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怕是有人已經不樂意我在衢州留著了。陳知府身邊有位夏知旗，今日竟然尋了城中的地痞流氓尋釁生事。若是旁人，我借李老爺的聲勢自然不會有麻煩，可他縱然不是官身，也是陳知府身邊的人，孰輕孰重一眼分明，這事偏偏還鬧到了府衙……」
「林姑娘……」
「我年輕氣盛，自然不樂意吃了這啞巴虧，那陳知府如今好好的也是我當初出手的結果……」林紫蘇眉頭緊皺，「說話間我言語過分了些，再留下來怕是後患無窮，說不得還要牽扯到李老爺，想著就此辭行也好。李少爺體內的瘀血已經排除，只需再休養一段時間就無大礙了。」
「林姑娘為我李家費盡心力，如今要走，我卻是家中多事不能久留，實在是慚愧。」
李新磊果然如林紫蘇所料，沒有強留，只保證明日就備好馬車，送林紫蘇等人去碼頭。
蕭祁見事情已成定局，便親自送林紫蘇回客院，一進去就見林坤等在花廳之中。
「紫蘇妹……妹！」林坤見到蕭祁就是一個心虛，不過還是迎了上去，揮揮手，跟主人一樣讓丫鬟都退出去，湊過去低聲道：「還真讓妹妹還有蕭大人說對了，這李家真出了不小的事情！」
他停頓一下，等著林紫蘇問他出了什麽事情，偏偏林紫蘇神色沉穩，只倒茶喝水，林坤無奈，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那位李太太……小產了！聽聞大出血，如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只拿人蔘吊著命呢！」
李太太？林紫蘇當下就是一愣。
她之前只顧著維持胸口的一口惡氣，如今戲做完了，話也說清楚了，這口氣自然慢慢散去，如今聽到林坤的話，她下意識就扭頭看了蕭祁一眼。
兩人都知道這李家那些骯髒事的，如今聽聞李太太小產，不管是林紫蘇還是蕭祁都愣了一下。
之前沒聽說李太太有孕啊？
林紫蘇只覺得一陣茫然，因為腦子裡還殘留著之前該怎麽生氣的計畫，這會反應慢了些，花了一些時間才把這些消息都聯繫到一起。
蕭祁此時也緩緩開口，「難怪了。」
「是啊，難怪了。」林紫蘇嘆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蕭祁。
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得出了同一個結論——只怕這位李太太活不久了。
【第二十二章聲東擊西抓殺手】
蕭祁沒有待太久，他人一走，林紫蘇便吩咐眾人連夜收拾行囊。
林域對林紫蘇的決定自然毫無異議，而林坤自認為知道了真相，肯定不會多嘴。倒是林壑這些日子在衢州玩得正是爽，有李家貴客的名頭，到哪裡都會讓人客氣三分，買東西也都由李家會帳，生活簡直再幸福不過，可因為林紫蘇的一句話，他們這就要打道回府？
他看林紫蘇這邊東西簡簡單單就收拾好，忍不住問了一句：「紫蘇妹妹，這……難不成是因為白日沒尋到你，李太太母子出事，李老爺就……」
拿林紫蘇出氣了？若是這樣，當然是越快走越好，連夜趕路都不算趕！
想起他出門找人到一半就去微雨樓喝茶聽小曲，林壑難免有些心虛，若是他也幫忙找人，說不定就不會有這事了！
林紫蘇倒是沒有他想得那麽多，這會收拾好行李就坐下喝口茶，笑著道：「我來此主要是為李少爺看病的，李太太的事情，李老爺還遷怒不到我頭上。既然李少爺已經好了，我們自然沒有久留的理由，更何況，母親和弟弟剛在蘄州安頓下來，我放不下心。」
林壑鬆了一口氣，輕快地道：「這有什麽不放心的？有族人照顧，我爹娘和祖父也都不是外人，自然會好好照應他們。既然不是李老爺趕人，咱們何必這麽急，不如再多住兩日？」
「多住兩日？」林紫蘇還未開口，一旁的林坤就忍不住冷笑連連，「你若是想要留下來，咱們也不會非要帶你走。不過，我離家久了，如今只想回家吃家鄉菜，睡在我那軟床高枕之上聽我娘念叨！」
他瞥了林壑一眼，心中暗罵他不知道死活，眼睛一轉，落在正低頭跟林紫蘇說話的林域身上，「域堂兄還沒說話呢！」
林域聞聲抬頭，掃了一眼在一旁不吭聲，顯然被那天李新磊生生打死兩個丫鬟的事嚇到的林墟，又看了一眼林坤和林壑，冷聲道：「林壑這幾天買了不少東西，明日一早要走，你不回去收拾下嗎？買東西的錢紫蘇都已經幫你墊上了，回家記得清點一下，送到二嬸那裡去！」
林壑聞言瞪大眼睛，看見林域惱火了，也不敢多言，一溜煙就尷尬笑著跑了，至於還錢？剛剛林域說得太快，他沒聽見！
林坤看著他跑了，嘿嘿冷笑兩聲，也算是長了些眼色，跟著林墟一起拱手離去了。
林紫蘇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林域道：「那就麻煩大哥了。」
「自家兄妹，你不必如此。」林域擺擺手，眉頭卻依然緊皺，「只是這般匆匆離去，李老爺怕是遲早會反應過來的。」
說是藉機離開，理由也是現成的，但李新磊可是老狐狸一樣的人物，現在多事不及細想，等到事情塵埃落定，還是會懷疑林紫蘇匆匆離開的原因，更何況，她離開的時機這麽敏感，偏偏是李太太出事的時候。
林紫蘇心中也明白這點，聞言只笑了笑，道：「大哥放心，這點蕭大人和我都有想到。只是到那時候，我們遠在蘄州，他一介商人鞭長莫及，就算懷疑了，又能奈我何？」
「說得也是。」林域點頭，「等回了蘄州，咱們跟衢州的紛擾自然再無半分關係。」他說著起身，「夜色晚了，我就不打擾了。明日一早還要早起，你早些休息。」
林紫蘇起身，一直把他送到客院門口，等人連影子都看不見了這才回屋。
「姑娘。」這幾日在旁邊照顧的丫鬟給她端了一杯桂圓紅棗茶，低聲道：「姑娘喝了就快些睡吧。」
林紫蘇客氣地道謝，喝了茶水就回屋躺下。等聽到丫鬟吹滅屋中的燈、關門離開，才輕輕鬆了一口氣，然後翻個身，睜開一雙毫無睡意的眼睛。
林域提醒的事情她自然想到了，然而如今卻是無暇顧及了，得先離開衢州這塊是非地才是。
不管是靖王、睿王又是什麽安王，都與她沒有半分關係，她也真心實意的不想牽扯到這些人之中。
一夜無夢到天色微亮，蕭祁早早就備好馬車來接人，林紫蘇這邊謝別了李新磊，接了他給的謝禮就利索的離開，正要上馬車時，身後傳來叫喚聲。
「林大夫等等！」李邵玦從門內追了出來，以往蒼白的臉上，這會帶著一絲血色，看著倒是健康了不少。他手中也捧著一個匣子，上前就直接送到林紫蘇的跟前，「林大夫，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李邵玦話不多，也沒有點明其中彎彎繞繞的事情，謝了林紫蘇把東西送上，後退兩步，誠心地道：「林大夫一路順風。」
下車上船，因林紫蘇的東西並不多，很快就被安置好，而林域四人的馬車卻因為耽擱，至今還未到碼頭。
「我們走吧。另外留了一艘船給他們用，史軍，你留在這裡等林家的四位少爺，帶他們上船慢走。」蕭祁吩咐身邊的人，那叫史軍的漢子應了一聲，轉身就下了船，而這邊船起錨出航，很快就駛出了碼頭。
林域四人緩緩到來，林壑一見船走了就大聲叫了起來，「等等、等等！我們還沒上船呢！」
林壑在原地緊張得又蹦又跳，林域見狀，實在沒忍住，上前就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嫌不夠丟人嗎？」
林壑被冷不防地踢了一腳，正想發火，一旁的林坤就陰陽怪氣地說：「你就算喊破喉嚨，船上的人也聽不見。要不壑堂弟跳入江中游過去，幫我們傳個信？」
林壑被嗆得面紅耳赤，瞪了林坤一眼，「那你說怎麽辦？紫蘇妹妹是怎麽回事，竟然不等我們！」
林域眉頭微皺，卻不是擔心林紫蘇，只沉聲道：「是我們路上耽擱了，怕是蕭大人趕著要回蘄州覆命。」
「你又何必怪紫蘇妹妹，若不是你東西太多，還丟三落四的，咱們至於走了那麽遠又折回去一趟嗎？」林墟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看了看越來越遠的船，「現在咱們只能自己雇船跟上了。不過……紫蘇妹妹畢竟是個姑娘，單獨與蕭大人上路這樣也不妥當，萬一出了事情……」
「呸呸呸！林墟，趕緊閉上你的烏鴉嘴。蕭大人是何等人物，之前就一路護送紫蘇妹妹一家回鄉，紫蘇妹妹跟他一起有何不妥？」被調教過的林坤現在幾乎是林紫蘇和蕭祁的擁護者，想也不想就把這話給說了出來。
然而這話倒是讓林域多看了他一眼，這才道：「好了，都別吵了，我看到蕭大人身邊的史軍了。」
史軍這人林坤也是見過的，不過沒機會說話，這會見他過來立刻道：「我就說蕭大人和紫蘇妹妹不會真的丟下我們，這不是留了……呃，史軍大人來等我們嗎？」他說著往林域身邊一蹭，「域堂兄，你怎麽知道這位大人叫史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