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

她趴在沙發上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一雙藍藍的眼睛柔柔地、深深地看著她。她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有一點惱火，她就這麼和衣躺在沙發上的樣子一定不雅緻，她下意識一抹嘴巴，看是否因為她疲勞，枕頭邊有沒有流口水。她真的不喜歡他的行為，他看出來了她的心思，他柔柔地來了一句：「別擔心，你睡覺的時候，咬手指頭的樣子，像一個小小的女孩，非常的讓人心疼。」這一句掃走了她的惱火。他說只是想請她過去吃一次北歐風格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她開始領教了，外交官的嘴巴，話說得這麼柔，這麼得體，這麼不讓人有任何餘地拒絕和否定，她就坐在了他家的餐桌上。一桌子很精緻的早餐食品，讓她有很好的食慾。看廚房的留言板上貼著一個中國女生的封面照片，很濃艷的妝，很細緻的五官，他說是他的一個朋友，一個去過他國家表演的女性朋友，她看破了他的心思。她只是低著頭，將手裡的咖啡杯舉了起來，把手埋在手臂里，輕輕地笑了。她笑了，她想人為什麼總是要解釋，很多時候，話，說得越多就越沒有價值；解釋越多，越說明他的心虛。他去上班了，她回去收拾行李，購買機票，再送妹妹去機場。弟弟不想走，就為他找了一份工廠的工作，可以練習一下漢語，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又泡進了浴盆里。她的心事，她的文章，她的願望，都是在浴盆里想的。她的家可以沒有男人，但不能沒有浴盆。北京的天氣不適合泡太多次的盆浴，皮膚太干，面上還會出來一層白白的干皮，很不好看，她取來主人家拌沙拉橄欖油，濃濃的抹在身體上面，浴室里的穿衣鏡里，她看見自己這發育非常完美的身材和一身橄欖色的膚色，在抹完了一層橄欖油后，像極了一顆在法國南部小村裡面的一顆健康得淌油的橄欖果，健康而飽飽滿滿的。奧地利的，日本回來的，還在上班的他，都打來電話說要請她晚餐。她全部謝絕了，她不喜歡在自己的心裡，放太多太雜的男人，心是一個人，是惟一可以知道自己有多乾淨的地方，她不捨得隨便讓人進來。她帶弟弟、妹妹去吃了烤鴨，說了一堆對他們的希望，她吃烤鴨的時候，腦子裡和心裡總有他的影子在不停晃著，他們吃了兩個小時，他就在她心裡放了兩個小時。回到住所，老付家的白阿姨抱著孩子對她說，這個石姓先生很不錯，他看重你，喜歡你，你得抓住這個機會。怔怔地聽完，她知道，這張紙已經開始有人來捅破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