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媽媽不認我,爸爸要砸死我
剛剛區昕宇的話提醒了我,不能因為蕭景笙的兩句狠話就真的信了。判斷一個人,不能聽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過什麼。蕭景笙幫過我那麼多次,我願意相信他不是個真正冷漠的人。
「我……」
他低聲沉吟著,而我緊盯著他薄薄的雙唇,生怕錯過他的答案。
「我……」他抿了抿唇角,終於說,「我答應你就是了。」
聽到這個答案,我安心地笑了笑。
我慶幸爸爸逃過一劫,更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
蕭景笙,真的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血。
當晚,我在周醫生的醫院過了一夜,第二天正常去上班。
一到公司,何美玲抓住我就問:「曾小迪!你還知道出現啊!昨天晚上我給你打了八百個電話,你怎麼一直關機!急得我差點報警了!」
她一通連珠炮轟過來,我歉然地笑著說:「真是對不起呀,我手機沒電了」
「那你昨晚去哪兒了?」
她關切地問。
不想把太多的負面情緒帶給身邊的人,我隱瞞了昨晚陸家人的獸行,只隨口說:「昨天……昨天我和陸國華談離婚談崩了,後來我心情不好,自己出去喝了兩杯,身子有點發飄,就隨便找了個旅館休息了。」
何美玲像是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被陸家人暗殺了呢。」
她誇張地拍了拍胸口,又說,「哎,對了,昨天你剛打車走,就有個大帥哥開著輛保時捷來找你,後來他找到你沒有?」
「帥哥?誰?」
「他說姓蕭。」
那肯定是蕭景笙了。
原來昨天他來找過我,難怪會及時出現把我救下來。
一想到昨晚的事,我現在還有點后怕。正走神,何美玲又問了一遍:「你們見到了嗎?」
「啊?」我回過神,訕笑著說,「沒、沒有。」
她嘆了口氣,「那也難怪。昨天他問我你去哪兒了,我只記得你要去律師事務所和陸國華談事情,可忘了是哪間了。咱們市裡這麼多律師樓,他能找到才奇怪了。」
聽她這麼說,我心裡不由又多了些奇怪的情緒。
原來,蕭景笙根本不知道我的具體位置。
那麼昨天,他是不是一個人開著車,漫無目的焦急地找了很多地方,最後才找到我?
「哎哎哎,上班時間,誰許你們聊天了?」
思緒正漫天飛舞著,許主編冷厲的嗓音把我拉回了現實。
對著何美玲悄悄吐了吐舌頭,我再不敢開小差,專心致志地工作起來。
下班后,我帶上一些補品,打車去醫院看我爸。
到了病房門口,正巧媽媽洗了水果端進來,一看見我,立刻頓住了腳步。
「媽。」
我低頭,喃喃地叫了一聲。
「你來幹什麼?」
媽媽冷冷地問,看著我,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
來之前,我已經預料到了媽媽的態度。
可真的被她如此對待,我還是心痛的不能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慢慢地說:「媽,我知道你現在不相信我的話,我說什麼也沒用。但是我爸還不知道這些,如果你不讓我去看他,他會胡思亂想的。」
我說得懇切,我媽卻冷哼了一聲,「誰說他不知道?」
「什麼?!」
我頓時有些發慌,「我爸身體都這樣了,你……你怎麼能讓他知道這些?!」
媽媽的口氣更加淡漠,「你也知道這事會氣著他,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
根本不容我解釋,我媽指著我的鼻子又說:「昨天半夜,國華的媽媽打來電話,說你那個姘夫……他……他居然把國華打了一頓!當時你爸爸接的電話,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那個惡毒的女人,她居然又惡人先告狀!」我咬了咬牙,恨聲說,「媽你不知道,昨天其實是……」
「你夠了!」
她再次打斷了我:「國華人都住院了,今天我親自去看過他!都到了現在,你怎麼還在恬不知恥地狡辯!」
「……」
被我媽堵的一時忘了怎麼解釋,微開的房門內突然爆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因為我爸曾經有過氣管堵塞的癥狀,一聽他咳嗽,我立刻緊張起來,不顧我媽的阻攔就衝進了病房。
「爸!你沒事吧?」
小跑到他床前,我心急如焚地問。
「你……咳咳……」
爸爸顫巍巍的手在我臉上指了指,我以為他叫我,連忙湊了過去。
「爸,我在!」
那隻乾枯的手掌終於碰到了我的臉,我剛想伸手握住他,卻是被他用力一推,直接跌坐在了床前的地面上。
我爸已經病入膏肓,還能一把將我推倒,可想而知,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爸……你……你也不信我嗎?」
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我獃獃地問。
爸爸又咳嗽了好一陣,我媽過來替他捶背順氣,等他終於平復下來,就粗喘著對我說:「你……你這個孽子,我曾明文……我曾明文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爸!」
「你出去!馬上出去!」
看著爸爸顫抖的手指抬起來指向門口,我眼眶裡不由自主就蓄滿了淚水。
他們是我的至親啊,可是一個兩個,為什麼全是這樣?
而且,我爸不想見我,今後他的治療怎麼辦?我媽年紀大了,一遇到突然情況就會慌神,這讓我怎麼放心?
一時猶豫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眼前掠過一道黑影,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身後砰的一聲。
循聲回過頭,才發現是一隻花瓶被摔碎在了牆壁上。
那是我爸扔過來的。
一投不中,他抓起桌上的果盤又要向我摔過來,我媽用力抱住他舉起來的手臂,哭著說:「明文你別這樣!」
「別攔我!」我爸漲紅了臉,怒氣騰騰地說,「讓我砸死這個不知廉恥的傢伙!」
「明文,你別……」
「放開我,讓我……咳咳……砸死這個孽種……」
我做夢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幕,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樣。
我媽眼看著就要抵不住我爸的力氣,開始揚聲對著我喊道:「曾小迪!你還不給我快滾出去!等在這裡找死嗎?!」
用力咬了咬牙,我終於一握拳,站起來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門。
一個人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我終於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醫院這種地方,卻不缺的就是眼淚。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只當沒看到我,誰也沒有出聲安慰。
片刻后,我聽見爸爸的病房裡傳來的請求急救的鈴聲。
心裡一驚,我連忙擦乾了眼淚又跑回去,媽媽卻仍舊擋著不讓我進門。
「不想氣死你爸,就別再來了!」
我媽冷冷地說。
「可是……」
「你走吧。」
「……」
「走啊!」
無奈之下,我只得先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實在不放心爸爸的身體,可又進不去病房,我就守在住院大樓的門口。
來來往往的白大褂中,有面熟的,有面生的,我毫無情緒地看著他們,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我頓時眼睛一亮。
「蕭景笙!」
我驚喜地叫住他。
更讓我驚喜的是,蕭景笙還帶來了陳豐年陳教授。
「陳教授好!」
發現了他的身影,我連忙打了招呼。
「哎,是小曾啊,我是來給你爸治療的。」
陳教授點頭說。
「謝謝!謝謝您!」
大概是急著救人,陳教授沒再和我客氣,跟著本院的導醫,步履匆匆上了電梯。
蕭景笙沒去,留在門口,皺眉問我:「你怎麼自己在這裡?」仔細端詳我一眼,又問,「眼睛這麼紅?哭了?」
我低頭不願被他看到脆弱的樣子,他有力的手指端起我的下巴,冷聲說:「為什麼哭?說話!」
「我……」
人在委屈的時候,最怕的就是關心和安慰。
他不問還好,他這樣一問,我強忍的眼淚,瞬時間如斷了線的珠子,接連不斷地滾落下來。
蕭景笙少見的慌張,吞了口口水,才有些無措地問我:「這是怎麼了?是我太凶了嗎?」
「不是!」
我用力搖頭。
「那到底怎麼了?」
他拍著我的後背,哄孩子一樣輕聲問。
這樣的蕭景笙,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沉溺在他溫暖的胸膛里。
終於大哭一聲,我撲進他懷裡顫聲說:「我媽媽,還有我爸爸,他們……他們都不要我了!」
我一邊哭一邊說,語無倫次,斷斷續續,用了好久才把這幾天發生的,關於我爸媽的事告訴了蕭景笙。
他聽完,沒什麼激烈的反應,只是冷冷地笑了一聲。
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神,很深,很渺遠,好像是脫離了現實,沉浸在了某段遙遠的回憶里。
「蕭景笙?」
我說完了,也哭完了,整個人平靜下來,好奇地叫了他一聲。
「哦。」
他像是猛然回過神,「怎麼了?」
「沒怎麼。」我小聲說,「我看你眼神發直,你是……想起了什麼事嗎?」
「沒有。」
他很生硬地轉換了話題:「既然他們都不認你了,那你現在住哪裡?」
「我同事那兒。」
我回答說。
「你同事那兒方便么?我在這裡倒是有幾套空著的房子……」
雖然他話沒說完,但我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不用了。」我回絕說,「住在同事那裡很好,下了班回去,還能討論一下工作。再說,我們關係很好,沒什麼不方便的。」
「那就好。」他說,「你要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好,再見。」
那天之後,我好幾天沒見到蕭景笙,也沒再被陸家的人打擾。
可生活這樣平靜了幾天之後,我再次接到了壞消息。
是院方來的通知,說我爸現在情況越來越不好,而那個特聘的專家,陳教授,現在拒絕為他治療。
「為什麼?」
電話里,我焦急地問。
院長嘆息說:「這個我們也不清楚,曾小姐還是自己去問陳教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