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大結局
怎麼回事,為何不能出去?難道那些魔鬼想要把他們關起來,屠殺殆盡?
這樣的認知讓眾香客心裡越發恐懼,他們瘋狂地砸著眼前不知何處存在的障礙,用盡全力,歇斯底里,卻沒有絲毫用處。
「阿彌陀佛。」一句佛語在天音寺上空響起,眾人的心都不自覺地平靜下來,他們轉過頭看去,卻看到白衣男子與青衫男子正在廝殺,氣勁劍光所過之處,整棟閣樓都搖搖欲墜,讓人心驚膽戰。
雙手合十打著佛語的普惠大師滿臉慈悲地看著兩人,腳步動了動,似乎想要離開兩人的廝殺範圍,卻被白衣男子以氣機鎖定,只要他試圖離去,便會遭遇毫不留情的一擊。
「大師,大師,快救救我們,我們被困在這裡出不去了!」看到普惠,香客們都高興起來,聽聞天音寺的這位大師有通天徹地之能,肯定能把他們救出去。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傷了老衲寺中僧人,老衲雖是出家人,卻也要為他們討回公道。」普惠悲天憫人地說道,右掌絲毫不留餘地地向簡璃拍去。
「你終於肯出手了。」被兩人圍攻,簡璃卻不慌亂,赤金色雙眸里彷彿燃燒起兩團火焰,一瞬間把氣勢提到了頂點。
不止是離得近的香客,就連天音寺外圍的香客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迫,前一刻還晴朗明媚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黑沉沉地壓在頭頂,令人呼吸困難。
香客們看到如此激烈的戰鬥,不僅沒有絲毫激動,反而滿心惶恐,此刻只想離開這裡。
皇甫溟轉頭看一眼三人交戰處,狂風呼號,響聲震天,如此強大的威勢,連他都暗自心驚。
「皇甫殿主,把人放下,我們不會為難你。」
皇甫溟轉過身,前路已被人阻攔,男子一頭銀髮在風中飄蕩,極為晃眼。
天璣左右兩側站著五名男女,把寺門擋在身後,眾香客紛紛散開,給這些凶神惡煞騰出位置。
皇甫溟隨手把十一扔到一邊,嘴角勾出一抹邪肆的弧度:「就憑你們,也想阻攔本座?」
「若是在平時,或許有些難度,可是現在……」天璣看一眼冷臉站在旁邊的黑衣男子,接著道:「皇甫殿主現在是什麼狀態,您自己應該更清楚。」
「不說剛才耗費了大量內力取了多人性命那一招,就只是剛才,你為十公子療傷,所需要的能量,也不是現在的你所能承受的。所以,你現在只是在逞強罷了。」
皇甫溟赤眸微眯,眼尾微挑:「本座是不是逞能,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咳……你們……是七星樓的另外六星?」蘇千澈動了動,從皇甫溟懷裡鑽出來,站在他身側,看向眼前六人。
天璇也是七星之一,只是被留在了千府。
天璣默然不語,他曾說過不參與與眼前少年的爭鬥之中,只是事情總是會朝不可控的方向而去,他也毫無辦法。
他不回答,便算是默認了,蘇千澈此刻也總算明白,天音寺就是七星樓的大本營。
若是如此的話……
「七星樓樓主,是普惠?」
天璣依舊沒有答話,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
樓主已經計劃好,把璃王和十公子一舉拿下,雖然中途皇甫溟變了卦,可對十一的控制卻很到位,至少把最危險的十公子廢了。
皇甫溟也因為給她療傷損耗了大半精力,已經無需擔憂。璃王和十一帶來的人在外面與無音閣幫眾廝殺,京都里,二皇子拖住了簡澤軒的腳步,簡澤軒也無法前來救援。
璃王雖然有些棘手,有樓主和閣主,拿下他也是早晚的問題。
用近百號七星樓殺手換兩人沒有還手之力,此次戰鬥可以說很划算。
若是璃王和十公子出事,本就已經混亂的東刖必然再次大亂,到時候,北夷與南綏的軍隊踏進東刖,就不會再遇到有效的反抗,拿下東刖,指日可待。
對於天璣的再次默認,蘇千澈有些懵,雖然知道普惠不像是普通的和尚,可對方突然從一個普度眾人的高僧變成了一個殺手組織的頭領,還是讓人心裡激起了無數波瀾。
不僅是她,周圍的香客聽聞之後,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本以為是有得道高僧坐鎮的寺廟,沒想到卻成為殺手組織的窩點,這種反差簡直讓人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晏景修,無音閣,普惠,七星樓,不管他們在計劃什麼,她都要阻止。
「你剛才說,皇甫為我療傷,損失了什麼?」蘇千澈手指微動,感覺到身體里澎湃的能量,不由緩緩握拳。
「小東西,你想太多了。」皇甫溟也不管那麼多人盯著,手指勾起蘇千澈下顎,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本座救你,不過是順手為之。」
蘇千澈抬眸看他,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邪肆,赤色狐狸眸中帶著一絲不屑,似乎從未把她放在眼裡。
她差點就信了。
長長的眼睫顫了顫,雪白指尖微動,右掌上再一次染上一層紅色的光。
看到她的動作,天璣身邊五人心裡都有些慌亂。
這個少年的能力,他們見識過,即便是在遠處,也能感受到巨大的壓迫感,彷彿整顆心都被揪住,只要對方手指輕輕一動,便能輕易取走他們的性命。
唯有天璣神色如常。
「十一劍上被塗了葯,被刺傷之後,便會流血不止,若是再用能力,身體會承受不住,『嘭』。」最後一個字自動消音,天璣右手虛握,隨後五指張開,做了一個炸開的動作。
「不僅如此,以後別說是你的能力,就連你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都難以做到。」
一直沉默的黑衣男子聞言,身體再次顫抖起來。
無須天璣提醒,蘇千澈便已經感覺到喉嚨一陣腥甜,小腹處已經被止住的傷口又再次向外淌血,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反噬已經千瘡百孔,即便外面完好,身體里的機能卻幾乎已經斷絕。
只是這些,她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來。
皇甫溟下意識扶住她,狹長的眸看向天璣等人,眸底血色翻騰,右手虛握,一柄血色鑄就的長劍出現在手中。
「這麼啰嗦,你以前刺殺的目標,都是被你煩死的吧。」皇甫溟似笑非笑,攬著少年腰身,直接沖向天璣六人。
天璣等人正要反擊,突然地面一陣晃動,彷彿地震一般,隨後便是蛋殼破裂般的清脆響聲,寺廟鐵門猛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打飛,裡面眾香客慌忙避讓,引起一陣陣慌亂的尖叫聲。
彷彿無形的紗膜被破開,眾人終於能看到門外的場景。
大門口處,站著兩行神色肅然的兵衛,他們身穿軟甲,包裹著健壯的身軀,此刻他們正保持著雙手前舉的動作,手上的內力剛剛撤去,顯然大門是被他們打開的。
這些兵衛站直身,從兩邊分散開來,中間空出一條路,一身紫衣面色沉靜的簡澤軒快走幾步上前,正要踏進寺里,卻有一血衣身影從旁飛過,簡澤軒沉喝一聲:「動手!」
身後眾人齊齊舉劍,正要一舉擊殺逃跑的人,又猛然聽到焦急的喊聲:「住手,快住手!」
皇甫溟懷中抱著的,不正是小千嗎?簡澤軒冷汗涔涔,若是剛才真的動了手,小千就會煙消雲散!
就這麼片刻的耽誤,血衣男子已不見了蹤影,簡澤軒有心去追,卻又很快被寺里巨大的動靜吸引。
待看清楚裡面的情況,簡澤軒握了握拳,一揮手,身後眾人魚貫而入,把整個天音寺團團包圍起來。
簡澤軒回頭,看向皇甫溟消失的方向。
小千現在已經沒有危險,可簡璃絕對不能出事,現在東刖局勢不穩,還需要他的配合,否則,東刖這塊大蛋糕很快便會被吞掉。
蘇千澈從皇甫溟懷裡探出頭來,只看到簡澤軒的臉一晃而過,便沒了蹤影。
「怎麼,捨不得?」微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男子胸膛微微震動,蘇千澈下意識往外挪了挪。
「我現在可以自己走。」蘇千澈聲音淡淡,想要從男子懷裡掙脫出來,只是微微一動,牽扯到傷口,她疼得差點尖叫,卻硬生生忍下,表情依舊平靜。
十一默默跟在二人身後,一言不發。
皇甫溟看一眼蘇千澈,忽然低下頭,在她臉龐上輕吹一口氣,「蘇小姐,不要任性,以免增加不必要的負擔,行嗎?」
蘇千澈身體一僵,掙扎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
「或者說,你想讓他抱著你。」皇甫溟睨一眼斜後方的十一,不屑笑道:「可惜,他只剩了一條手臂,看他流血的架勢,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難說。」
蘇千澈面色發白,十一的臉更是白得不像話。
「乖乖呆著,聽清楚了?」皇甫溟掃一眼少年的小腹,手指覆在上方,「弄得這麼狼狽,真難看。」
蘇千澈不說話,卻側過頭去,不再掙扎。
皇甫溟飛得很快,卻也很穩,如履平地,本就失血過多又身受重傷的蘇千澈漸漸迷糊起來,只是她一直擔憂簡璃,怎麼也無法睡過去。
若非知道自己留下只會增加簡璃的負擔,她又如何會離開?
簡璃一人,可能應付晏景修等人?
小六能不能趕過去,能否幫上忙?
「你很閑?」皇甫溟的聲音再次響起。
蘇千澈沒有睜眼,卻能感覺到他在看著她。
男子沒有再說話,蘇千澈能聽到他刻意壓制的喘息聲。
他很累,蘇千澈能感覺到。
半晌,一隻微涼的手指覆在她的腦側,似有無形的力量灌進腦海,蘇千澈還來不及思考,腦海里便一陣模糊,很快便沉沉睡去。
……
傍晚時分,床上的女子緩緩睜開眼,眼底有些迷濛,很快便又恢復清明。
渾身充滿了力量感,小腹處的疼痛已經消失,連千瘡百孔的身體都似被完全修復。
蘇千澈疑惑地抬手摸了摸小腹,卻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膚,傷口彷彿從來不曾存在。
她猛地坐起身,掀開被子,低頭,果然看見小腹處光滑一片,別說是被長劍刺穿的血洞,就連一道小划痕都沒有。
身體再沒有一絲疼痛難受,因為反噬受到的創傷,也彷彿從來沒有過。
顧不上去想是誰給她脫得衣服,蘇千澈快速穿戴整齊,下了床,又披上厚重的披風,往房間外走去。
房間里還殘留著淡淡的魅香,想來皇甫溟離開並沒有多久。
出了房間,便感受到大廳里熱鬧的氣氛,蘇千澈目不斜視,快速敲響了隔壁房門。
這裡是玉春樓,三樓最右邊的房間是皇甫溟平常休息的地方,平時蘇千澈前來,甚至無需敲門,房門便會被提前打開,房間里會有一個一身血衣,面容邪魅的男子半倚在床榻上,用一雙勾魂的眸風情萬種地看她。
現在,蘇千澈敲門已經敲了數次,卻無人應,房間里點著燈,說明有人在裡面。
一絲寒風從窗口吹進來,從領口袖口鑽進蘇千澈身體,她下意識攏了攏外袍,卻突然發現,她分明穿得不多,可現在竟沒有感覺到絲毫寒意。
一個驚悚的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蘇千澈渾身僵硬,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手腳發涼。
「皇甫,開門!」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用力砸著房門。
『嘭』
房門像是受到強大的衝擊,瞬間四分五裂,木頭碎屑四處翻飛,蘇千澈怔愣地看著這一幕,一時回不過神來。
「公子,請進。」老鴇站在床前,看到門外的蘇千澈,神色複雜。
蘇千澈微垂下頭走進去,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把手縮進衣袖裡,手指緩緩握緊。
「老闆,屬下先行離開。」老鴇對床上的人鞠了一躬。
「不必。」皇甫溟道。
老鴇正要移動的腳步停下,又老老實實地站了回去。
蘇千澈走到床前,低垂著眸看他,她有很多話想問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皇甫溟身上蓋著錦被,除了面色有些發白,看不出其他異樣。
「蘇小姐這麼著急前來,有何事?」皇甫溟淡淡勾唇,唇角的弧度依舊邪肆惑人,「有事快說,本座不想浪費時間。」
「你……」
「你是想問簡沐歡的解藥?用你的血就可以。本座這裡不歡迎你,以後,你別再來了。」他用極淡的話,說出驚人的答案,不等蘇千澈說話,他又對老鴇道:「送客。」
「我……」蘇千澈想說話,卻被老鴇不客氣地打斷,「公子,請。」
蘇千澈眼睫顫了顫,看到男子閉上眼轉過身,明顯不願理她的模樣,心便狠狠下墜,離去的腳步變得沉重無比。
走過梳妝台旁,蘇千澈下意識轉頭,想要透過銅鏡看看男子的背影,卻猛然發現銅鏡里的人似乎變了樣。
眉心的印記竟然沒有了!
直到出了房門,蘇千澈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老鴇把人送出去,又回來,剛才忍下去的眼淚又止不住落下:「老闆,您為何要這麼做?」
皇甫溟沒有回答,他把放在被子里的手拿出來,看了看如樹枝般乾枯的手指,嫌棄地說道:「真丑。」
老鴇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老闆現在除了臉,全身都這樣了,這麼愛惜容貌的老闆,以後該怎麼辦?
皇甫溟一直在玉春樓里,半步未出,他偶爾會起床,穿上厚厚的大衣,走到窗邊,看看窗外的景色。
高豎的領口把他的脖子全部圈起來,只露出一張雪白的臉。手上戴著厚厚的手套,裡面羽毛充盈,看不出來手指原本的形狀。
自上一次之後,蘇千澈便沒有再來看他,皇甫溟每每想到,都不由勾起唇角。
那小東西竟然那麼聽他的話了。
寒冬已過,三月的春風充滿暖意,皇甫溟坐在窗邊,眸底映著藍天白雲,日子瀟洒又愜意。
直到那一日,簡璃來找他。
白衣男子臉上沒有一貫的笑,進門便把他拽了起來。
「你就是想用這種手段,讓阿澈永遠記住你,真是卑鄙!」簡璃目中全是冷凌的光,在感覺到手上身體重量的時候,他愣了一息,隨後把人扔回座椅里。
皇甫溟微微一笑,笑容依舊邪肆勾人,「怎麼,吵架了?小東西一直在用著本座的東西,只是想想,本座就興奮得全身發顫。」
簡璃深吸一口氣,冷聲道:「你的算盤打得不錯,你想用這副樣子博得阿澈的同情?做夢!」
他把血衣男子身體翻過去,背對著他,雙手覆在男子背上,為他輸送內力。
「本座不需要。」皇甫溟面色微變,沉聲道。
「你現在還有拒絕的餘地?」簡璃輕呵一聲,內力源源不斷地湧進,如同泉水澆灌,修補著皇甫溟乾涸的身體。
皇甫溟半絲內力也無,自然無法反抗,他勾起唇,輕嘲道:「你這麼做,不過是浪費罷了。」
簡璃眸光閃了閃,忽地輕笑道:「我已經把所有的事物交給皇上,正準備與阿澈去隱居。」
皇甫溟微眯起眸,緩緩開口:「本座也累了,隱居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
東刖史書《千原帝篇》
天啟十年,先帝退位,千原帝登基,時值國內動蕩,內憂外患之際,帝率眾平南綏,踏北夷,時三年,大勝而歸,舉國歡慶。
同年,帝廢後宮,勤政為民,百姓擁戴,國內日漸繁榮,東刖盛世太平。
千原四十六年,帝駕崩,無後,無子嗣,葬於皇陵,一生受人景仰。
(完)
------題外話------
嗯……文文完結了,會寫番外。
可能有些小可愛覺得還有些沒有交代清楚的,可以提出來,葡萄會寫在番外里,盡量滿足小可愛們的需求。
還有小可愛們想看到的結局,也可以盡量滿足噠,啦啦啦~
愛你們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