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舅甥刀劍相向】
皇后自從懷了身孕後,身體便有些吃不消,比平時更容易疲憊或者出什麽狀況。本來她的年紀就大了,已經過了女人最適合懷孕的年齡,如今還能懷上,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件奇特的事情。
而慶煦帝認為,這可能是上天特地賜給他的嫡子。
因為高宗皇帝子嗣不豐,先帝又早死,同樣沒有留下嫡出的皇子,高宗皇帝不是不遺憾的。慶煦帝也受到了皇祖父的影響,心裡自然也希望將來這江山是交給嫡子,只可惜皇后自從生了襄夷公主後,便一直沒有消息,如今都年過四旬了,沒想到會傳出喜事來。
對於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性別,可是慶煦帝已經對這孩子非常重視,重視的程度,不是前頭所有皇子能比得上的。
慶煦帝這種態度,眾人看在眼裡,對皇后肚子里那個孩子的目光也截然不同。孩子還沒生下來,便引起了所有人的高度關注。
無論是皇子和宮裡的嬪妃們,在這種時候自然不會起什麽壞心眼,畢竟皇后也不是吃素的,皇帝又看得牢,這種時候,沒人會和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過不去。甚至很多人覺得,以皇后這把年紀生孩子,風險十分巨大,到時候一屍兩命可不是鬧著玩的。不過就算孩子能平安生下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養活呢,宮裡夭折的皇子也不少。
想明白這點,大多數人都是抱著看好戲心情去看待皇后懷孕一事,但也有一些腦筋轉不過來的人,為此急躁不已。
這日,襄夷公主進宮探望皇后。
皇后這幾天身體不舒服的事情,襄夷公主也知道,畢竟宮裡沒什麽秘密,又是自己母后,自然比旁人要關心一些,得知皇後身體有恙,襄夷公主也十分緊張,特別是這種時候,景王竟然不在,讓她差點忍不住跳腳。
幸好,景王很快便回來了,進宮幫皇后把脈後,說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母后,您的身體如何了?」襄夷公主看著正在喝葯的皇后,目光落到她已經顯懷的肚子上,有點憂心。
皇后喝了葯,說道:「今天好一些了,景王的醫術倒是不錯。」
襄夷公主撇了撇嘴,嘟囔道:「可惜他小氣得緊。」
「他如何小氣了?」皇后奇道。
「他不肯給我開方子調理身子,我也想給表哥生個孩子。」
皇后差點噴茶,有些無奈,「你一個姑娘家,竟然親自登門去求這種事情,也不害臊。」
襄夷公主不僅不害臊,甚至覺得女人要生孩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有什麽好害臊的?如果能讓她馬上懷上表哥的孩子,她什麽事情都可以做。
「你的身體素來健康,在宮裡調理得很好,已經不用調理了,別胡亂吃藥,壞了身子以後有你哭的。」皇后少不得又要操心這每次一遇到袁朗就會腦袋不靈光的閨女,讓她有些恨鐵不成鋼,「聽母后的話,你和朗兒如今都還年輕,這種事情急不得。」
其實皇后覺得女兒懷不上,不是女兒的原因,而是女婿的身體不好,太醫曾隱晦提過,男子體虛精水不旺,如何能讓女子受孕?只得再慢慢調理,總會有孩子的。
襄夷公主左耳進右耳出,等皇后說得差不多時,她突然問道:「娘,剛才我過來時,看到外面平姑姑正在忙什麽,是不是又有人惹您生氣了?」
平羽是鳳翔宮裡的大宮女,皇後用慣了的人,鳳翔宮裡有什麽事,都是她去處置的。
皇後面容淡淡的,她不是時下女子柔美中帶著俏麗的瓜子臉,反而是濃眉大眼,帶著一股爽利的英氣。雖然如今年紀大了,加上懷孕,臉色有些不好,卻未損幾分韻味,反而添了一種難得的柔和。「有人的手伸得太長了。」
聽到這話,襄夷公主暗暗撇嘴,「那母后可要小心一些,保重身子方是。」
皇后撫著肚子,朝女兒笑了一下,「放心,如今你父皇是站在本宮這邊的,太后也不管事,自是沒人越得過鳳翔宮。」
原本還有幾個年輕受寵的貴人風頭頗盛,不過近來也因為皇后懷孕一事消停了,這倒是稱了她的心意。
母女倆正聊著,外面響起了宮人請安的聲音,原來是皇帝過來了。
慶煦帝進入正殿,見到女兒扶著皇后迎過來,急忙道:「你身子不爽利,應好生歇息,不用行這些虛禮了。」親自過去扶了皇后入座,又朝女兒笑道:「襄夷今天怎麽進宮來了?」
「當然是探望母后和母后肚子里的弟弟了。」襄夷公主笑咪咪的說。
慶煦帝十分高興,也不糾正女兒的話,心裡同樣認定皇后這胎是皇子,不過怕給皇后添加壓力,嘴裡一直沒明說。
襄夷公主陪著說了一會兒話,怕累著皇后,很快便告辭離開了,轉而去了仁壽宮探望太后。
襄夷公主離開後,皇后和皇帝埋怨,「聽說這段時間襄夷時常去景王府里尋景王,這孩子也真是的,為了懷個孩子儘是瞎折騰,皇上下回再見她時可要好好說說她,哪有公主這般急躁的?」
慶煦帝笑道:「襄夷就是這種性子,如今朗兒年紀也大了,不怪她心急。沒事,改日我讓景王去幫朗兒把把脈,調理一下身體。」
皇后聽他這麽說,倒也不好說什麽了。
慶煦帝陪了皇后一會兒,見皇后累了,親自扶著她回內殿歇息,最後又叮囑了宮人們好生伺候方才離開,回到太極殿處理政事。
剛回到太極殿,汪全便過來稟報道:「皇上,宮外來了消息,今天景王殿下去了鎮國公府。」
慶煦帝坐在鋪著明黃色墊子的龍椅上,微微眯起眼睛,「景王叔去那裡做什麽?」
「聽說和紀三老爺打了一架。」
「打架?」慶煦帝手裡轉著兩顆嬰兒拳頭大的玉珠子,珠子轉動間發生摩擦的聲響。他慢慢思索了一會兒,輕聲道:「紀三在外頭十幾年,如今突然想去北疆,有為老鎮國公報仇之意,景王叔呢?」
汪全躬著身體,沒有開口。
慶煦帝思索了一會,對汪全道:「還沒查明景王叔那三天出城後去見的那些黑衣人是誰嗎?」
汪全額頭沁出冷汗,小心的回答,「景王殿下的武功是承自相國寺的僧人,極少有人能及得上,他若有心要甩開跟蹤的人,奴才實在是無能為力。」
慶煦帝自是知道這道理,所以對此並未太生氣。
汪全偷偷窺了皇帝一眼,又道:「不過奴才已經讓人去盯著那群黑衣人了,如果有消息會在第一時之間傳回來的,皇上不必擔心。」
慶煦帝點頭,面上淡淡的,「朕倒也不擔心什麽,如今景王叔既然肯留在京城,還幫自己弄了這麽一個身分,便將他自己的後路絕了。景王叔是個聰明人,不會自絕後路,況且……」他笑了一下,「還有景王妃在。」
汪全提起的心頓時放回了胸腔,知道皇帝這回並未因此對景王起疑,就算曾經起疑,怕也在昨日景王進宮時,景王親自解決了。
果然,慶煦帝沒再問景王的事情,而是翻起案上的摺子批閱起來,只是當翻到其中一份摺子,頓時臉色大怒,一拍桌子,厲聲道:「來人,將五皇子傳進來!」
汪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肅手站在那兒,眉也未挑一下,心裡卻琢磨著:好好的,五皇子怎麽會惹事了?郭妃昨日伴駕時,皇上明明還對五皇子近來的差事挺滿意的。
等五皇子過來時,還未來得及給皇父請安,一份摺子便兜頭砸了過來,將他砸懵了。
正在仁壽宮裡陪太后說話的襄夷公主聽到宮人過來,稟報五皇子在太極殿被皇帝訓斥的事情,她面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太后聽罷,淡淡說道:「哀家知道了。」
宮人稟報完,見太后沒什麽吩咐,便退了下去。
不過半日時間,五皇子被皇帝訓斥,去了他在吏部的差事,讓他滾回府里閉門思過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皇宮,同時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宮外傳遞,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反應不一。
襄夷公主帶著好心情出宮,半路上遇到袁朗的車駕,襄夷公主歡快的撲了過去,順便將在宮裡聽到的事情告訴他。
襄夷公主和他絮絮叨叨的說道:「五哥真是活該,沒想到他也有這一天。當初他可囂張了,連我都沒放在眼裡,這種性格遲早要吃虧的,以前有郭妃在父皇面前為他周旋,如今他貪心不足,門人犯了錯事被捅到父皇面前,看他還怎麽狡辯……對了,表哥,你知道這事是誰幹的嗎?」
袁朗偏首,看她明媚的雙眼眨啊眨的,可愛極了,面上也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如果不是和五皇子有冤讎的,那就是看他不順眼的。而且我覺得事情顯然不只如此,要不然皇上也不會如此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