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月(三十)(1)
唐半仙被處了死刑。他貪污公款三十多萬元。這是西州目前為止最大的經濟犯罪案件。還犯有瀆職罪、流氓罪。案子用了不到兩個月時間就結了,辦案之神速在西州還沒有先例。當然是因為地委很重視,張書記親自過問,說這個案子很有典型性,要儘快查處,以儆效尤。星期天,孟維周躺在尖尖的床上,心灰意懶。尖尖穿著寬鬆的睡衣,坐在沙發上,將傾欲墜的樣子,本是很讓人憐的,孟維周卻不看一眼。最近,他被提為副處級,掛了個地委督察員職務。雖是個虛職,但在他這個資歷,可算是飛黃騰達了。想想陶凡的前秘書關隱達,現在仍然只是副處級,在各縣間調來調去,總是任縣委副書記。同關隱達比比,孟維周更有理由春風得意。奉承話兒自是不斷。孟老弟不愧為亞聖之後呀,前程不可限量!可他內心總說不上高興。唐半仙的死讓他的心情莫名地複雜起來。案子未判之前,人們對量刑有種種猜測。他不參與猜測,內心卻巴不得處以極刑。因為案情太迷離了,唐半仙的消失,將使許多說不清的事情再也說不清。但死亡畢竟是太重大的事了,太具有震撼力了,讓人清醒,又讓人惶惑。孟維周有種去路茫茫之感。尖尖的確是一個讓人輕易放不下的女人。孟維周分明知道這是個圈套,還是一步一步地走進來了。這時,尖尖雲一樣飄到床邊來了:「怎麼這樣不高興嘛維周?厭煩我了是不是?不然就是怕了?說白了吧,我知道你是個正派人,一怕影響前途,二怕染病。這兩條我都保證。我做事很謹慎的,不會有人知道你和我的。我也不會纏你一輩子,你什麼時候不想玩了就不玩了。你還是個童男子,算我欠你的,你的什麼要求我都會滿足的。我身上每一處皮肉你都細細玩過了的,有沒有性病你也放心了。我現在就是你一個人的,你不來時我時時刻刻都在等你啊!」尖尖撮起小嘴作傾訴狀,她那微微勾起的小鼻子十分逗人。她說的這些話,直白得令人噁心,卻又有種抵禦不了的誘惑。孟維周同尖尖在一起不無激動的時候,但他究竟明白他們是在幹什麼。這會兒尖尖的呢喃燕語又勾得他痒痒的了。難怪有談愛之說,愛竟是可以這麼談得來的。孟維周摟過尖尖說:「不是對你,不是對你。我心裡有事。」尖尖柔柔地貼著孟維周摩挲,說:「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叫尖尖哩。」孟維周來了興趣,問:「為什麼叫尖尖?」尖尖麻利地脫光了睡衣,說:「上來吧,上來我告訴你。」孟維同咬牙切齒地上去了。尖尖在下一邊波濤翻滾,一邊雙手攏著**,說:「我的**這麼大,**尖兒這麼小巧,好愛人的,我就叫自己尖尖。別人問我,我都不說。維周,我這是第一次公開這個秘密哪。知道嗎?你第一次叫我尖尖,叫得我好心動喲!」孟維周覺得尖尖那張朱唇已吸穿了他的胸膛,咬著他的心臟往外揪,好難受,好暢快。孟維周就像每一次**之後又萬分沮喪一樣,他的心情時好時壞。原來很少間斷的演講啞劇現在不再堅持了。他曾經很有興趣培養自己的領導才能,也相信自己會有所作為。給領導當專職秘書,這是當今官場的終南捷徑。平時悉心領會和修鍊的那一套,雖有些不太合乎君子之道,但他總把它理解為必要的領導藝術。政治家誠實等於愚蠢,善良等於軟弱。這是他一度悟出的一條真理,私下自鳴得意。可如今,他另有百般感懷,卻又無以言表。政治不再是桌面上的東西。政治原本是無辜的,就像金錢。金錢是人用髒的,政治是人玩髒的。可又有什麼辦法呢?金錢是供人用的,政治是任人玩的。孟維周畢竟是個童男子,起初在尖尖身上還有些害臊。他讓尖尖如此這般地調教之後,什麼都不顧及了,尖尖周身的滋味他亦能細細咀嚼。尖尖在他心目中,往往是一個一個部位地存在著,似有一種庖了未見全牛的境界。玩起來更加**。每一次過後,兩人的共同心得都是超過了前一次。孟維周便常用**來比附自己所從事的事業,終於有些開竅了。自己同尖尖在一起感覺越來越好,就因為他越來越放開了。做人同**不是一個道理?何必再去刻意地喬裝自己,做個粉墨人物?於名於利,一切隨緣吧。不久,孟維周又從**中得到了截然相反的感悟。有天晚上,兩人正高興著,孟維周忽然想起有個公文今晚必須弄好,明天一早張書記就要看的。尖尖正唏唏喝喝地享受著,孟維周卻突然僵在上面了。尖尖睜開了半閉的眼睛,問:「怎麼啦維周?」孟維周說:「忘了重要事情了,必須馬上趕回去。」尖尖不敢誤他的事,說:「好吧,你做完就走吧。」孟維周便在上面偷工減料了一回。孟維周穿戴整齊,出門叫了的士。司機問到哪裡。孟維周吐出兩個很莊嚴的字:「地委。」他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顯得很有風度。心想自己剛才還是精光一個,這會兒竟是紳士派頭了,真有意思。孟維周趕到辦公室,忙了個把小時,事情妥了,已是午夜一時多。他回到單身蝸居,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他已習慣於用**來比附人世間一切事物了。**時兩人再怎麼瘋怎麼癲,完了之後還是要穿好衣服,人模人樣地在街上行走。自己所從事的事業不也是這樣嗎?還是要講究個人前人後。遇著些事就怕了不行,聽憑自己的性子一味瀟洒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