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雨(2)
在去找我的朋友的車上,我後來困了。我覺得有點暈車,到後來無名氏1站起來,讓我坐在蓉蓉旁邊,我睡了過去,慢慢靠在了蓉蓉的肩膀上。她輕輕地扶著我,我睡得很安心。直到車到站了,他們才叫醒我。那時我肚子還不好受,下車后他們都點上了煙,我搖搖頭說我先不抽了。無名氏2戴著一幅大大的茶色墨鏡,就是在說話時也沒摘下來。我真覺得有點彆扭了。大家三三兩兩地走著,我的朋友寧晨不時打電話過來問到了沒有。他在汽車站附近開了一個賣打口CD的小店。在路上,蓉蓉和無名氏1又吵起來了,我聽清了,是蓉蓉要回成都,她媽媽天天催她。而無名氏1不同意,他想讓她多陪他幾天。我們都說無名氏1太自私了。在路上,無名氏2還問了我幾個問題,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隱約感覺有點怕她。寧晨的小店裡堆著許多CD,還有一張沙發。有點像農民企業家的辦公室。寧晨不好意思地說,剛開始開店,有點簡陋。寧晨和蓉蓉差不多大,都是八六年的。他看上去唇紅齒白,穿著簡單的衣服,像一個真正無憂無慮的年輕人。而蓉蓉就比他多了些陰鬱的色彩,後來的故事更證明了這點。無名氏2分析寧晨是當晚在座的人中最沒有心事的一個。我覺得她說得挺好,無名氏2有時候的一些句子寫得不錯,有時候一些感覺也不錯。我最喜歡無名氏2在她的《當林夕遇到弗洛依德》里寫過的一句話:「小溪想海洋,弗洛想依德。」那句話總讓我莫名地憂傷。聊了一會兒,我們到門口吃飯。天津的飯是既便宜又好吃。我們吃了許多烤串,席間大家妙語連珠,寧晨坐在我旁邊,我問他為什麼不怎麼說話,以前在網上不是挺能說的嗎?他說看我們聊得都是詩歌的話題,他懂得不多,插不上嘴。任老師跟我們講起傳奇的劉老師的故事,說他在八十年代是天津最大的書商,賺了很多錢,自費給一批作家出全集,一個人投入幾十萬,後來他有一次在飛機上摔了一跤,從此沒再出過醫院。他現在也做挺多事,包括幫人聯繫工作、約稿等等。任老師頗帶感慨地說:劉老師有一句話說得我特心酸,他說他現在做這些事兒,就是在為他死了以後掙花圈呢!此言一出,大家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我說下回再來天津,得去醫院看看劉老師。無名氏1奚笑地提到了另一個女孩,說她不就是替劉老師**才去得了北京的么?我當時有心替她辯護一句,但也沒開口。在通常我覺得說了沒用的情況下,我一般都會轉換話題或沉默。那天他們都喝了許多啤酒,我喝了沒有,我已經忘了。在飯桌上,我提議去唱卡拉OK,大家都同意了。但天津沒有麥樂迪和錢櫃,於是我們隨便找了一家唱幾個小時收150塊錢的地方。這個地方所有要點的歌都要到門口大廳去報。這可能是一個歌舞廳,大廳里坐著幾個中青年美女在打牌。幾個老闆模樣的人對我說:「我們這兒沒電話,門口也沒插卡機。」我們不停地抽著煙,門口送來了瓜子、花生、話梅之類的小吃和茶水。這裡多的是老歌、舊歌,像朴樹之類的都一概沒有。羅大佑倒是有幾首,我最喜歡的《愛人同志》這裡也沒有。後來在我們唱羅大叔的歌時,寧晨一直正襟危坐,原來他從來沒聽過羅大佑的歌。蓉蓉唱了一首《葉子》,她的嗓音非常好聽。而無名氏2則在等點歌的空閑自己哼哼著一些英文小調兒。我們唱著鬧著,時間已經晚了。最後無名氏1神秘兮兮地出去點了兩首歌,說你們肯定會驚訝我點的歌的!一會畫面出來了,他點的第一首歌居然是《常回家看看》。第二首歌更令我驚訝,居然是《走進新時代》。在我上那個破職高時,有一次春節聯歡會,全校就要求集體唱《走進新時代》,臨結尾還舉出了不同時代的三個偉人的畫像,分別是毛、鄧和江。對於從那所學校里鍛煉改造的我來說,這首歌的每一句歌詞我都會唱。奇怪的是我唱得還很嚴肅。在唱到「我們唱著東方紅,當家作主站起來」時,我的淚突然流了下來,我趕緊用手掩飾著把它擦乾淨,這時,我看見無名氏2正在抽泣,而無名氏1和任老師卻在嘻嘻笑著,寧晨表情正常,無名氏2的男朋友早已窩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喊無名氏2的名字,我相信她已經聽到了,可她沒搭理我。唱到這首歌結束的時候,蓉蓉告訴我,她也哭了。而無名氏2是一直在哽咽。這讓我感到有些好笑,又對我們在聽這首歌都哭了的舉動感到了懷疑。但明確無疑的,在唱這首歌時我真的感到了一種激動和悲傷。在回寧晨的CD店的路上,我們還一直唱著歌,我和寧晨唱了許多朋克歌曲,蓉蓉在唱《葉子》和一些小時候唱過的歌,《讓我們盪起雙漿》什麼的,無名氏2和她的男朋友並肩走著。任老師和無名氏1並肩並進。後來他們都提前走了,只留下我、無名氏1、蓉蓉和寧晨在他的店裡聊天。我們整整聊了一晚上的詩歌和音樂,間接提到了80后。無名氏1言語之間多有激動,他說他現在東西寫得少了,但相信他是最牛逼的!詩人嘛,總有一段時間是寫不出來詩的,這種體會我有,所有我能理解他。他還向蓉蓉提到了和我之間的事,說雖然這麼長時間沒聯繫,但見面后還像昨天剛見到,這說明我們之間沒有代溝,我們還是朋友!我覺得也是這麼回事兒。反正對無名氏1我是不懼,而且有時候還能說服和安慰他。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