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宙(十八)
夜神寬大的黑袍終於將天空最後一絲血光遮掩殆盡。在粘稠的黑暗裡,魔生林似乎慢慢活了過來。從遠處,不時傳來魔嘆的怒吼與主的喊叫。身邊則是樹木拔節時的喀喀輕響。一個夜晚,不知會有多少魔嘆成熟,加入與主對抗的行列中來。對主而言,這是恐怖的蘇醒。到了夜晚,魔嘆的攻擊最容易得手。法術有所成的主,有的可用法力點亮,有的則會在白天採集樹木的枝葉,施展法術,令這些枝葉在夜間便綻放白天吸收的光明。但無論如何,夜晚的視野畢竟沒有白天的清晰。憑藉聖靈的法術,主固然不用擔心被魔嘆奪走生命,可魔嘆的有效攻擊,卻能夠奪取主的法力,使自身更強壯。只是,午木半點法術皆無,毫不擔心魔嘆會從他身上找到什麼法力,此時這點反而成了他最大的優勢。在不死的前提下,經歷意味著樂趣。隻身處在這詭異的魔生林里,午木極其滿意地點頭,自言自語道:「看來散言嬤嬤真沒說錯。這裡的確比宮殿好玩。」他繼續晃晃悠悠前行。越過荊棘后,便是真正進入了魔生林。林間沒有路,樹木與樹木之間的縫隙便是路,曲曲彎彎地一直延伸著,似乎通往魔生林深處。這些樹木排列得參差不齊,寬處可躺在中間打滾,窄時午木得側著身子才能通過。最糟糕的是,地上大大小小的鵝卵石,硌得腳底生疼。儘管午木一直走得慢悠悠的,如果不是始終拄著權杖當拐杖,只怕他早就摔了無數跟頭了。「如果往生花也能夠長在這裡就好了。走起來腳感也舒適。」午木嘟囔著。等出去之後,有時間一定移植些往生花到這魔生林里!要是長滿一地雪白的往生花,那可太美啦!午木想。儘管曾經往宮殿里移植往生花的計劃以失敗告終,但此時僅僅如此設想一下,他彷彿就看到了雪白的往生花布滿魔生林的情景,馬上就又高興起來。如此沿著此路走了許久,周圍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午木停下腳步,在小蟲的微光里,努力打量著周圍: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起點啊。不遠處仍然是那叢荊棘。「累了!累了!」儘管對走到哪裡,午木實在無所謂,可走這許久卻只是大繞圈子,也著實令他氣餒。他站住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了摸小蟲的小身子,「你放心吧,天會亮,我們會回到宮殿,一切都會好起來。還是你最好,一直陪著我。」看看不遠處的荊棘,午木轉念一想,笑了起來:「對啊,還有你們也很好,一直到現在都陪著我!」午木實在懶得動了。「我們就睡一覺吧。你應該也能睡著的,對吧?」午木沖肩頭的小蟲說道。說著,他後退一步,靠著路邊的一棵大樹,滑溜到地上,坐了下來。對永不知飢餓、永不知疲倦的主而言,休息不是生理必需,而是遠古相傳的某種奇特的心理需要。類似於樂曲間的停頓。但是,12天的生命呵,僅僅12天!誰會捨得用來睡覺呢!只有午木,從一出生,他便呼呼大睡一整天。在後來的兩日,他也每日保持6小時睡眠,直睡到口水橫流,美夢翩躚。每次睡醒,看到散言嬤嬤哭笑不得的表情,還要大發感嘆:「一場美夢,一次重生。真是沒有比做夢更快樂的事啦!」在宮殿里散言嬤嬤都無能為力,眼下,散言嬤嬤只是一個元神凝聚的小蟲,對午木就更束手無策了。於是,午木靠著樹,片刻之後就昏昏然睡了過去。可惜這次還沒等尋到熟悉的夢鄉,午木就驚醒過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