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駱櫻猛拍著腦袋,她玩得太愉快了,差點忘了這事兒,想了下說道:「走,咱們先去問問人,看看嘉善堂那邊如何了,若是祖母要見那余公子,咱們也躲到一旁去偷看。」
可惜,等她們去嘉善堂后,卻被告知一群老太太們正在抹牌,曲沁和駱槿等人在旁伺候,而余家的公子先前來過了,很快又離開了。駱櫻不好詢問得太詳細,只好和曲瀲先離開,出了嘉善堂后,她眼珠子轉了轉,又有了主意。
她又找來了個小丫頭,賞了她碎銀子,「去打聽一下幾位少爺們在作什麼。」
小丫頭得了賞銀,自然很聽話地去了,不到半刻鐘便回來,稟報道:「櫻姑娘,少爺們陪著今兒來府里的客人在花園南邊的涼亭那兒賞菊作詩呢。」
「真是好興緻。」駱櫻嗤笑了一聲,便拉著曲瀲往花園走去,「走,咱們去花園那兒。」
兩人又兜轉到了平陽侯府的花園門口,守園的婆子看到她們有些吃驚,忙攔了她們,「哎喲,兩位姑娘,少爺們正和今兒來的公子們在花園裡賞菊作詩呢,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玩兒吧。」
駱櫻自是不幹,讓翠屏朝婆子塞銀子讓她通融,那婆子看著很是心動,但想到駱大夫人昨兒就敲打過他們這些下人,若是不小心發生什麼事情,差事丟了不要緊,命沒了才是可怕的,當下仍是搖頭。
最後婆子架不住駱櫻威脅利誘,問清楚了她們只是進去瞧瞧並不會靠近后,她眼睛轉了轉,給她們出主意,「姑娘可以去閣樓那兒,那兒瞧得清楚。」
駱櫻問明白了是哪裡的閣樓時,雙眼亮晶晶的,又賞了婆子后,便和曲瀲一起走了。
等被那守園的婆子帶她們到她所說的閣樓里后,曲瀲和駱櫻都驚奇了下。
她們沒想到平陽侯府還有這樣的地方,簡直是專門給人偷窺花園的場所。這閣樓便建在一牆之隔外,正好角落裡種了兩株高大濃密的榛樹,將那有些陳舊的閣樓擋住了。
人站在閣樓二樓中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那群正在花園的亭子里賞菊作詩的男人們,而她們也注意到,比起姑娘們所辦的詩社時的矜持文雅,男人顯得放蕩不羈多了。
「這裡……」駱櫻扭頭看了看,指著下面的一面牆道:「以前我竟然都沒發現家裡還有這樣的地方?你怎麼知道的?」
那婆子臉上堆著笑道:「回姑娘,老奴時常被夫人派過來守園,自然要多注意了,注意得多了,就發現到了。」
她未說的是,這裡也是一些僕婦偷懶喝酒賭博時的地方,平常時候,僕婦們躲懶時便來這裡,很多管事都知道這地方,只是瞞上不瞞下,是以主子們都不太關注這裡,她也是看在豐厚的賞銀上才會帶姑娘們過來的。今日因是秋日宴,府里上下都忙著,所以沒人能偷懶過來,才讓她帶過來。
駱櫻看向下面的花園,因牆邊長的那兩株高大的榛樹,將這閣樓都擋住了,所以下面的人根本發現不了這地方,這也是為何她長這麼大都沒發現家裡還有這樣的地方的原因。等她們可以將面前的榛樹葉稍稍拔開,就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況,卻不虞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她們。
真是個偷窺的好去處!
駱櫻很滿意,讓翠屏打賞了那婆子后,便坐在丫鬟端來的凳子,兩人興緻勃勃地打量著下面亭子里的人。
今日的平陽侯府簡直就是菊花的世界,四處都擺滿了開得燦爛的菊花,微風拂來,枝頭上微微泛黃的葉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高遠的天空,燦爛的秋陽下,一切都顯得很是美好燦爛。
「余公子是哪個?」曲瀲扒拉著一枝伸展到窗邊的葉子,努力地盯著下面的那群年輕人。
共有二十來人,有的坐在亭子里品茗說話,有的擺上棋盤正在手談,有的站在亭子外的長條桌前揮毫作畫,有的對著那燦爛的秋菊吟詩作賦,還有的……
曲瀲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站在一面用菊花拼成的花牆前的少年,他背對著她們,身上穿著青蓮色的錦袍,腰間系著淡紫色絛帶,雖然身形稍顯單薄,卻頗為修長,站在那兒,如一桿秀頎的修竹。
今兒早上才見了他,自是認得出這人。
「我也不知道是哪個。」駱櫻趴在她身邊看著,很是好奇的模樣,「下面的人我還有好些人不認得的,余公子應該就是那幾個中的吧。」
先前她們過來時,就打聽到了,今兒來平陽侯府參加秋日宴的各家年輕的子弟都在這裡了,不必說那余長昊應該也在,所以現在要做的是找出哪個是余長昊。
曲瀲認得的人沒有駱櫻的多,她在駱櫻的指點下,用了排除法,最後排除出三個少年,而余長昊便是這三個少年中的一個。只是下面的人自然不會靜止地站在那兒給她瞧,這三個少年若是背對著她們時,那就看不到了。
正在她目光灼灼地打量三個少年的模樣長相時,突然站在那面用菊花砌成的花牆前的少年轉過身來,目光往這兒望來。
曲瀲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發現她們了,這榛樹的葉子已經紅中泛著黃色,將世界薰染得煌煌赫赫的,濃密的枝葉是最天然的掩飾,應該沒有人發現她們才對。雖是這麼想,可是見那少年意味深長的目光,曲瀲默默地想要蹲下身來。
她覺得這應該是她的錯覺。
就在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時,紀凜突然走到她正在觀察的三個少年中的一個,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與那少年攀談起來。
曲瀲的目光不由得放到那少年身上。
他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相併不算得上出色——和紀凜比起來,但也是個斯文的少年,身上有一種世家大族特有的氣質修養,身上穿著鴉青色紫色祥雲團花直裰,腰懸荷包和小印,微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整體上看來,雖不出色,卻也不遜色。
曲瀲一直盯著他們,見那少年從一開始紀凜找他說話時的困惑到驚喜到平和,都一一看在眼底,而讓她印象不錯的是,不知道紀凜和他說了什麼,他面上露出的笑容,穩重中帶點憨厚,看著就不是個心機深沉之人。
正當她想著時,那少年已經和紀凜結束了談話,朝他客氣地拱手走開了。
紀凜又朝棒樹這邊看了過來,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煦和愉悅的笑容,陽光下,顯得異常的俊美。
曲瀲:「……」
她確定了,紀凜一定是猜到她們在這裡了。
「阿瀲,你覺得余長昊是哪個?」駱櫻還在糾結,「要不我讓翠屏下去打聽一下。」
「不用了,我知道是哪個了。」曲瀲給她提示,「就是那個站在樹下看掛起來的詩文的公子,身上穿著鴉青色紫色祥雲團花直裰的那個。」
駱櫻很快便找到了目標,看了看,說道:「看起來還不錯,就不知道為人品性如何。」
曲瀲心裡有些彆扭,閨閣姑娘不輕易見外男,駱櫻能見的也就是在小時候見一些駱府的姻親舊故家的公子,見的男性還沒她見的多呢,所以這余長昊在她眼裡已經不錯了。曲瀲見過江南那些文采雯然的文人,見過祝家、方家等詩禮傳家的世家大族的世家子,也見過紀凜、周琅之流的王孫貴族,見得多了,眼光便有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