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當看到淑宜大長公主沒了笑影的臉,那一身剛硬冷峻的氣息,讓曲瀲頭皮發麻,瞬間便想起了第一次見淑宜大長公主時,當時嚇得幾乎不敢和她直視。後來淑宜大長公主收斂了身上的冷冽氣息,對她慈愛非常,幾乎讓她忘記了,這位老人曾經的脾氣。

淑宜大長公主朝曲淺伸手,對她道:「瀲丫頭,過來扶我。」

「是。」

烏嬤嬤和曲瀲一左一右地扶著淑宜大長公主出了寒山雅居,往上院行去。

到了上院時,上院靜悄悄的,若非曲瀲留了個小丫頭在那兒守著,從小丫頭打的手勢中知道紀凜還未離開,都以為上院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她的心懸了起來,覺得這次的事情好像有點兒不好收拾了,不禁有些後悔,或許她先前應該阻止紀凜,用溫和的手段阻止這件事情,而不是想給鎮國公夫人一個教訓,由著紀凜去鬧。

只是後悔也無濟於事,曲瀲面上沉著,低眉順目地扶著淑宜大長公主進去。

淑宜大長公主親自來上院,就算是大半夜的,也得起來給她老人家請安。

很快便見身上穿著一襲白色的綢衣、頭髮散亂的鎮國公夫人一臉慘白地被畫眉和隋嬤嬤扶了出來,看到淑宜大長公主,她崩潰地哭著叫了一聲「娘」,尖叫道:

「娘,暄和他、他竟然當著我的面,讓人將那丫鬟的臉皮剝了下來……」

「閉嘴!」淑宜大長公主厲聲喝道。

可惜制止得太遲了,鎮國公夫人的聲音太過尖利,如同一把尖銳的尖錐刺進了人的心窩裡,讓人遍體生寒,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現場一片寂靜,唯有鎮國公夫人崩潰的哭聲。

曲瀲手腳發冷,腦袋也有片刻的空白,但是一雙眼睛卻沒有離開鎮國公夫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婆婆如此狼狽的模樣,她一直是高貴而冷艷的,坐在那兒端著架子,說話漫不經心,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睥睨,彷彿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螻蟻。

曲瀲看她控制不住臉上的情緒,崩潰而恐懼,看起來十分地可憐,但是心裡卻生不起同情來。

她覺得,如果沒有被人逼,紀凜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殘忍的事情來?他又不是天生變態,喜歡虐人。所以,定然是鎮國公夫人做了什麼讓他無法忍受的事情,手段才會這般直白而恐怖。

「收起你的眼淚,成何體統!」淑宜大長公主厲聲道,一雙銳利的眼睛蘊著寒光,「你到底做了什麼,將他逼成這樣?」

鎮國公夫人瞠大雙目,眼裡有著怨毒之色,「我能做什麼?我不過是關心他,給他安排幾個人伺候罷了?是他看不慣我這作母親的,不領情就算了,他竟然當著我的面做這種殘忍的事情,簡直不是人,他本來就是個妖孽,一個雙面……」

「閉嘴!」淑宜大長公主聲音更厲了,揚聲叫道:「來人,夫人病了,扶她下去養病,沒事別讓她出來。」

「娘!」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淑宜大長公主。

很快外面走來幾個嬤嬤,將隋嬤嬤和畫眉推開,扯住掙扎的鎮國公夫人,同時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強行將她帶進了內室。

隋嬤嬤眼睜睜地看著自幼奶大的夫人被這般對待,眼淚直流,但她也知道淑宜大長公主發話了,她不能做什麼,否則連自己也要被關起來,到時候就沒人照顧她的夫人了。只得跪下來給淑宜大長公主磕頭請罪,「公主請您原諒夫人,她只是一時糊塗,不是故意的……」

畫眉也跟著磕頭。

淑宜大長公主神色冷然,看都沒看她們一眼,問道:「世子呢?」

「在、在國公爺的書房……」畫眉顫聲回答。

淑宜大長公主沒說什麼,便又風風火火地往上院的書房行去了。

書房那邊十分安靜,一點也沒有曲瀲想象中的鎮國公父子吵架的情景,不過很快地,她便知道自己錯了。

因為當淑宜大長公主以一種絕對的威勢命令守在書房外的人將門打開后,便見到書房門口處一片狼藉,等她們走進門口,看清楚裡面的情況,不禁倒抽了口氣。

此時書房裡根本不見一片完好之地,博古架倒在地上,上面的價值連城的珍寶古玩摔得到處都是,有些摔碎了,然後是裡面的書架也大多數倒了,就連靠窗的那張案桌,也從中間被一分為二,看那裂痕,似乎是被什麼利器所斬斷,筆墨紙硯筆洗筆架等物散了滿地都是。

此時這片混亂中,還有兩個人站著。

一個站在窗邊的少年,神色陰鷙冷酷,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裡一片妖詭之色,渾身煞氣衝天,在幽幽的燈光中,就像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恐怖,讓人不敢直視。

鎮國公喘著氣站在倒塌的書架前,一雙眼睛鼓起,布滿了血絲,用憤怒的神色看著那不孝子。

當看到淑宜大長公主過來,他咆哮道:「娘,你來得正好,我要廢了這孽子的世子之位!明日我上摺子給皇子,改立沖兒為世子!」

大晚上的,向來不愛出門的淑宜大長公主突然帶著曲瀲一起去了上院,這事情二房很快得到了消息。

「相公,這事情不正常。」紀二夫人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和丈夫小聲討論著,「娘這些年來一向不愛管事,晚上更不會無緣無故地出寒山雅居,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情……」

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情,但是紀二夫人覺得,一定和紀凜有關。

也只有紀凜才會讓淑宜大長公主如此興師動眾。

想到這裡,紀二夫人有些酸溜溜的,但也沒法子,誰讓當初她和丈夫剛定親時,就傳來了老公爺戰死的消息,因為丈夫要守孝三年,只得將婚期往後推,守足了孝后他們才成親,所以長女的年紀更是和紀凜相差好幾歲,更不用說兒子了。

聽說當時老公爺去世,淑宜大長公主悲痛萬分,後來還是因為抱養了孫子在身邊陪伴她,才走出丈夫離世的悲痛,也莫怪淑宜大長公主將長孫當成心尖尖一樣地對侍,不僅是嫡長孫,更是陪她走過丈夫去世那段悲痛日子的孩子。

所以紀二夫人平時見婆婆那般區別對待幾個孩子,也只好用這些來安慰自己,省得因為婆婆的偏心眼而鬧得不舒服。

她嫁過來后,自然很快便發現大嫂和紀凜這孩子不和,雖是母子倆,可是大嫂當時對紀凜那孩子總有一種似怨似恨的情緒。她心裡琢磨著,以婆婆強勢的性格,怕是當初就是婆婆強硬地將孩子從母親身邊抱走,使得孩子漸漸地和母親不親,然後大嫂便走進了死胡同,連帶孩子也恨上了。

這十幾年來,大房那兒時不時地便會鬧上點事情,不過每次都好像是鎮國公夫人在瞎折騰,被婆婆強勢地鎮住了,浪花都沒起一朵便沒了,而紀凜也和親生母親越來越不和,剩下的也只有面子情,甚至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強勢偏護,下人們也不敢多嘴說什麼,外面的人更不知道這母子倆之間這些年來其實已經形同水火。

想到這裡,紀二夫人忍不住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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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閨女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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