了如此大的效果？就連一開始不住口地損他的那個年輕人黑子也不敢再說什麼嘲諷的話，不過黑子明顯也是個自來熟的性格，很快就糾纏在葉暝旁邊不肯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