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傷口
老占把喬伊帶走之後,酒吧里的氣氛又恢復了平靜,剛才趕過來拍照的那幫記者,也撤到一旁喝啤酒去,他們有說有笑的,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雪狼站到台上開始唱歌。他唱的是什麼趙楷一句也沒聽清,他一直都在生氣,生張研的氣,他對傻瓜似的站在那裡的張研說:「你還不快走?」「那你走不走?」「你管我呢。你今天讓我當眾出醜,你安的什麼心啊?」「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一句對不起就完啦?」趙楷還想跟她理論下去,想了一下,又把這個念頭壓下去,對張研不耐煩地揮揮手說:「走吧,走吧。」張研把臉湊近他,還想跟他說點什麼。趙楷沖她大聲吼叫:「滾——」張研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我們的故事愛就愛得值得,錯也錯得值得——」台上的雪狼唱道。他的聲音高亢蒼涼,場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進入到他所營造的氛圍當中去。從「獨創舞步」酒吧出來,趙楷騎上自行車,拚命地往小夏家騎。雪已經停了,但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冰,車輪壓在上面打滑得厲害。趙楷可管不了那麼多,他滿腦子都是小夏:小夏笑的樣子;小夏生氣時的表情;小夏的長發披散在裸背上;小夏**時的迷人的姿態。他拚命地往前騎,往前騎,小夏的臉就在前面,可他總也夠不著她。路上的積雪已被來往車輛碾成精緻的堅冰,當趙楷騎到立交橋上坡的時候,感覺到重心在下滑。趙楷與重力作戰,「我要上去!」「我就是要上去!」他把兩腿的肌肉綳得緊緊的,像是與自己較上勁了,玩命蹬。他不知道在冰上騎車並且下滑的危險性,他以為只要有股蠻力就能成功。他聽到鏈條與輪盤之間磨出「嘎嘎」的響聲,他以為那種聲響來自他身體內部,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個蓄滿動力的發條人,他頭頂冒著火,呼呼地往上沖。趙楷上立交橋的過程,如同他追小夏的過程,艱辛,困惑,危險重重,可他把這一切都當成樂趣,他想他就快要成功了,他已經想好要跟張研離婚,原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跟張研開口,今天晚上張研來酒吧這麼一鬧,等於把事情挑明了。他已經把跟小夏要說的話,在心裡排練好了。排練了許多遍。就在趙楷快要騎到橋的頂部的時候,他身體失重,從車上重重地摔了下來。他坐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丟棄了自行車,從地上站起來,徒步往小夏的住處狂奔而去。按門鈴。等了好長時間,小夏才來開門。「怎麼是你?」小夏把門縫開得極小,屋裡彷彿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趙楷剛才摔了一跤,估計自己的模樣可能不太好看。小夏說話的聲音讓他覺得「冷言冷語」,令人倍感心寒。「你怎麼變成這模樣了?」小夏伸手摸了一下趙楷臉上灼熱的傷口,「嚇」地冷笑一聲,說:「跟誰打架啦?慘成這樣?」趙楷推開她的手,說道:「不小心摔了一跤。怎麼,不讓我進呀?「我正跟陳小帥談劇本。他是個演員。要不你先進來坐會兒。」趙楷有些氣呼呼地推門進去,在門廳他看到那個年輕男人的背影,頭髮很講究,梳的是F4那種髮型,正坐在沙發上吸煙。趙楷沒有走進客廳,而是走到另一個房間里坐下來,小夏送來一杯茶之後,就再也不露面了。趙楷離開的時候,已是深夜1點多鐘了,他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一個人悄悄走的。從暖和的房間里走到外面,一下子清醒許多,他想,我實際上已經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男人。我該去哪裡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