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厭倦》 第三輯(9)
席間她和思遠幹掉了一瓶白酒,起身時有些晃,思遠便叫暮呈跟去衛生間看看她要不要緊。果然,暮呈一進去,就看到她歪歪斜斜地趴在水池邊嘔吐。暮呈替她擰開了水籠頭,沖走了穢物,她看著面前的鏡子,對暮呈勉強笑了笑,隔了會,問暮呈,你和思遠認識多久了?半年,暮呈說。時間過得真快,張耀明去廣州已經半年了,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狠心如斯,還有什麼話好說,暮呈想到這裡,眼神黯淡了下來。你們在一起?那女子試探地問。暮呈隨即笑了,當然不是,他只是見網友時會帶上我。女子吁了口氣,我叫呂恩寶,我不是思遠的網友,是他校友。恩寶住下了,據暮呈所知,恩寶是惟一一個與思遠同居的女子,而其他的,不過是幾夕之歡,然後煙消雲散。思遠總有辦法擺脫她們,米蘭?昆德拉說,男人的智慧不在於追求得手,而在於甩脫。恩寶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化不化妝都好看,她看上去那麼鮮艷,白的膚,紅的唇,黑的眼。有一次暮呈同她一起去石路商業街,路經一處栽滿了迎春花的花園,恩寶停住了,這裡怎麼變成這樣了?暮呈不解,一直是這樣啊。不是,恩寶有點感傷地說,五年前,這裡是同嘉旱冰館。暮呈朝四周看了看,想像不出五年前,這個安靜的地方曾是人聲嘈雜的旱冰館。恩寶站在那裡,兀自陷入了回憶,我和思遠就是在這裡認識的,還有,還有……什麼,暮呈問她。她突然什麼也不說了,一聲不響地繼續往前走。在繁華的石路,恩寶興緻又好了起來,要帶暮呈去回民開著清真店,她說,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牛肉餡,有鍋貼,餡餅,餃子。找來找去,並沒有她所說的那家店,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恩寶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茫然,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她想要尋找回憶,卻一腳踏空。也許搬去別的地方了,暮呈說。恩寶喃喃地說,他們生意很好的,沒有理由搬走,以前我經常去吃他們的餃子。後來,她們去了另外一家餃子店,只有豬肉餡,恩寶看起來一點胃口也沒有,拿著筷子,在碗里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圈,百無聊賴地,卻心事重重。許久,她抬頭說,我明天走了。這麼快,不多住兩天?不了,趁思遠沒有下逐客令,還可瀟洒地走,她嘴角掛著自嘲的笑意。怎麼會,暮呈柔聲說,我雖然認識思遠不久,但看得出,別的不過是露水緣分,他也只對你一人好。恩寶突然大笑起來,把邊上正在等餃子的兩個人嚇了一跳。恩寶笑出了淚水,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她說,暮呈,你真會開玩笑,你對思遠了解得太少了,嗯,這樣吧,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一雙情侶,男甲女甲,眼見是要畢業了就結婚的,雙方父母都見過面了。那男的迷戀上女乙,準確地說,是迷戀上她的身體。他們隔幾天便在學校招待所里幽會,他們**,反反覆復,雙方都很愉悅。但下了床,男甲便屬於女甲,女乙對於這一點痛恨不已,卻無可奈何,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贏得男甲的心。終於有一天,女甲風聞此事,捉姦在床,這裡用捉姦這個詞不過分吧。在男甲心目中,與女乙的糾葛更多的是出於**。女甲一把抓起兩人的衣服,從窗口裡扔了下去,她動作敏捷,然後發瘋般地跑掉了。男甲顧不得赤身**,倉促拾起惟一的漏網之魚,那是女乙的褲子,男甲拉不上拉鏈,但他也顧不得了,提了褲子就追出去,女乙赤身**地趴在窗口看那雙恩愛的戀人一前一後瘋跑。那時是午後。男甲在眾目睽睽之下成了一個笑話,但他知道必須追上女甲——還是沒有追上,女甲像一支離弦的箭,衝出了校門,被一輛車子撞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