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河神

009 河神

「原來在此!」老嫗冷冷發笑,抬手掐過腰間一捆發黑的細麻繩,身形一躍,展現了絕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靈巧,而後將黑繩搭在了清月脖頸上,一扯,竟是想勒死她。

韓信頓時大急,立即便要咬碎口中提前含著的藥丸。便在這時,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那黑繩順著老嫗一拉,居然沒進了清月的喉嚨里。她的皮膚就像是水面,黑繩沉入后,水面恢復如初。

又一猛拉,黑繩頃刻間從清月背後被拽了出去。黑繩結成的繩圈當中正套著另一個半透明的脖子。

那就是不知何時潛入清月體內的惡鬼。

老嫗一手拽繩,一手取出腰后的葫蘆含上一口,其後將葫蘆換成銅牌,將口中的液體噴吐在銅牌乾淨的一面上。緊接著,一銅牌按壓下去。

銅牌碰觸在半透明的脖子上,就像是火紅的烙鐵落在水面上,頓時升起了陣濃郁的霧氣。一道刺耳的鬼嘯直擊耳膜,那半透明的脖子被老嫗繼續扯動,逐漸從清月體內脫離,呈現出了一個人形的半透明物體。

「你是河神?」老嫗將那半透明的人形用黑繩緊緊扯住,持著濕漉漉的銅牌威懾發問道。

韓信多少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敢出手與鬼神交鋒的,必定是氣境。以氣斬神,以氣殺鬼。可這老嫗卻不以氣為手段,怕根本是個神婆,而不是氣境。既然如此,那秦二少身後的老婦也不是氣境?清水莊裡那些江湖高手,也都不是氣境?

力分三流,氣乘上下。

稍稍思索,韓信便察覺到了異處。老影魁乃是氣境,那其他人應該也是。老嫗不用氣斬鬼神,應該是想保留實力應對那些江湖高手。一部鬼兵出世,八郡江湖血濕。這是溧陽郡十三年前的真實寫照。

半透明人形掙扎著,發出了如蚊蠅飛舞的嗡嗡聲。韓信聽不懂那話,他見清月被抽離附身惡鬼后癱軟即將倒地,便準備衝過去將她扶住。誰知老嫗冷冷一喝。「不想死就別動。」

韓信生生被喝止原地。

老嫗重新低頭,看著面前人形冷笑連連。「嘴還挺硬,說,鬼兵在哪。」

說罷,一銅牌砸下去,嗤嗤的水汽蒸騰聲和痛苦的惡鬼慘叫頓時響徹河畔。站在不遠處的五人無動於衷,靜靜看著老嫗動手。

眼看那道人形變得愈發透明,馬上就要消失時,老嫗手中的銅牌突然停了下來。她淡淡一笑,沖不遠處的秦二少和龍恨離點頭示意。

龍恨離與秦二少頓時大喜於表,四道身影飛快往岸畔掠去,僅剩持刀壯漢屹立原處,提防庄內的江湖高手們。

其實老婦與老嫗都清楚,那幫老東西,在看見真正的鬼兵前,絕不會盲目出手。所以此刻還是比較安全的。

眾人齊聚河畔,老嫗抖落了手中的黑繩,換而將一根黑棍穿透進人形之內,兩頭用黑繩拴住,如同駕牛一樣拉著黑繩。

「它說鬼兵在水底。」老嫗對龍恨離和女子說道。

秦二少頓時蹙眉。

老嫗立即注意到了他面上的不悅之色,補充道:「鬼兵旁側,生了花。」

聽到那個「花」字,秦二少臉上的不悅瞬間化為喜悅,看似平靜的背後,他的雙手已是握緊了拳頭。

「它可願帶路?」他迫不及待發問道。

見老嫗微微頷首肯定,他臉上的喜悅再度被放大。為了這朵花,他已走過太多地方了。最後也是抱著必死決心,才踏入這清水庄的。

「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啟程。」他焦急說道。

「不可。」老嫗連忙出言。「傳說中的河神還未現身。」

老婦也怕他衝動行事,便也勸說道:「少爺,要入水,河神必先剷除。否則到了水中,人為刀殂,怕是凶多吉少。」

秦二少冷靜了的多,他看著面前緩緩流淌的水面,眼中皆是渴望。

「繼續祭神吧!」老婦伸手接過黑繩,用相近的手段制住了面前的人形。這人形可是一道鬼魂,稍有不慎,便是他們也可能陰溝翻船的。

沒了干擾的老嫗將剛剛蘇醒的清月扶直,而後繼續跳動著方才的舞蹈,吟唱相同的經咒,只是變得越發激烈,越發急促。

就像是臻入高潮的戰鼓,「咚咚咚」。

前後足足一刻鐘,老嫗換了五種舞蹈和經咒后,那水面終於出現了動靜。一條長長漆黑的影子從水底下,如同甩出的鞭子,狠狠擊破水面沖了出來。

「是蟒!」

龍恨離第一時間反應,伸手從背後抽出了兩截金屬,迅速拼接,化作長槍。其後,女子抽出長劍,秦二少一抖摺扇,扇骨尖端探出片片利刃。

「是蚺!」老嫗糾正了龍恨離的說法,她與起身上前的老婦並肩而立,擋在幾個年輕人面前,面對著這立在水面上,粗壯如樹,高近三十米的黑色大蛇。

很遺憾,韓信和清月不在老嫗和老婦的保護之列。水蚺將身軀筆直立在水中,就像是一根細長的竹竿插著。它和竹竿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竹竿看起來要讓人心安的多。

韓信隱約可以察覺,水蚺的雙目在打量著他們。與一般見人便攻的野獸不同,它的目光中有智慧的光輝。

場面稍稍沉默,而後蚺頭動了,目標是清月。一邊動它還一邊張開了血盆大口,速度之快,韓信估摸秒速達到了四十米。好在距離夠遠,他有數秒時間可以反應。

他隨之而動,短短十米,沒有勁力的他移動起來需要一秒二,剛剛反應到開始行動耗費零點三秒,衝到清月旁將她撞開則是用了零點四秒。前後總計一秒九。

轟!蛇頭的大口狠狠扎在地面上,那兩顆巨大的尖牙落下,岩塊就和豆腐一樣被穿透了。

韓信試圖拉著驚魂未定的清月起身,但剛剛蛇頭帶來的可怖腥風已將她嚇得癱軟。看著緩緩抬起的蛇頭,十五歲的韓信腦海里出現了丟下清月的念頭。在這個江湖遊盪,多餘的慈悲和不自量力的憐憫,只會葬送自己。

但這裡卻有一個關鍵的因素束縛著他。

承諾!

他對她有過承諾!從不敢輕易許諾的青年韓信,和看重江湖信義的少年韓信,他們都不會背棄承諾。

「活下去!」他在清月耳畔怒吼道。

清月嬌軀劇顫,眼中終於重新出現了一抹神采。她獃滯的喃喃著什麼,似乎是誰的名字。

韓信一把將她拖起來,而後拽著前行。僅是這麼會兒,蛇頭已經重新擺開了攻擊姿態。

不遠處的老嫗和老婦便這麼靜靜看著他們掙扎,她們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巨蚺身上,試圖找到破綻出手。但她們找不到,這頭巨蚺已經有了智慧,它看似在攻擊韓信和清月,實際上注意力全部都在老婦老嫗身上。它也在尋找這幾個高手的破綻。

兩人一獸,看似毫無接觸,實則已在交鋒。

韓信拉著清月左閃右避,一次次驚險至極躲開巨蚺血口,但始終處在危險之中。或許巨蚺不是專心對付他們的,但只要被追上,巨蚺絕不會口下留情。一股股腥臭的風從其中飛撲出來,那兩個尖牙似乎隨時都會刺穿他們的身體。

到了這一刻,他哪裡還顧得那麼多?女子給的藥丸,一下便被他咬破了。一縷清香自口腔中溢出,被封的穴道只是頃刻就得到了釋放,筋骨之中暗藏的勁力瞬間充斥四肢百骸,他的武功回來了。

足不應心的步伐瞬間變得順暢起來,輾轉騰挪之間迅速恢復了過往的從容。速度一下便提升了一大截,即便是拖著一個小丫頭,也比方才的一個人要輕鬆許多。

對於瞬間提速的獵物,巨蚺先是微愣,而後是憤怒。它被激怒了。它認為這個渺小的東西是瞧不起自己才隱藏實力的,憤怒於它,瞬間提速朝韓信吞噬過去。

老嫗與老婦幾人頓覺眼前一亮,同時出手。

老婦將黑繩事先埋在土裡,半透明人形死活掙扎不開,無法逃離。此刻時機一到,與老嫗一同出手。身後龍恨離、秦二少和女子也一應掠出。

打蛇打七寸,老嫗從懷裡掏出一捆紅繩,丟給老婦,二人相互配合纏繞上蛇身,幾個小輩則是默契飛身前去,直襲七寸所在。

巨蚺頓覺不妙,驚慌後退,相較於報仇出氣,他的本能意識下還是更加趨向於求生的。但此時想走為時已晚,紅繩已在悄無聲息間爬上了它的軀幹。老婦老嫗默契相投,從懷裡掏出一枚枚黑棍,將紅繩深釘在泥土裡。

說來也怪,任由那巨大的身軀打滾掙扎,在韓信估算下的噸級力量,竟無法掙脫那細細的紅繩和小小的黑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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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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