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金城絕,我以為你是個光明正大的人,不會在背後搞陰謀詭計。」
「那是你的誤解。」金城絕冷笑,「做生意的人有幾個不奸詐的?」
她一愣,「你是說,你承認的確對蕭離暗中加害?」
「你不應該先來質問我,縈柔,如果以事件發生的時間順序來判斷一個人的罪責輕重,那麼請你告訴我,今天你在城門口和蕭離上演一出什麼名字的好戲?」
他的俊容上有著她陌生的冷意,但是雙眸里也有著更讓她陌生的火光。
一個人,怎麼可以集冰與火於一身?
「我們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她冷冷地頂回去。
金城絕驟然捏住她的肩膀,近乎惡狠狠地問:「哦?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你是說你們摒退旁人,關在房裡大半天,是在聊國家大事了?」
她一甩肩膀,「既然你不信任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是請你記住,如果蕭離因你而受到不公正的對待,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不會原諒我?」他冷笑著捏住她的腕骨,往自己懷中一帶,「你人都是我的了,就是不原諒我又怎麼樣?」
說著將她一把抱起,摔到旁邊的床上,用力扯開她的腰帶和外衣,臉上帶著痛苦的瘋狂。「依我看,還是當個惡徒最有味道。我就是對你太有禮了,有禮到你可以毫不顧忌我的感受,隨意將我的尊嚴踐踏到腳下!」
謝縈柔無所畏懼地直視著他,並不反抗,也不憤怒,只是平靜的說:「沒有人可以踐踏你的尊嚴,除了你自己。你若是想強暴我也請便,貞潔對於我來說,早就隨著那日的婚禮變成了過去,只是我心中的那個人,你永遠別想取代他,因為他比你正直,比你光明磊落,比你知道如何做才是尊重我,讓我快樂!」
金城絕暴怒地將她的雙手拉起,扣到頭頂的床架上,用一條手帕將她的手固定在床頭。
牽扯時,手上的傷被他拉痛,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輕吸了一口氣。僅僅是這一個微小的動作,還是讓金城絕注意到了,他本來正要做的下一步行動也驀地停了下來,視線定在她手掌上包紮的那方絹帕。
「這……是他幫你綁的吧?」他的目光熾熱到似乎可以將那手絹燒化。「哼,當年戰場上捆綁敵人用的方法,如今他用在你身上,他以為他綁住了什麼?扣住了什麼?你的人?還是你的心?!」
他忽然退後一步,氣極反笑,「謝縈柔,你現在既然是金城夫人了,就一輩子都是金城夫人。我當初答應幫你救蕭離出來,可沒說過會保他一生平安,你知道人心是最善變的,更何況以我的性格,絕對不能允許世上可以有和我一爭長短的敵人存活,如果說蕭離會面臨危險,那全是被你害的,如果不是你這麼心不甘情不願,我何需動心思算計他?!」
她卻嘲諷地笑了。「你做事情,總要先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嗎?明明就是你自己想要一件東西,卻非要把責任賴到別人身上。你放手做吧,等你達到目的的那一天,就是永遠失去我的時候,當然,也許你已經不在乎了。」
金城絕聞言,面色慘白地退後了幾步,不敢相信地盯著床上這個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進攻能力的女人。
他可以在人前呼風喚雨,卻一次次敗倒在她手上。她毋需有任何本事,只要用她自己作為要脅的籌碼,就能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是萬能的,只要找到弱點,就能戰勝,這曾是他商場上無往不利的作戰守則,幫他打敗了無數對手,沒想到如今竟然報應到他自己身上!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
這無窮無盡的愛是最容易變成無窮無盡的恨的,他感覺得到,以往那個溫文爾雅的自己,正在被恨一點點鯨吞蠶食。
【第八章】
謝縈柔和金城絕冷戰了數日,但這個「冷」是冷在外表,對於謝縈柔來說,她一直憂心如焚,因為她不知道金城絕到底命令那個姓魏的官員對蕭離做什麼,而她又沒有辦法準確地打聽到外面的消息。
這幾日,她屢次想出門試著去探聽消息,但是金城絕卻將她禁足在家中。
她四周所有的人,無論是金城燕,還是那些婢女或管家,都是他的人,她連一個可以信賴託付的人都沒有。
就在她最焦躁不安的時候,這天一大早,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大清早,她就聽見屋外一陣很大的喧鬧聲,像是來了許多人,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
她走出房間,遠遠看到一個黃袍人影被簇擁在人群中間,她立刻明白了,轉身要走,卻聽那邊已響起了朱棣洪亮的聲音。「新娘子跑什麼?見了朕都不來行個禮嗎?」
謝縈柔只好走過去,擺出違心的笑容。「奴婢懼怕萬歲的龍威,怕說話行事有冒犯的地方,給夫君惹來麻煩。」
「你向來伶牙俐齒,哪兒會有說錯話的時候?」朱棣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充滿分析性,然後他對身邊一個人說:「你知道嗎?這丫頭第一次見到朕,居然說出朕想遷都的事情,實在是把朕嚇了一跳。道衍,你敢和這丫頭比試一下嗎?」
她這才留意到站在朱棣的身側,那個樣子幾乎可以被稱為醜陋的青袍和尚。道衍?就是姚廣孝吧?在明史中,這個人是謎樣的人物,被後人冠以「黑衣宰相」的頭銜。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她就覺得心中有股寒意升起。
她立刻扯笑。「我那是信口胡說,萬歲千萬不要當真。」
「是嗎?」朱棣瞥了眼金城絕,「可是金城絕說那件事是他告訴你的,難道不是?!」
「哦,當然,當然。」看到金城絕向她使眼色,她立刻連連點頭,卻沒發現道衍看她的目光在那一刻變得極為詭異。
「丫頭,既然你知道朕要遷都,那朕再來問你,知不知道朕為什麼要遷都?」朱棣繼續就著這個話題發問。
此時想再問金城絕也來不及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就自己知道的歷史知識小心回答,「北京是萬歲長年生活的地方,自然對那裡難以割捨,更何況北邊那群不知死活的蒙古人,老是想趁機偷襲我大明邊境,如果萬歲能親自駐守邊關,自然可以震懾敵軍,壯大大明國威。」
見朱棣頻頻點頭,金城絕的表情也十分緩和,謝縈柔猜自己說中了他們的心思,於是一笑。
「不過,遷都之事太大了,一是建都時間少說也要十年,二是北方並非糧產之地,一旦遷都,北平的糧食供給會是大問題,這些事情萬歲都要考慮。而且,海上的防禦也不可掉以輕心,若能成立一支強大的海軍,對大明及後世是有很大好處的。」
此話一出,屋內的人都面露驚詫之色,道衍淡淡說道:「金城夫人的見識果然不同於一般女子。」他的聲音像是一道劍鋒,又帶著逼人的殺氣。
她搖頭一笑,「我只不過喜歡道聽塗說別人的話,然後轉述罷了,您可千萬別當真。」
朱棣在屋中又坐了會兒便說要回宮,金城絕和謝縈柔在後面相送,走出幾步后,他忽然說:「對了,前些日子有人向我建議,應該給母后建一座敬生塔,只是不知道該選在哪裡,選了好久朕都不滿意,你走南闖北,覺得哪裡風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