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上門的小白鼠

「你還罵人？你罵誰狗日的呢？你真想停業整頓是吧？」

韓幹事臉色更難看了。

熊大富見了心裡一急，趕緊辯解：「不是！我是說我剛才之所以動手，是因為姓周的踢我狗！是他先挑釁我的！」

「踢你狗？你狗呢？」

韓幹事左右看了兩眼，沒看見狗的蹤影，她神色明顯已經不耐煩，擺擺手，對熊大富喝道：「少廢話！不想停業整頓，就趕緊跟小周道歉！你熊大長得狗熊似的，你跟小周一個殘疾人動手你還有理了還？趕緊的！」

熊大富張嘴還想辯解，他媳婦趕緊過來推了推他，對他連使眼色。

熊大富這才強忍著火氣，回頭對周小峰一瞪，粗聲粗氣地給了句：「對不起！」

說完，他也不再留在這裡給韓幹事繼續挑他刺的機會，陰沉著臉往他的燒烤店大步走去，經過周小峰面前的時候，還重重地吐了口濃痰，這口濃痰見風不散，啪嗒一聲落在周小峰腳邊，差點吐在他腳上。

周小峰眼角一跳，目光不善地瞥了眼熊大富的背影，心裡也是火大。

韓幹事全名叫韓曉玲，周小峰當初能在這座美食城租到眼下這個74平米的門面，多虧她的幫忙，他們是初中同班同學，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們雖然交情不深，但兩年前，周小峰來這裡找門面，準備弄個夜宵店的時候，被韓曉玲撞見，大概同情吧！

周小峰記得那天韓曉玲在他右腿小腿位置看了兩眼，遲疑了下，然後走過來主動問他想做什麼，之後在租門面方面她給周小峰出了不少力。

所以，周小峰此時明明心裡火大，但看在她面子上，還是忍著沒有發作。

「不好意思啊小周！我家大富脾氣不好，你多包涵！」

熊大富媳婦林玉秀跟周小峰小聲道了句謙，也回了燒烤店。

附近那些看熱鬧的，見沒熱鬧看了，也三三兩兩地散去。

個頭比周小峰還高一點的韓曉玲臉色複雜地走到周小峰近前，蹙著眉低聲訓他：「周小峰！你怎麼搞的？你已經瘸了，怎麼還惹上熊大富這人？你以為你還是以前啊？以後別逞強了！再瘸一條腿，你下半輩子就只能坐輪椅了你知不知道？好好做你的夜宵！有你一口飯吃還不知足嗎？早知道你還不安分，當初我就不該幫你租門面弄這個店！」

周小峰微低著頭，借摸煙點煙的動作，不去看韓曉玲的眼睛，聽著她訓孩子似的訓斥，周小峰點點頭，低著頭嗯了一聲。

韓曉玲見他始終低頭不看她，眼裡閃過一抹失望之色，搖搖頭，指了指周小峰，然後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周小峰沒有轉身進店，也沒有去看韓曉玲的背影。

香煙的煙霧在他眼前瀰漫，他眯著眼望著天空，神情有點落寞。

韓曉玲的出現，勾起他很多以前的回憶，曾經年少飛揚，曾經韓曉玲也是他能平視的，而今，她訓他如訓狗，而他卻張不了口懟她。

且不說如今他在這裡經營這個小小的夜宵店，歸她管，只說兩年前她幫過他一把，無論是出於同情還是曾經的同學之誼，這個情他都得記著！

欠了人情，腰桿就挺不直啊！

沒說什麼，周小峰抽完這支煙，就轉身進店，活得像狗一樣，還能指望誰能高看你一眼？

穿過餐廳，走進廚房，走到那鍋湯前，周小峰隨手揭開鍋蓋，湯鍋下的灶火還在燒著，鍋里的湯汁還在微微翻滾。

隨著鍋蓋揭開，一股濃濃的紅霧升騰而起。

跟著一股濃郁的異香就傳進周小峰鼻子，鍋里的湯汁已經煮干一半，周小峰看見鍋里湯汁如血，殷紅透亮。

看著就像是半鍋血水在鍋里翻滾。

周小峰看的眼睛有點發直，剛剛經歷熊大富的欺辱和韓曉玲的刺激，他剛才回身進店來廚房的時候，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這鍋湯他都喝下去，不為別的，就為搏一個不同的人生！

可是，此時看著鍋里殷紅似血的湯汁，他忽然猶豫了。

他是想搏一個不同的人生，但不是想了結人生。

做廚師這麼多年，清湯他見過，白湯他見過，黃色的、褐色的、甚至綠色的湯，他都見過，但這紅得像血一樣的湯，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有些顏色的菜和湯，是不能吃的！會中毒！

比如毒蘑菇就很鮮艷，甚至五顏六色，但吃了就會要你半條命，甚至直接去見馬克思。

還比如，紫色和黑色的食材，吃的時候就要注意！

周小峰師父曾經跟他說過，自然界里，紫色和黑色的食材大部分都是不能吃的！

而眼前這鍋殷紅似血的湯……周小峰就嚴重懷疑它有沒有毒，這顏色太嚇人了。

「汪！汪汪！汪汪！」

就在這時，周小峰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狗吠，回頭一看，很意外，竟然是熊大富養的那條大黑，就是剛才在店門口被周小峰一腳踢跌出去的那條。

剛才韓曉玲出現的時候，熊大富還在找這條狗，當時它不知躲去哪裡，熊大富看了一圈都沒有看見這貨蹤影，此時它竟然出現在周小峰眼前。

眨巴幾下眼睛，周小峰一時有點不敢相信。

這畜生膽子這麼肥？老子剛才才在門口踢了它，它還敢進老子店裡？

是沒踢疼？還是進來想找老子報仇的？

不過，看這畜生眼裡的畏懼，它又不像是來報仇的，而且，周小峰還注意到這貨正在流哈喇子，嘴角的哈喇子拉的老長，屁股後面那條尾巴還在討好地搖來搖去。

一雙狗眼直愣愣地盯著他面前那鍋湯。

「你想喝？」

周小峰試探性地用灶邊的馬勺舀起一勺湯，扭頭問它。

「嗚……嗚嗚……」

大黑狗腦袋一低，眼角瞄著周小峰的臉，壯著膽子往他面前走了兩步，屁股後面的尾巴搖得更歡了，一條舌頭不斷舔著嘴唇，明顯饞得不行。

周小峰看了看它，又看了看馬勺里的湯，皺眉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嘀咕道：「既然你個畜生不怕死，這麼想做小白鼠，那老子就給你這個機會！」

說著，他隨手在案板上拿了個小碼斗，將馬勺里的紅湯倒進去，然後將盛湯的小碼斗放在大黑面前。

（註：馬勺是廚房炒菜的長柄勺子，碼斗：是廚房常用的不鏽鋼碗，裝各種配菜原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