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朕累了
現在大明打仗已經開始向後世那種方法靠攏了，雖說嚴格的制度保持了軍隊戰鬥力不至於下降，但也基本不用上陣拼刺刀了。
畢竟現在這時候，已經是邁入了火炮、火槍的時代。
各種火器和軍隊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保證了明軍一如既往的強大戰鬥力。
但凡開戰，對方鮮少有能扛過火炮攻擊的，離的近一些，還有火槍的連續齊射，更別說近戰拼殺了。
雖然說還有很多弊端沒有廢除，但崇禎皇帝畢竟不是完人，能把大明從當初即將傾頹打造成現在這樣，說實話已經是極限了。
太子朱慈從各個方面都讓崇禎皇帝十分滿意，他還年輕，正值壯年，剩下的事情就讓他去操心吧。
崇禎皇帝累了，不想再管了。
說實話，崇禎打從穿越來的第一天看見冬暖閣上堆積如山的奏摺時，就像掉頭便走。
但咄咄逼人的李自成、滿清，還有朝廷內的那些東林黨，讓崇禎皇帝不得不硬挺著去干，干到如今這個地步，心氣都不夠了。
即便是按後世那個年紀去算，崇禎也已四十多了，現在這個身體年齡更是五十多。
歷史上那位年輕時候如此殫精極慮，自己能不能活到六十還真說不準。
借太子的手處置了尾大不掉的內廠，並且設立了另外一支直屬於皇帝的親軍以後，崇禎皇帝終於下定了決心。
崇禎三十六年二月初一，崇禎皇帝在乾清宮西暖閣召見了皇太子朱慈。
當朱慈趕到的時候，他不僅見到了周皇后和崇禎皇帝，在場的還有英國公張世澤、新建候王先通、內閣首輔魏藻德、駙馬張煌言、戶部尚書倪元璐、神武軍總督周經武等人。
這十三名如今位極人臣的親近文武大臣，是崇禎皇帝多年來最為得力和信任的左右手，正是有了這些人至死不渝的忠誠，才能有今日的大明帝國。
看見這個架勢，朱慈一下子就明白了將要發生什麼。
張世澤和王先通平日若非大事就連聖旨都很少接到，如今都是提前半個月召見，顯然是極為重要之事。
「太子來了，快坐著。」周皇后招手輕聲說道。
「坐什麼坐，他們都站著，太子憑什麼能坐？站著！」崇禎皇帝沉著臉，示意朱慈來到自己眼前。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朱慈被崇禎嚇了一跳，根本不敢多說一個字，亦步亦趨的走著，聲音中帶著顫抖。
「嗯，知道朕為什麼叫你們來嗎？」
「皇上要」張煌言話說一半，引得眾人注目。
他這話說的不錯，崇禎皇帝叫來這麼一大幫人，有文臣有武將，也有勛戚、駙馬，就是要頒布最後那一道聖旨。
當然，崇禎希望這是最後一道。
「當皇帝太累了，讓朕都不想再繼續當下去了......」崇禎皇帝長嘆一口氣，追憶道：
「當年交到朕手裡的，那是一個怎樣的大明？」
「內地有農民軍風起雲湧，怎麼剿都剿不滅，關外又有蠻夷竊占遼東，對我大明江山虎視眈眈。」
「這麼些年了，朕滅滿清、偽順、偽西，平定西南、雲貴，終於建立起一個世界第一的大明。」
「朕和你說這些話，不是想自比什麼秦皇漢武，朕不想和前人去比，因為朕要做現在所有人中的第一，朕希望你能繼續讓大明強盛下去。」
「不與前人相比，只爭時人第一。」朱慈默念一句，躬身道：「兒臣記下了。」
「蔣德，替朕發一道罪己詔，這是最後一道，還按前幾次的規矩，派人到民間負責宣講，要一字不落。」
聽見這話，蔣德一下子跪到地上，驚恐萬伏地道：「皇上功蓋千秋，何罪之有，請恕臣不能遵旨。」
蔣德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他還是說完了。
「你們都覺得朕無罪嗎？」崇禎皇帝靜靜的問。
「皇上無罪！」張世澤首先喊道，余的也都是跟著道：「聖上的功績有如再造，自然無罪！」
「不，朕有罪，而且是大罪。」
崇禎皇帝呵呵笑了一聲，並沒有怪罪蔣德，只是意味深長地道：「朕即位時，天下人口幾何？」
「這...」倪元璐明白了什麼，不敢開口。
「說。」
「遵旨...」倪元璐看崇禎皇帝臉色微變，只好硬著頭皮道：「回皇上，崇禎元年我大明的人口，在一億三千萬上下。」
「一億三千萬...，那朕一統時的全國人口呢？」
「八...八千多萬。」倪元璐說完，猛然跪下磕出幾個響頭，大聲道：「臣有罪！」
「打朕即位以來，直至一統，天下人口幾乎減半，期間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要有多少人妻離子散。」
「還有那些忠烈祠中的靈位，又是多少戰死沙場的將士英魂，朕無罪，天下就沒有有罪之人了。」
「蔣德，這道罪己詔，一定要發。」崇禎皇帝看了一眼。
後者渾身一顫，沒有起來，再次叩頭道：「臣，遵旨！」
「你們都是朕最為信任之人，太子即位以後，還需要你們多加幫助。」
「臣等惶恐！」眾人紛紛跪拜。
「英國公，你在不列顛那邊，遠離本境，有些時候事務處理要按照當地方式來，不能太過強硬，也不要軟弱。」
張世澤道：「臣明白。」
「新建候，印度那個地方人很多、很雜，朕本來是不想要，既然你在那還不錯，姑且先繼續領著。但有句話要記住，本境，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後盾。」
「是，臣定不負皇上重託！」王先通有些激動的道。
「你們先下去吧，朕還有話和太子說。」
......
不多時，眾人退出西暖閣，來到甬道上，全都在第一時間鬆了口氣。
那裡邊的氛圍，即便是他們這些大明帝國金字塔最頂尖的存在，也覺得讓人窒息。
崇禎皇帝要在這個時候退位，意思很明白。
一來，作為太上皇，雖然已經退位，但憑藉那股太子遠遠不及的威望，既能為太子保障前進通路，也能及時撥亂反正。
二來，有這樣一名太上皇的存在，太子初一繼位以後，雖然威望遠遠不夠，但滿朝文武卻不敢怎麼樣。
沒有其它原因，都是因為對這位崇禎大帝的餘烈猶存，就算遠在萬里之遙，他也能隻手遮天。
這就是真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