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襄夷公主自幼深得皇上寵愛,那脾氣格外嬌縱,特別是小時候,一個不高興打罵宮人的事情不少,連皇子們都在她手上吃過虧。直到年紀漸長,太后對她嚴格管教一翻,這脾氣才收斂起來。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真惹毛了她,脾氣上來,襄夷公主可不管什麼,惹到她的人就得遭殃。
所以,見曲瀲依然坐得安安穩穩的,並未因為襄夷公主臉色不好而有所畏懼,周圍那些暗地裡觀察她的公主和宗室女對她不免另眼相待。
過了會兒,便又聽到襄夷公主道:「曲妹妹,今兒出宮,麻煩你去幫我向紀暄和遞句話,讓他幫我探探靖遠侯府的消息,最好探清楚靖遠侯府是不是打算給表哥定親,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曲瀲有些驚訝,難道靖遠侯府打算為袁朗定親了?想來袁朗今年也十八了,放在這時代,若是沒什麼意外,十八歲的男子大半都已經成親或者當爹了,袁朗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為他的身體之故。
先前因為襄夷公主之故,曲瀲特地和駱櫻打聽了下靖遠侯府的事情,知道太醫曾直言過袁朗的身體太弱,可能活不過弱冠之齡,就算饒幸能活過,怕也要卡在而立這個階段——總而言之,就是一副短命相,活不長的意思,這在京中並不是秘密。
如今他已經十八歲,聽說靖遠侯夫妻對他的婚事十分焦急,畢竟靖遠侯府素來一脈單傳,怎麼著都想在兒子若是真撐不過弱冠,在他去世之前留個孩子好續香火,所以決定不再由他任性,今年怎麼著也得給他娶個媳婦回來。
這是曲瀲從駱櫻、駱林那兒聽說來的,畢竟駱林對靖遠侯世子十分有興趣,很想撿個便宜,成為侯府夫人。至於守寡什麼的,駱林好像並不在意,想要的是侯府夫人這個身份,就算將來守寡,只要她是靖遠侯世子夫人的一天,撫養著靖遠侯府的嗣子,就不會有人短了她的。
駱林的追求並不在一樁好姻緣,而是在其身份。
不過自從知道襄夷公主和靖遠侯世子的事情后,曲瀲覺得駱林哪邊涼快哪邊呆,是沒她的份兒了。若是駱林知道,世人眼中活不過弱冠之齡的病秧子世子已經有位尊貴的公主盯上了,恐怕心裡也會鬱悶吧。
「曲妹妹,這事情你應該能幫我吧?」襄夷公主盯著曲瀲,一副不接受拒絕的模樣。
曲瀲見好就收,並不想得罪襄夷公主,當下溫聲道:「自是可以。」
襄夷公主這才露出笑容,含笑道:「我希望能儘快聽到靖遠侯府的消息,這次就麻煩瀲妹妹了。」
「您客氣了。」曲瀲謙遜地道。
襄夷公主對她這次的識趣很是滿意,等宮宴散了后,特地賞了她禮物。
捧著禮物過來的是玉翅,她對和曲瀲一起的淑宜大長公主曲膝行禮,在淑宜大長公主詢問時,回答道:「公主十分喜歡曲姑娘,先前和曲姑娘聊了些衣服首飾的東西,便讓奴婢送份禮過來給曲姑娘。」
淑宜大長公主並未多想,笑道:「襄夷這孩子幾時這般客氣了?」
「公主今兒高興,曲姑娘不要推拒才好。」玉翅回答道。
「既是如此,那瀲兒便收了罷。」淑宜大長公主轉頭對曲瀲道。
曲瀲面上恭敬地應了,心裡卻明白,這是襄夷公主賄賂她呢,有讓她儘快辦好她吩咐的事情的意思。
等曲瀲跟著淑宜大長公主出宮后,曲瀲決定速戰速決,便厚著臉皮跟著淑宜大長公主去了鎮國公府,名義是伺候淑宜大長公主,不然她不放心。
淑宜大長公主對曲瀲愛屋及烏,甚是喜愛,特別喜歡她偶爾的小俏皮,總能逗她樂一樂,所以每當曲瀲故意做出一些俏皮的事情時,總能讓她特別地高興,並不想拘著她的性情。
曲瀲雖然和淑宜大長公主相處不多,但她有感於淑宜大長公主的愛護,對淑宜大長公主也拿出了幾分真心,很快便將淑宜大長公主的脾氣摸得個大概,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表現,以至於她在淑宜大長公主這兒越來越吃香,深得淑宜大長公主的喜歡。
當然,相比在淑宜大長公主這兒一帆風順,曲瀲在鎮國公夫人那兒卻是沒有半點進展,鎮國公夫人依然是一副冷淡中夾雜著些許厭惡的樣子,讓她有些氣餒。
等曲瀲登堂入室,伺候淑宜大長公主歇息下后,趁著離開之前,特地詢問了明珠,得知紀凜今日不在鎮國公府時,非常的失望,最後只能失望地走了。
雖然沒有在鎮國公府見到紀凜,但曲瀲並不氣餒,回到家中后又生了一計,那便是金烏。
曲瀲應付完了母親和姐姐的關心后,便撲進了書房,讓碧香鋪紙研墨,刷刷兩下便寫了張字條,將之捲起繫到金烏腳下。
「行了,這次將它送到你主人那兒去。」曲瀲喂金烏吃了兩塊生肉,摸摸它腦袋上的那綹金毛,「別將信弄丟了啊。」
金烏朝她叫了一聲,似乎在鄙視她一般,展翅飛起,很快便消失了。
曲瀲目送著金烏離開,心裡琢磨了下,覺得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她原是想寫封信讓金烏帶去的,但是金烏每回只能帶著些小紙條,只好作罷,盡量地將要表達的內容寫在一張小紙條上,希望紀凜能這個幫忙,她可不想讓襄夷公主惱上自己。
原以為將任務完成了,曲瀲很放心地回房去洗漱歇息,卻沒想到,她剛躺下,金烏便回來了,站在窗檯前撓著窗欞叫著。
曲瀲忙起身去開窗,金烏見她出來,朝她抬起爪子。
將金烏爪子上的紙條抽下來,曲瀲摸摸它的腦袋,被它用翅膀扇了下手后,由著它飛走了。
曲瀲回到房裡,湊到桌上的羊角宮燈前,將那張紙條展開,當看到紙條上的字時,她臉色僵硬了。
半晌,她面無表情地將那紙條燒上,然後氣哼哼地上床。
剛才紀凜在紙條上的回復,約她明日在石景山附近的同福客棧里相見,若她不去,他便當沒這回事,態度很是強硬。看這滿滿的威脅惡意,不必說便知道是那個兇殘妖孽的第二人格乾的,陽光美少年才不會幹這種事情。
總是這樣,每次她都要原諒第二個人格乾的事情了,他又會跑出來惹她生氣,然後放出第一人格來安慰她,讓她不好再生氣下去,如此循環往複,簡直就像只老狐狸一樣在耍著她玩兒,偏偏她明知道是耍著自己,卻也不好置之不理。
曲瀲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也得給紀凜弄得精分了。
唯今之計,只有兩個法子能解決這種狀態,一是解除婚約,二是自己發揮強悍的小強神經,在被對方弄得精分之前,先適應下來。
只是,想也知道解除婚約什麼的,怕是不現實。首先紀凜絕對不肯——她也有點捨不得第一人格的紀凜,而看好紀凜的姐姐更是不可能答應,說不定會先抽她一頓,畢竟在重生的姐姐眼裡,紀凜那就是個絕世好男人,上輩子他們便是夫妻,怎麼可能解除婚約?
所以解除婚約這條不現實,只能自己努力地適應,在精分之前用強悍的小強神經適應下來。想想都覺得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