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存在的人
客廳內，有一股下水道一樣的惡臭氣味從焚燒怨發的垃圾桶中散發。
周子涵和她的母親驚魂未定，縮在周父懷裡。唐安可惜的看了看桌子上還沒吃到一半的菜肴，現在這情況，即使他確定裡面已經沒有怨發，恐怕也吃不下去了。
還好，他早上留了兩個饅頭。
唐安朝勉強還算鎮定的周父點了點頭，沒有繼續打擾他們，轉身離去。
……
下午課間的時候，周子涵送了本書給唐安。書里夾了八百塊，和昨天他從班主任那裡領到的助學金一樣。
她說，中午送完她上學后，她父親立刻就和母親一起去找了處理這種事情的『專業人士』。
晚上，唐安又一次和爺爺一起吃了一頓可怕的晚餐。在廁所吐完之後，他臉色發青的躺在床上，用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瘋狂抗議的腸胃。
「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就要垮掉了。」
這在他床邊響起的聲音毫無感情色彩，冷的像一塊冰，但確實在關心、勸慰著唐安。
「如果他還清醒，肯定不希望你變成這個樣子。」
「你也說了是如果。」
唐安半閉著眼睛，黯淡的雙眼中有堅持，有痛苦，有軟弱，有壓抑，但唯獨沒有絕望。
他緩了口氣，走出房門，站到在客廳里看電視的爺爺身後，雙手輕輕搭在枯瘦老人的肩膀上為他按摩。
老人笑著伸手拍了拍唐安的左手，愜意的享受著天倫之樂。
只是比起昨天，客廳里的臭味更重了。
……
今天是個陰天，黑壓壓的雲層蓋在行人們的腦袋上，似乎預示著大雨即將到來。
春日就是這樣的氣候多變，今天穿短袖，明天穿棉襖的情況都不少見。
清晨，唐安在校門口碰到了周子涵。她臉上滿是笑意的和唐安打招呼，精氣神與昨天完全不一樣。
「唐安，早上好。」
周子涵那一頭黑色秀髮柔順的搭在肩膀上，肌膚白嫩的臉上黑眼圈也消失不見。舉手投足間，青春活潑小美女的風範顯露無疑。
唐安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兩秒，似乎被周子涵這副模樣所驚艷，隨後才對她點了點頭，輕聲道。
「早上好。」
校門口保衛處的保安大叔有些驚訝，高興的對唐安露出了微笑。
在唐安身後，同樣背著書包的顧浩然出現，稍微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安早啊。」
「早。」
「顧浩然早上好。」
在唐安之後，周子涵也歡快的對著顧浩然打招呼，可對方卻理也沒理，就好像沒看見她一樣，徑直向校園內走去。
周子涵皺了皺眉，看著顧浩然的背影不悅道。
「真沒禮貌。」
在高二的時候，顧浩然想抄周子涵的作業，但周子涵沒給，所以從那時起，她和顧浩然的關係就一直不好。
唐安沉默著和周子涵並肩向教室走去，一路上聽著她說一些只在女生中流傳的小秘密，不時搖頭或點頭的輕聲應和。
樓道上，不少同學都對兩人投以奇怪的目光。周子涵也意識到今天自己有些話多，對唐安的態度也過於親密，臉色微紅的閉上了嘴。
第一節語文課之前，語文老師劉傑無聲的在周子涵的座位上注視了幾秒。在特別安靜的教室里，唐安看著周子涵不解的與老師對視，接著班長第一個站了起來。
「起立！」
「老師好！」
……
上周和周子涵，唐安幾人一起爬山的張馨和周子涵的關係很好，兩人還幸運的住在同一個小區。但今天，從來到學校后她的眼睛就一直紅紅的。
語文課下課的時候，張馨趴在桌子上，將臉埋在雪白的胳膊里低聲抽泣。唐安和周子涵來到她的座位前，唐安遞過一包紙巾，被梨花帶雨的張馨接過。
「謝謝。」
看著好友那傷心的模樣，周子涵關切對她問道。
「張馨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但張馨沒有回話，只是一直在哭。
「是不是那個女的又打你了？」
沒有得到回應的周子涵皺起眉頭，有些煩躁的輕咬自己的嘴唇，不見血色。
見此，語文老師劉傑走到張馨身前，輕輕嘆了口氣。
「張馨，我和張老師說一下，你今天回去休息吧。」
「嗯。」
張馨抽了抽鼻子，背著書包離開教室。唐安和周子涵跟著走出教室，來到走廊上。
清泉高中走廊的欄杆非常高，足有一米五幾。這是因為幾年前有一個高三的學生因為高考壓力太大跳樓了，從那之後，清泉二中的欄杆就被特意加高。
和唐安一樣將手靠在欄杆上，周子涵看著下方種植的樟樹和松樹，神情不渝的開口道。
「張馨的母親在她小的時候意外去世了，沒幾年她爸爸就另外娶了個更年輕漂亮的女人。」
「那個女人在外人和張馨父親面前對她很好，但私底下卻對她很壞，經常用一些不會在身上留下痕迹的方式體罰她。」
「今天張馨哭的這麼傷心，肯定又是那個惡女人欺負她了。」
「唐安，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這是張馨的家事，我有什麼辦法？」
唐安無奈道。
「乾脆直接告訴張馨的父親？」
「不行的。」
這話唐安剛剛出口，周子涵就出言否決了。
「前年我和張馨就已經試過了，但是張馨他父親根本不相信我們，還痛罵了張馨一頓。我看他根本就是被那個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了！」
看著不再說話的唐安，周子涵最終還是氣餒的低下了頭。
「算了，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
早上最後一節課結束，唐安坐在位子上看著同學們一個個離開。最後，只剩下他和周子涵兩人。
「你不回家嗎？」
「回家？」
聽見這兩個字，周子涵的神情恍惚，變得有些獃滯，但很快就恢復過來。
「今天中午我父母不在家，讓我在外面吃。」
「哦。」
唐安拿出兩個餅，自己吃著一個，將另一個遞給周子涵。
「吃嗎？」
說道吃，周子涵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發軟，使不上力氣，但卻並不覺得腹中飢餓，於是對唐安笑著擺了擺手。
「謝謝，我不餓。」
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周子涵，唐安若有所思的從書包里拿出一支檀香，用火柴點燃。不多時，就有一股縹緲的煙霧升起。
見此，周子涵好奇的問道。
「你點香乾什麼？」
「習慣。」
唐安將火柴梗丟進垃圾桶，繼續吃餅。
聞著檀香那四溢的芳馨，被淡淡青煙所環繞的周子涵突然覺得精神一陣放鬆。她滿足的吸了口氣，對唐安笑道。
「這檀香挺好聞的，你在哪裡買的？」
就在這時，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出現在高三二班的教室旁。他們透過窗戶看見裡面的周子涵，驚喜道。
「她果然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