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節 傷心
她試過多少法子,想討陸遠舟的歡心,卻是怎麼也不能打動他,十年過去再深厚的情誼也耗盡了,她只得收拾了心思,一心撲到了兒女身上,再不去想那男女之情,夫妻之意了!
林玉潤瞧她那樣兒,又是傷心絕望卻又仍是心有不甘的樣兒,便如還未盛放便凋零的花一般。
林玉潤心下也是不忍,想起自家前世也是這樣,一個青春美貌的少女,懷著對夫君一腔的愛意娶給自以為的良人,想的是夫妻和睦,甜甜蜜蜜卻那知這一切不過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
只是這夫妻兩人之間的事兒,也不是外人能插手的,便是趙妙芙有個皇帝哥哥也不能押著陸遠舟進趙妙芙的房間啊!
他們是趙妙芙娘家人,自然是要向著自家妹子的,林玉潤便道,
「如今的大魏不比前朝,民風開放許多,女子再蘸之事比比皆有,你如今不過三十有五,若是想一輩子與他這般耗下去,我也不勸你了。若是還想有夫妻親熱,舉案齊眉的一天,便好好兒想想吧!」
趙妙芙低頭垂目卻是久久不言,外頭只聽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卻是雙胞兒下學回來了,定哥兒還未進殿那聲音已是傳了進來,
「娘!娘!我餓啦!」
蜀哥兒的聲音也不小跟著叫,
「娘!娘!你在那兒……」
外頭有宮女引了兩位殿下進來,雙胞見趙妙芙都歪著頭打量她,他們早已記不得趙妙芙了,便好奇的打量她。
趙妙芙見著這一對兒生得一模一樣的漂亮小子,那兩對兒大眼眨巴眨巴的樣兒,兩張粉嫩嫩小臉似能捏得出水來一般,便是心裡再難受,也忍不住上去抱了兩個道,
「定哥兒、蜀哥兒,我是你們九姑母!」
林玉潤這廂忙讓兩人給九姑母見禮,正說著話,蕊姐兒又帶著陸家三姐弟回來了,定哥兒與蜀哥兒瞧著陸萬豪手上的鏈子嗤之以鼻,
「男孩兒家家的戴什麼鏈子,來人啊!取我們弓箭來!」
說著便拉了豪哥兒去庭院里射箭,比起那手鏈子來豪哥兒自是喜歡這種,歡歡喜喜跟著雙胞去了,他年紀還小便給了他一把小弓,追在雙胞後頭倒是玩得十分歡喜。
趙妙芙母子幾人在宮裡又被林玉潤留了飯,若許是親緣天性,又若是皇後娘娘平易近人,公主與兩位殿下也是十分和藹可親,陸家三姐弟在宮中不過呆了半日便去了先頭的畏畏縮縮,大方開朗了不少。
出宮時坐在馬車上頭,也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趙妙芙看在眼裡,心裡也是暗嘆,
看來自家厚著臉皮寫信給父親做的太對了!
她自嫁入了陸家之後這麼些年,與陸遠舟越發冷淡,與陸家的人也是越發不能相處了!
陸遠舟雖是長子但比自家兩個弟弟成親晚,她嫁過去時,兩個弟弟都是娶妻生子。
這些年來陸家靠著她日子好過了不少,他兩個兄弟只在鄉間務農,娶的也是農家女,家裡過的好一些,便兒子女兒的不消停,到他們離開滄州時老二已是有六個兒子,五個閨女,老三也有五個兒子,八個閨女了,最小的那一個還在襁褓之中,最大的那一個今年便要說親了!
只是那成親的銀子從何處來?
一家子巴巴的望著趙妙芙,前頭趙妙芙因著嫁妝豐厚,陸家有事兒倒也要伸把手的,但過了這麼些年,她自家也有兒有女,再有金山銀山也是要想著自家兒女的,心裡便有些不願意了。
陸家老太太在她面前提這話時,趙妙芙便搖了頭,
「媳婦出嫁時雖是嫁妝不菲,但隔了這麼些年,也是所剩無已了,豪哥兒還小總還要給他打算,還有遠舟如今考上了二甲第十一名,以後朝廷還要派官,出外做官自不比在家裡,銀子是大把的花用,只怕到時還要二老幫著想法子呢!」
陸家老太太最著緊這個大兒子,聽趙妙芙這麼一說也覺著有理,便回了老二媳婦,那頭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兒竟被回絕了,便立時不滿了,只是不敢當著面的吵,只是背地裡一些難聽話兒也傳到了趙妙芙耳朵裡頭。
趙妙芙倒是不以為意,銀子在自家手裡,想拿便拿,不想拿誰也不能來搶,只是那話傳到了陸遠舟耳里,他卻破開荒的來尋趙妙芙,
「二弟家的老大,如今要成親,你這做伯母的如何不伸手呢?」
趙妙芙便將自家對婆婆所說的話又對陸遠舟說了一遍,陸遠舟卻是皺眉大手一揮道,
「我做了官兒自有俸祿那裡用得著你的銀子!豪哥兒還這麼小,等他娶親時我們真要周轉不過,家裡兄弟自也會幫忙的,又何必這時節就摳著銀子不放!」
趙妙芙聽了應道,
「你這去做官只怕是去那偏遠之處,一縣小官俸祿只怕養一家大小都不夠,還有老二、老三家的兒子這麼多,一個結了還有一個,最小的比豪哥兒還小三歲,你讓他們幾時有錢幫助我們!」
更何況若是他們又生兒子呢?
若讓豪哥兒等著兩位叔父和那些個堂兄的,只怕是難上加難!
她這話卻是觸到了陸遠舟逆鱗,當下沉了臉道,
「你這是嫌我只考了個二甲做不了大官,銀子不夠花么?又嫌我們家窮拖累了你么?」
「我……」
趙妙芙聞言脾氣也有些上來了,正要接話,卻見陸遠舟卻是一拂袖子,轉身將門一摔便揚長而去了。
趙妙芙被氣得胸口發痛,眼淚撲索索往下掉!
他們夫妻便是這樣,別人夫妻吵架動手,有那床頭吵架床尾合的時候,輪到她與陸遠舟這一對便是這樣,從來不吵架,只是冷冰冰將你往那冰天雪地里一扔,半年一載也能不與你說上一句話。
她在那處哭,奶娘進來見著也心疼道,
「我的九小姐,若是老爺與大爺知曉你在這家中過的是這般日子,只怕是要心疼死!」
這話一說,趙妙芙更是哭得不成,撲到奶娘懷裡道,
「嬤嬤,我還要怎麼對他?這麼些年來,便是顆石頭也捂熱了,他卻還是那樣對我不冷不熱,你說他心裡有人我也認了,他卻不是……他只是不喜我,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趙妙芙撲在奶娘懷裡大哭了一場,奶娘一想如今趙家人全數去了京城,雖說大爺如今做了皇帝,但即便是做了皇帝也管不到自家妹子房裡頭來,也管不了人的一顆心,小姐這麼些年受的苦也是夠了!
眼看著陸家的那些小的一個個都大了,瞧這架勢只怕是將小姐的嫁妝都淘乾淨了還不會甘心的。
他們趙家雖是有銀子,也不在乎銀子,便也不能讓他們這般當了掛在樑上的熏肉,今兒割一塊明兒割一塊,便是任他們割乾淨了,姑爺也照樣是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小姐這又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想到這處便出主意道,
「小姐,姑爺如今即是候著官兒,不如寫封信給老爺,想個法子將姑爺調到京城去,一來遠離了陸家人,二來又近了娘家人,有什麼事兒也好照應!」
趙妙芙卻有些猶豫,
「這事兒……我如何能去煩擾爹爹,我……我嫁人已是這麼多年了!」
她自家覺著嫁入陸家便是陸家人了,出嫁時爹娘對她最好,嫁妝最是豐厚,偏偏自家不爭氣,日子過的不好那還有臉再回去讓爹娘擔心,因而她寫信從來只是報喜不報憂,趙家人便從來不知她的婚姻竟是這個樣子!
奶娘嘆了一口氣抱著她道,
「哎呦,我的九小姐,你這好強的性子幾時能收了?你如今已有了兩位小姐和小少爺,你不為自家想也要為他們想想,在這處整日與陸家一幫子沒有見識的泥腿子混在一處,眼睛只知曉盯著您那嫁妝,以後小姐和少爺還有什麼出息,倒不如想法子去了京城,那裡有好學堂有名師,待小少爺大些便送他進學堂就讀,以後他有了出息,您這日子才能熬出頭啊!」
趙妙芙聽了奶娘的話,自家也仔細想了一夜,終是放下了臉面,給自家老子寫了那封信,果然沒隔多久,這事兒便辦成了!
陸家二老聽說大兒子終是補上了京城近縣的一處縣官兒,不由的喜出望外,這廂又是宴請四鄰八鄉又是大發喜錢,趙妙芙的銀子是花花的往外流,她也不在意,只要能離了這處,便是將嫁妝花光了也成的。
待到他們啟程赴京之時,陸遠舟冷了她許久,這一回也是因著做了官兒高興,主動來尋了她,說的還是前頭那事兒,趙妙芙想著左右就這麼一回了,便爽快給了銀子。
陸遠舟很是高興,當晚留在了趙妙芙房裡,只是這一回趙妙芙再不似從前一般欣喜了。
待到夜深人靜,身邊的人沉沉入睡時,自家卻是覺著周身發寒,攏緊了被子暗暗的問,
我趙妙芙,堂堂趙家的九小姐,大魏皇帝趙旭的妹妹竟是淪落到了,與夫君同房竟還要出銀子的地步了么?
有了這樣的心思,她見到林玉潤才會忍不住將多年的委屈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