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曲瀲遲疑了下,點了點頭,見他面上浮現歡喜,整個人快活起來,也忍不住跟著一笑,低聲道:「紀、紀哥哥,以後莫要再嚇我。」
紀凜聽著她軟軟糯糯地叫著那聲「紀哥哥」,心裡十分的愉悅,含笑道:「都依你,只願瀲妹妹莫要怕我才好。」
曲瀲面上露出赧然的神色,心裡卻直撓爪子。
卧糟!原來連萌萌噠的陽光牌都是腹黑的么?這般嚇她,讓她根本無法說個「不」字。怕是在他來之前,已經打定了主意,讓她沒有反悔的機會,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走。
曲瀲心塞塞的,已經預見了自己以後嫁到鎮國公府的命運,怕是要被他吃得死死的,簡直不能更心塞了。
「瀲妹妹。」紀凜見她乖巧地坐在那兒,覺得自己先前對她過份了一些,語氣一軟,又道:「你放心,我以後定會克制自己,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曲瀲瞅了他一眼,她自是信他的,但信不過他另一個兇殘的人格。可是現在兩人婚約都定下來了,尼瑪還能反悔么?不能反悔,只好努力地適應了。
想清楚后,曲瀲朝他一笑,低聲道:「紀哥哥方才說你小時候生了場病,不知是……」
「我不太記得了。」紀凜倒是有問必答,神色有些淡然,「當時好像才三歲,病得有些糊糊塗塗的,後來就發現自己變成這樣了。」說罷,又愧疚地對她道:「瀲妹妹莫怕,明方大師醫術高超,已為我瞧過,特地為我開了葯,許是以後就會好了,我定不會傷害於你的。」
「我信你。」曲瀲違心道,瞅著他,「只望紀哥哥的病早點好。」只是雙重人格這種精神上的病,能很快好么?
紀凜笑著看她,雙眼眨也不眨,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讓曲瀲差點承受不住這般少年的情思。
幸好,這時房門被敲響了,然後是駱櫻的聲音響起:「阿瀲,燒餅買回來了。」
曲瀲看了紀凜一眼,經凜忙起身走到一旁,輕咳了一聲,又恢復了先前那副清潤無瑕的風姿。
曲瀲看了他一眼,心裡暗暗嘆氣,知道今天只能這樣了,便出聲道:「阿櫻,你們進來吧。」
駱櫻帶著翠屏進來,見屋子裡的兩人,暗暗一笑,面上卻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只道:「紀公子也來嘗嘗這桃溪鎮張老漢的手藝,我還是聽家中的兄長提起才知道這家的燒餅味道不錯,比京城裡的好多了。」
紀凜笑了下,拱手道:「那就打擾了。」
待三人坐下,翠屏和碧春一起將幾個攢盒擺到桌上,打開攢盒,裡面是各色點心,顯然不只什麼燒餅,還有其他精緻的糕點。再沏了一壺清茶過來,三人便若無其事地一起品茶享用點心,邊看著窗外不遠處的那條桃花溪,只見桃花溪上人影綽綽,時不時地有笑聲傳來。
「我剛才問過了,今兒桃溪鎮每日的固定節日,好像在迎什麼桃花娘娘保平安,挺好玩的,阿瀲,咱們也過去瞧瞧吧。」駱櫻興緻勃勃地道,又轉頭看向紀凜:「紀公子可賞臉。」
紀凜微微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駱櫻笑著拍手,「那咱們便過去吧。」
看著駱櫻活沷的身影,曲瀲又轉頭看了眼伴在身邊的少年,望著桃花溪那邊熱鬧的人影,一時間有些茫然,茫然過後,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不好,人生苦短,除了生死離別之外,其他的都不過是日常生活小事,只看那個人能不能活出個樣子罷了。
直到在人群中,被那少年藉機拉住了手,就像一對小情侶一樣走在人群里,讓她的心口顫了顫,再抬頭看去,對上那雙布滿了笑意與歡喜的清澈墨眸,忍不住心中也溢上了點點的歡喜。
她好像真的喜歡這個純澈如玉的少年——如果他不犯病就好了。
果然世間之事不能兩全。
曲瀲心頭嘆了口氣。
「瀲妹妹可是累了?」紀凜見她神色有些懨懨的,關切地問道,拉著她柔軟的小手,只覺得心跳得極快,卻又捨不得放開。
「沒有。」曲瀲說著,探頭往溪邊看去,有些擔心地道:「阿櫻呢?人多,可不能教她走散了。」
紀凜笑道:「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侍衛注意了的。」
紀凜出來,身邊也帶了兩個侍衛,雖然只有兩人,但是看他們的下盤極穩,走路輕盈,應該是練家子,平常人可不是他們的對手。若是有他們看著,倒是不用擔心駱櫻遇到什麼危險。
直到夕陽西下,三人才打道回府。
駱櫻玩了一天,依然精力充沛,甚至有些意猶未盡,她依依不捨地對曲瀲道:「聽祖母的意思,過幾日咱們就要回京城了,以後想要出來玩不容易了。」
曲瀲笑道:「我出來倒是容易,卻是你不行。」只要離了平陽侯府,回到雙茶巷的曲家,她倒是自在。
「那你回了家后,可要時常叫我出來。若是你叫的話,我娘應該會放行的。」
「行,包在我身上。」曲瀲滿口答應了。
回到了別莊,紀凜將她們送到了二門前便止步了,目送著她們進了二門,方才收斂了神色,往別莊的客院行去。
紀凜回到平陽侯府別莊的客院,卻見周琅百無聊賴地躺在廊廡下的一張搖椅上,翹著腿喝酒,旁邊還有個專門倒酒的清秀小廝,整個人說不出的閑適寫意。
紀凜咳嗽了一聲。
周琅抬頭看來,見到他后一躍而起,瞪著眼睛道:「好你個紀暄和,有異性沒人性,將我唬弄了就跑,將事情都丟給我一個人去處理。你可知道,明方大師今天竟然對我笑了,笑得我心臟都要被嚇得跳出來了。」
「別嚷嚷,省得教人聽見。」紀凜輕飄飄地說了聲,撩袍便進了房。
周琅揮揮手將那斟酒的小廝揮退,跟著進了房,在他身後滿是怨氣地道:「你倒是好,去會美人了,留我一個人受著氣,明方大師今兒對我特別地不客氣,也不知道是誰惹著他了,一個出家人,火氣這般大。」
紀凜進房去換了身衣服,等出來后聽到他仍像個怨婦一樣嘮叨,便道:「行了,這次就當我欠著你,下次你有什麼事,我自當儘力。」
周琅聽罷馬上眉開眼笑,樂呵呵地道:「我可記下來了,到時候你可不準推辭。」高興完,突然有些奇怪,凝眉問道:「你今兒看起來挺高興的?為何?莫不是消受了什麼美人恩?」
紀凜笑而不語,自不會告訴他,他與曲瀲之間的事情。
見他不說,周琅知問不出來,便轉了話題,旋身和他隔著一張太師椅而坐,邊抓了把桌面上的松子磕邊道:「對了,午時大皇子回京了,看情況,他很是滿意駱家的姑娘。」說著,他微微蹙起眉頭,嘆了口氣,「平陽侯府……這手伸得太長了,我父王若是得知,還不知道要為駱老太爺可惜呢。可憐當初駱老太爺出生入死,落得一身的病,如今還在西陵苑養病,子孫卻個個都是心眼,怕鬧不起來似的。」
紀凜淡淡地道:「種什麼因就承什麼果,就讓他們去斗好了。」聲音雖然溫煦,卻顯得有些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