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到門外,蕭硯澤左右為難地道:「偏惹上這麻煩事,苦了你和元毅了。」就算把妻子留在家裡,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獨守空房沒人陪不知有多苦。
「沒關係,事情總會過去的。」陸寄眉拉著他的手往院子回,「辦案子的想訛錢,咱們也不是沒準備的,爹跟官府打了一輩子的交道,一定遇到過比這還大的風浪,可能咱們覺得這是件大事,在爹娘眼裡根本不算什麽,只要你走了,他們放心了,事情很快就會處理妥當的。」
陸寄眉說得有道理,他畢竟年輕,在外做生意有爹和叔叔們保駕護航,一直順風順水,還不曾遇到波折,但祖父和爹是見過風浪的,一定能辦法解決眼下的困難。
「去九叔那,總覺得是臨陣脫逃……」蕭硯澤皺著眉頭,步子沉重,陸寄眉拽他一下,他才挪一步,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
「你這叫作不給家裡添亂,爹走過的橋比咱們走過的路都多,這事聽爹娘的總沒錯,這時候唉聲嘆氣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索性想開些。」她踮起腳尖,揉著他的眉心,笑道:「去京城也好,散散心。」
他微微頷首,但苦笑道:「沒你在,我散什麽心。」
「誰說沒我在的,我跟你一起去,元毅也帶著,舅舅還沒見過元毅吧,正好帶去。」
「可爹說……」蕭硯澤恍然大悟,「你看我都傻了,反正咱們要離家了,把元毅帶走,他們也管不著。」
陸寄眉同樣是這個想法,她不想離開丈夫,更不想離開孩子,最好的選擇是帶著兒子跟丈夫一起外出,丈夫不在,她和婆婆之間少了一道屏障,相處起來就怕麻煩多多,再者蕭硯澤思念他們,在京城待不安心,保不齊哪天又跑回來了,粟城離京城並不遠,不過幾天的路程,只要休息得宜應該不會累到。
她見四下無人,拍了拍腰,歪著頭朝他笑道:「我覺得我自己還是挺結實的。」弄得蕭硯澤哭笑不得。
蕭硯澤摸著她的腰道:「讓我看看。」
她怕別人看見,打開他的手,轉身先跑進了屋內,蕭硯澤隨後跟來,撲住她滾到床上,在她唇上印了一記輕吻,看著她的眼睛笑道:「有你在身邊真好,明明糟心的事,跟你講幾句話也釋然多了。」
陸寄眉向來想得開,傷心難過,事情總要解決,不如讓自己心態平和,精神飽滿地應對問題,她失明那段日子靠的便是好心態,她笑著回道:「我娘總說我沒心沒肺,若我有心肝,知道疼自己,就該跟你和離,你跟我在一起開心,是不是我沒心沒肺的做派影響到你了?」
「不,你這是替我分憂。」他不無感慨地道:「哎,我以前真是太傻了,你明明這麽好,我還挑三揀四的,好在我現在迷途知返了。」
陸寄眉被他「迷途知返」四個字逗笑了,「是呀,你終於知道返家了。」
蕭硯澤和陸寄眉早早睡下,第二天起身後陸寄眉和金翠收拾隨身帶的衣裳,他則去上房告別爹娘,爹不在,娘親只問他,「你媳婦留家嗎?」
「我一個人走,寄眉和元毅在家等我回來,路上不方便,不讓他們跟著了。」
周氏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你到了京城在你九叔那裡老實本分些,別給他惹麻煩,旁的我也沒什麽好叮囑你的了,你現在有妻有子不是小孩了,凡事該有分寸的。」
蕭硯澤連連應允,周氏沒別的叮囑,便叫兒子儘快動身離家,等蕭硯澤走了,周氏近日勞累,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後想逗逗寶貝大孫子,就讓香梅遞過話去,讓陸寄眉帶著孩子過來。
凡事殷實些的人家,孩子都是交給奶娘們養的,白天領來給生母請個安,見上一面,娘親和孩子便分頭去做事了,當年養育蕭硯澤也是如此,況且兒子一會要吃奶、一會要換尿布,累死個人。
如今面對大孫子,周氏只想在喜歡的時候叫兒媳婦把元毅帶來,享受天倫之樂,孫子仍舊交由他的娘親照管吃喝拉撒睡,所以孫子留下,兒媳婦也得留下,若是陸寄眉陪蕭硯澤上京,那孫子就得她親自照顧了,這是萬萬不行的,她上歲數了,喜歡清靜。
周氏等著兒媳抱孫子過來樂呵樂呵,不想香梅急慌慌地回來,一臉惶恐地道:「太太,東院的丫鬟說,大少奶奶跟小少爺隨著大少爺一起走了。」
「啊?」周氏一愣,繼而氣得只擰帕子,「剛才還說不帶走寄眉跟元毅,弄個半天是哄騙我的,真是沒半點長進。」等晚上丈夫回來,她添油加醋地數落了蕭硯澤一頓,罵兒子陽奉陰違,不會辦事。
蕭賦林也埋怨兒子領走了孫子,但人都走了,再抱怨也白搭,「哎,一起走了更好,免得寄眉和孩子留下,硯澤在京城惦記他們,他們在家裡萬一出了閃失,咱們做長輩的落得一身埋怨,如今他們在一塊,彼此放心。」
周氏憋著怨氣,「等他回來,看我揭他的皮。」恨完了又趕緊向丈夫打聽案子的進展。
蕭賦林呷了口茶,「知府大人肯定是保咱們的,案子在咱們當地審,問題不大,現在是瑞王府那邊的人不依不饒,差來一撥官人四處尋找新的線索,今天又把石掌柜的提出來過堂了,哎。」
「如今硯澤不在,就石掌柜的一個糟老頭,想誣陷咱們家的鋪子藏匿了贓物,他們也得掂量掂量。」周氏低聲哼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藩王跑到粟城地界干涉知府大人辦案,估計也撈不到什麽好處。」
「硯澤走了,他們拿咱們沒辦法,僵持一段日子,他們見尋不到更多的好處,開口要個價錢,咱們看著行,給銀子買平安,把他們打發了好過年。」蕭賦林道:「咱們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他們也不是第一天辦案,怎麽詐有錢的大戶,他們心中有數。」
周氏商賈人家出身,對花錢打點官府買平安的事心中也清楚,這次蕭家破財是板上釘釘的了,區別在於對方沒扣住蕭家大少爺,只能少榨點銀兩。
蕭賦林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這會他們應該已經歇腳了。」
粟城到京城之間,幾乎是大半個國家進京趕考的舉子必經之路,一路上城鎮繁華,客棧無數。
陸寄眉一路上掩不住的興奮,常常從車簾的縫隙看兩旁的街景,蕭硯澤笑她,「你怎麽比小孩子還新奇?」
她的確新奇,自從眼睛好了,她也只看過娘家和婆家的景色,這次難得出門,正所謂處處新鮮,況且身為一個女人,平日不出家門,這次或許是今生唯一一次出遠門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
蕭硯澤雖然對沿途的景色早看煩了,但面對嬌妻他有十二分的耐心,不時給她講解一番,傍晚進了城,選了最好的一家客棧留宿。
陸寄眉頭一次出遠門,掩不住的興奮,看什麽都新鮮,蕭硯澤就慘了,他第一次和兒子待在一起這麽久,平日里他出門辦事,回來跟兒子親熱的時候兒子一般已經哭夠了,見到他就笑呵呵的,十分討人喜歡,可今天他們在一起,兒子偶爾哭上一陣的大嗓門險些把他震成聾子,蕭硯澤見妻子不煩不躁地哄孩子,納悶地道:「你不覺得他哭的聲音太吵了嗎?」
陸寄眉眨眨眼,笑道:「這就是當爹跟當娘的區別吧。」
「嘁,什麽區別?」他靠上前,搔著兒子下顎,笑著問:「你快說,有什麽區別?」
小傢伙舞著小手咯咯地笑個不停,陸寄眉趕緊轉身護住兒子,「咱們不告訴他。」
正說笑著,金翠推門進來,「少奶奶,我去叫人準備洗臉水,您還要別的什麽嗎?」見少奶奶搖頭,金翠便關上門,吭嗤吭嗤地下樓去了。
到一樓本想叫店小二過來,結果忽然看到櫃檯前站了一位穿著公子衫的少年正跟掌柜的說什麽,她大驚失色,「沈、沈……」
沈向堯不經意地往她這裡看了眼,立即皺著眉頭,仔細看了一番,遂吃驚地道:「欸,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