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山毛櫸樹下的婚禮(2)
「找到了嗎?」「嗯。」「氣溫怎麼樣?」「有點兒涼,下午應該會暖和點兒。」貞美喝光了一杯牛奶。「好孩子,胃口不錯啊!」「是說我嗎?」「不是。」「孩子?」「不是。」「那是什麼?」「你和孩子。」喻寧端著咖啡走到自己的書桌前,上面並排放著昨天去江陵租來的男裝小禮服和白色婚紗。喻寧啜著咖啡,一隻手指著平攤在桌子上的禮服,轉向貞美。「它們也該醒了吧?主人都已經起床了。」「別管它們,它們還有時間。」婚禮定在下午3點。「那倒是。」「對了,飛機幾點到?」「11點。」昨天晚上,喻寧跟母親通了電話,是母親打來的。「……我去。」母親似乎想了很多,短短的一句話中包含了很多內容。「謝謝媽媽!真的很感謝!」「來機場接我吧,11點到。」「是,我一定去。惠媛也一起來嗎?」「不,那孩子堅決不去,我怎麼勸都沒用,她一時轉不過彎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是……」「我掛了。轉告孩子,做個好夢。」「是,我會轉告的。」孩子……喻寧的母親是那麼說的。「孩子?我?」「當然啦,媽認你當兒媳婦了,這是愛稱啊!」「是嗎?也許……媽媽說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吧?單單把我晾在一邊,一定是這樣。」「瞧你,非要胡思亂想。」當然,貞美也知道自己是太幸福了,故意那麼說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想一想,如果自己沒懷上孩子,喻寧的母親還會接納自己嗎?這種想法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幸虧過去的兩個星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去了一次醫院,檢查胎兒和孕婦的健康情況。當時,喻寧請宋宗民大夫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宋大夫說如果醫院沒有緊急情況一定參加,還提前祝福了他們。那天,貞美突然說想吃豆芽解酒湯,喻寧就去了趟江陵老市場的湯飯店。傍晚又去了趟比薩餅店,半夜裡貞美說想吃烤香蕉,又出去買了趟香蕉。喻寧把煤氣爐火擰小,把香蕉連皮放在上面,回頭看著貞美。「可是,香蕉為什麼要烤著吃呢?」「沒什麼啊,蘋果也可以烤著吃的。」「是嗎?聽起來挺奇怪的。什麼味道啊?」「塗了果醬的鬆軟的麵包的味道。」「你吃過?」「嗯,在濟州島吃過一次。」喻寧用粗木筷子夾起香蕉,香蕉已經變了顏色,看上去像鮁魚或沙丁魚。在火上烤過的香蕉味道很特別,咬上去比生的更酥,有一種特殊的甜味。又有一天,那個有蒙古種型症的孩子來他們家玩,確切地說,是來要冰激凌的。那孩子一見到喻寧就伸出手。「什麼呀,小傢伙,你有什麼東西存在我這兒嗎?」「冰激凌!」「冰激凌?哈,瞧這孩子,給他吃了幾次就以為我是開冰激凌店的了。」貞美抬起頭,問:「誰呀?」「離我們最近的鄰居家的孩子,名字叫『嘣』。」「哈哈哈,嘣!」貞美聽出了這個名字的意思,輕輕笑了。無論如何,這孩子想起吃的東西,走了足足300多米來到家裡,不能讓他空手離開。喻寧打開冰箱,找能給他吃的東西。沒有冰激凌,有一塊冷藏的巧克力,喻寧拿出巧克力遞給孩子。那孩子搖了搖頭。「冰激凌!」「沒有冰激凌,這個更好吃。」「冰激凌!」怎麼都說不通。喻寧撕開巧克力的包裝,掰下一小塊放進那孩子嘴裡。他閉著嘴嚼了嚼,咂吧著嘴笑了,然後一把搶過巧克力,慢慢騰騰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連句謝謝都沒有。喻寧對著他的背影喊了好幾聲「嘣」,但這次他似乎沉醉在巧克力的美味中,頭也不回慢慢走遠了。喻寧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回頭看著貞美攤開雙手。「不管怎麼說,你不是那孩子的對手。」貞美嘻嘻笑著說。「是啊,輸了一招,這小傢伙可真是個勁敵。」貞美突然覺得心裡憋得慌。低能兒,如果我生了有問題的孩子怎麼辦?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剛才那個孩子突然提醒了她這種可能性,她猛地感覺吸入的空氣減少了一半,氧氣嚴重不足。「喻……喻寧!」看到貞美的臉瞬間變得像紙一樣慘白,喻寧連忙跑過來。「怎麼了,怎麼回事?貞美,怎麼了?」「胸……胸口!」遇到這種情況,有節奏地按壓胸部中央,癥狀會有所緩解,過會兒情緒穩定下來就好了,這是婦產科醫生告訴喻寧的。這跟把溺水昏迷的人平放在地上,雙手疊放有節奏地按壓他的胸部是同樣的原理。沒必要進行人工呼吸,這種簡單的心肺復甦法對貞美非常有效。喻寧已經經歷過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