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先把自己嫁出去
無論金刀還是簡茂梓、賀春淳,三人都在市府大院長大。
後來,呂薇薇隨父親支援三線建設,作為頂級人才引進,破例也在市府大院給她家分了一套高幹房。
一來二去,呂薇薇便融入到了這個整天偷雞摸狗、打架惹事的兒童團之中。
但一來因為她初來乍到,二來年歲又小金刀他們六七歲。所以,常常被欺負得嚎啕大哭,卻又不知道找大人告狀。
後來,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因為什麼事,總之是為了呂薇薇,金刀三人狠狠地跟另一個號稱局長大院的孩子群打了一架。結果,三人頭破血流,但卻神勇地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抱頭鼠竄。
從那以後,呂薇薇便黏上了三人,做了一個形影不離的小跟班。
對外,好像是鐵板一塊的小團體。
但對內,小小的呂薇薇,對三人卻常常不自覺的區別對待:
對賀春淳,毫不掩飾的冷淡。
對金刀,總是忽冷忽熱,有時又抓又咬,有時又哭又笑。
唯獨對簡茂梓,總是百依百順,笑臉相對。
而三人呢,對呂薇薇的態度,也很奇葩:
不管呂薇薇對他是好是壞,金刀一如既往的對這個始終跟在後面的小跟屁蟲,表現得可有可無。
簡茂梓呢,也真像一個大哥哥,在小團體內對她呵護備至。
只有賀春淳比較慘。從見到呂薇薇那天起,就不知道觸發了他的哪根神經,無可救藥地一下子喜歡上了她。
當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特別是你喜歡的人對你並不感冒。這樣的日子還有好日子過嗎?
不知不覺,三人都長大了,各奔東西。
三個、不,應該是四個家庭,也因世事變遷,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一直到呂薇薇也大學畢業,又神奇地回到了家鄉參加工作,四人才又像從前那樣,逐漸的恢復到過去那種似是而非的小團體生活中。
但這時的小團體,還是那時的小團體嗎?
答案不問便知。
過往的生活,一旦過去,無論是誰,怎樣呼喚或者挽留,都不可能再是那種真正的過往生活。
但有一點卻很令人欣慰:
這就是歲月可以變遷,世事可以難料,人性可以多端,但每個人留在心底的最初的那種情感,卻會隨著時光堆積而變得愈發深厚。
比如,此刻的金刀三人和酒吧站在門口,溫馨地望著他們的呂薇薇。
很多時候,他們從不去表達,也都在心裡清清楚楚,無論怎麼變化,這一輩子他們都是彼此最親的親人。
當然,幾個人之間的感情糾葛,那是另外一回事。
聽說金刀要來,賀春淳早早就騰出了一間最好的包房。然後,想都沒想,又給呂薇薇把電話打過去。只說了一句話,呂薇薇便拎包過來了。
所以,千萬別小看賀春淳。
這傢伙,從小都是悶頭動腦筋的陰人,咬人不出聲的小公狗。
四個人進到包房,呂薇薇既沒有扭扭捏捏,也沒有厚此薄彼,上來先給每人一個大擁抱,然後才大大方方地坐下說:
「你們都不要想多了,好久不見,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此刻相聚時的心情。」
不等賀春淳獻殷勤,呂薇薇馬上一如既往地黏上簡茂梓,將他一把拉住坐在自己身邊,看也不看賀春淳一眼,望著金刀不冷不熱道:
「你還在寫詩嗎?都這一把歲數了,還去騙人家小姑娘了啊。時代變了,你也應該變了。」
金刀不看她,而是轉向簡茂梓道:
「管管你家呂薇薇呀,既然時代變了,她怎麼還一點沒變,我騙人家小姑娘跟她有關係嗎?再說我騙誰家小姑娘了,我要改變什麼,笑話嘛!」
簡茂梓有趣地揪著自己稀拉拉的鬍鬚,左看看,右瞧瞧,嘆口氣道:
「刀娃你這話有問題,我一有婦之夫,不要總說我家我家的。誰家啊,呂薇薇是我們大家的——」
頓了頓,目光下意識看向一臉鐵青的賀春淳,這才吐出重重的后三個字道:
「好妹妹!」
呂薇薇哼一聲,繼續揪住金刀不放道:
「你別以為我對你沒有發言權,我告訴你金刀,這兩年我沒事幹,就瞎琢磨咱們過去的那個市府大院,還有包括我在內的一幫子小混蛋,一件件,一幕幕,都在我心裡裝著吶。」
「哼,你寫的發在報刊上的那些個詩呀文呀,無論怎麼包裝,無論怎麼掩蓋,其實都在寫我們!」
「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們宣布我的一個決定——我,也要當作家!」
「好,這個好啊!」
簡茂梓不管好壞從來都是這樣,只要是呂薇薇說話,總是第一個鼓掌。
賀春淳臉皮抽搐,眼神獃滯,一雙眼睛始終不離不棄望著呂薇薇,突然脫口道:
「薇薇,你到時候會把我寫進去嗎,會寫成啥樣子呢?」
呂薇薇搖搖頭,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道:
「不知道,寫誰不寫誰,不是作家說了算,而是劇情需要。」
「不過肯定要有你這號人物,至於人物怎樣走,你也是劇情自己的發展,跟我沒有關係,所以到時候如果你是反面人物,你不要怪我。」
金刀再也忍不住了,嘴裡嗤笑一聲道:
「妹妹,作家早就過時過氣了。你逆流而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你知道你現在最應該做什麼嗎?趕緊找個人,把自己嫁出去!」
話音未落,簡茂梓、賀春淳齊齊怒目而視,異口同聲道:
「刀娃,你個混蛋,這話兒過了啊,絕對過了啊!」
說完,兩人馬上又整齊地看向呂薇薇,一臉緊張道:
「微微,千萬別哭啊,金刀這娃兒,老婆把他甩了之後,一直都是這樣,看誰都不順眼,別理求他!」
從前呂薇薇哭的次數,大多數都是金刀惹下的。
這段黑歷史,兩人至今都記在心裡。
誰知,呂薇薇壓根都沒有去碰一下桌上的紙巾,反而擺擺手讓兩人放心道:
「你們還以為我是過去的呂薇薇,錯,我早就不是她了。哭泣,除了是向愛人表達的一種方式之外,其餘都是怯懦的表現。」
簡茂梓、賀春淳忍不住對視一眼,又扯扯金刀,小聲嘀咕道:
「哥兒幾個,咱這位小妹妹,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吧,怎麼都變成哲學家了一樣啊!」
金刀也有點不敢再故意刺激眼前這位姑奶奶了。
正想偃旗息鼓,誰知,呂薇薇卻像今天專門來跟金刀懟上了一般,忽然瞪視著他,大聲挑釁道:
「金刀,既然話都說出來了,我倆就打個賭,你敢嗎?」
「如果在一年之內,你以個人之力賺到一百萬,並且給我做嫁妝,我就找個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