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指導

「一個盒飯訂的十元標準，你剋扣個兩三元也就算了，可現在，未免太黑了一點吧？」劇組後勤處，李旭揚了揚手中的盒飯，對相關責任人不冷不熱的說道。

「這個……李導演，你是不知道啊，最近物價……」對方苦起一張臉想要解釋，但李旭不給他這個機會。

「我知道，而且知道得非常清楚。」李旭招了招手，身邊的張雨琦隨即將一張單子遞來。

「看看，有什麼遺漏沒有。」他順手就遞到了對方面前。

中年人只看了幾眼，冷汗就下來了，而李旭繼續說道：「不光是盒飯剋扣了五元，道具、服裝都有下手，群演的酬勞就更不用說了，你真當我是傻瓜嗎？！」

到最後猛的提高聲音，將對方嚇得渾身一顫，將手中的紙張拉扯得嘩啦啦作響：「我……我……」

「你可以滾了。」李旭冷冷說道，再不看他一眼，轉向了身邊有些緊張的生活製片人，「老徐，希望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李導演，你放心，肯定不會有了。」對方趕緊表態。

「立威立完了？」回到片場，姜聞湊過來輕笑調笑道。

「你要拆我台嗎？」李旭給了對方一記白眼。

「怎麼會。」姜聞哈哈笑了聲，「我本來還說，你要鎮不住的話，我就出來給你撐起。」

「那可多謝了。」李旭毫無誠意的說道。

「應該的嘛，做導演就必須要有威信，沒威信還指使不了他們。」姜聞完全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的，李旭是在立威，作為前世在各大影視城都混過，什麼都會的人來說，劇組後勤的那點小伎倆再清楚不過了。

剋扣伙食這種手段已經算是粗暴了，李旭可是見過，負責服裝的傢伙跟執行製作人哭窮，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道具戲服，只能加錢找人趕製，拿到錢後轉頭讓勾兌好的傢伙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廉價戲服弄過來這種花招。

在所難免，無論哪個行當，後勤的油水都是最豐富的。

說實話，如果這傢伙不是那麼心黑，收斂一點，李旭還真不好下手。要知道《傳染病》劇組好歹也有兩百多人，如果拍各種學校封校，道路封路等大場景，人手還會增加，每個摳1元下來，拍攝結束也能撈個十來萬。

不過他當初也是特意挑了那個傢伙進劇組負責後勤，黑材料早就準備好了，給他的那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的，就是為了殺雞儆猴。

畢竟，李旭是導演，同時也是製片，而製片這種活計，真是沒點威信鎮不住。

他可以用比較專業的素養來安撫住趙小定、趙靖這種專業人士，卻沒辦法讓所有人都老實聽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嘛，更何況大陸劇組的專業素質，別說跟好萊塢比，HK的都還差一大截。

李旭的確已經決定了，等這部電影弄完了，他就回去混吃等死，反正也沒大志，每天喝喝花酒，招呼幾個狐朋狗友到處浪。

但是，這不代表他會對這部電影敷衍以對，他也絕對不會對這部，前世今生首次執導，而且很大可能是唯一一部由自己執導製作的電影敷衍以對。

「文哥，你壓戲了，人家多少還是個新人，悠著點。」喊了cut之後，李旭直截了當的對姜聞說道。

「知道了，你放心，我等會兒收著點。」姜聞點了點頭，又看向自家「女兒」，「小姑娘，別緊張，就按平時排練的來，你台詞很不錯。」

「謝……謝謝，姜老師。」劉雨霏連連點頭。

可惜，再拍了兩次，她還是不合格。

「停一下，雨霏你過來。」李旭叫停了拍攝，將劉雨霏叫到一邊。

上下打量了一番，真是亭亭玉立，充滿了青春的朝氣，而且兩隻明媚的眸子一眨一眨的，沒有絲毫的害羞，反而還在打量他。

李旭笑了起來，正要開口，她媽已經匆匆走了過來：「導演，茜茜有什麼問題嗎？」

「別急，劉女士，並不嚴重。」李旭擺了擺手。

「哎喲，你太客氣了，叫我阿姨就得了，」劉小莉卻是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我們家茜茜頭一次演電影，還跟這麼知名演員合作，這得要多謝你才是。」

李旭挑了挑眉，這是什麼意思啊？當然，表面上他還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是這樣，劉……劉阿姨，我之前挑雨霏……」

「叫茜茜就行了，叫茜茜就行了。」劉小麗插話道，以至於劉雨霏都露出尷尬的神色。

我去，這是什麼節奏，怎麼一副……李旭心下疑惑，嘴上卻沒停下：「我了解了下雨霏……茜茜的情況，她和她父親的關係不怎麼樣吧？」

「這個……」劉小麗臉色微變。

「所以我想問問，在她的成長中，是誰替代了父親這個角色？」李旭不動神色的繼續問。

「還能有誰，做父做母都是我。」劉小麗當即變出一副哀怨的面孔。

「那麼阿姨平時有沒有對茜茜生氣以至於大吼的時候。」李旭又問。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哪裡捨得吼她，就是重話都沒說幾句。」劉小麗繼續哀怨。

阿姨，就算演戲，也要演得像一點啊。李旭忍不住在心裡如此吐槽。

「不好意思，阿姨，我想和茜茜單獨聊聊。」他這麼說道，也不管劉小麗同意與否，對劉雨霏招了招，來到了另一邊。

劉雨霏猶豫的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老老實實跟過來，然後微微欠身：「對不起，李導演。」

「沒關係，你是第一次演電影，電影跟電視劇有很大的不同。」李旭擺了擺手，「你很有靈氣，但是光憑靈氣是無法成為一個好演員的。」

劉雨霏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回到剛才那個話題上來，你母親有沒有訓斥過你？」李旭問道。

「……有過幾次。」劉雨霏垂下腦袋。

「但是她也是為你好，對嗎？」李旭繼續問道。

「……嗯。」劉雨霏眼中閃過猶豫的神色，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有自己的主張，想要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情，但你也知道，媽媽的話是對的，你很委屈，很不甘心，希望她聽一聽自己的想法，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怎麼讓她接受，對嗎？」李旭放輕聲音。

劉雨霏咬住嘴唇，半晌後點了點頭。

「很好，現在，閉上眼睛，想象姜聞站在你的面前，然後將你剛才所體會的那種，針對自己媽媽的感情，替換到他的身上……」李旭循循善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