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八章這小姑娘有些意思】
婆媳倆很快便到了二門處,正好看到一名穿著青蓮色團花暗紋錦袍的俊麗少年扶著淑宜大長公主下車。
雖然上次見淑宜大長公主已是三年前,但駱大夫人還是一眼認了出來,蓋因淑宜大長公主身上那種尊貴中帶著剛硬的凜然,只是一個眼神便讓人腿肚子發顫的犀利氣勢,京中沒有哪個老太太能做到這程度。
可以說,淑宜大長公主是一個極為剛強可怕的老太太,氣勢足足的,少有人能在她面前保持平常心。
而在淑宜大長公主這樣凌厲的氣勢下,更顯得她身邊那少年越發的潤澤柔和,如三月和煦的陽光,明媚卻不炙人,一點也沒有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氣勢使他失色,反而讓人更樂意去親近他。
駱大夫人雖然很高興淑宜大長公主會來,可是見到本人了,心裡直打鼓,撐著笑臉過來請安。
「不知您老人家會來,真是讓我們好一陣驚喜,若是母親知曉,還不知如何高興呢。」駱大夫人奉承著,又對扶著淑宜大長公主的少年誇獎道:「這是鎮國公世子吧?沒想到轉眼就長這麽大了,長得越發像老鎮國公了,您真是有福氣……」
淑宜大長公主淡淡地笑了下,目光在駱大夫人和駱大少奶奶身上掠過,一個眼神便看得兩個女人心中發寒。
她笑著道:「今日不請自來,還望莫見怪。」
「您能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見怪。」駱大夫人忙道。
正在寒暄著,又聽到吵雜的聲音由遠而近,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駱老夫人帶著駱大老爺等人過來迎接,可謂是給足了淑宜大長公主面子。
駱老夫人滿面紅光,對淑宜大長公主笑得極為熱情親切,「您要來也不讓人通知我一聲,好讓我早早過來等您。」
淑宜大長公主嘆了口氣,說道:「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才沒有讓人通知。你也知道我的脾氣,這些年越發的喜靜了,不再講究那排場。」
聽到淑宜大長公主的話,駱老夫人等人不免想到當初淑宜大長公主與老鎮國公夫妻恩愛,可老鎮國公卻戰死沙場,淑宜大長公主悲痛不已,親自去邊境將丈夫的遺體迎回來之事,心裡唏噓不已。
一番見禮後,眾人簇擁著淑宜大長公主和駱老夫人往嘉善堂行去。
路上,眾人邊說邊走,紀凜依然扶著淑宜大長公主,而曲沁則扶著祖母,四人並排而行,其他人在兩人身後跟隨。
曲沁不經意地抬頭看了一眼,首先看到扶著淑宜大長公主的紀凜,笑容謙和,整個人如一塊上好的美玉,靜靜地綻放著光華,在這樣喧囂的時刻,只要看到他,彷佛整個塵囂遠去,讓人心中安寧。
曲沁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駱槿,發現她的目光時不時地飄過來,臉上有幾分紅暈,不禁在心裡搖頭。
縱使紀凜年紀比她們小,可是對年輕的姑娘的吸引力仍是無以倫比的。如果可以,只怕駱槿也願意嫁個比自己小的男人,何況不過相差一歲罷了。其實駱槿的心思她懂,她也沒覺得如何,可紀凜是她妹夫,自不能讓旁人沾染。
到了嘉善堂後,淑宜大長公主被迎到主位上,卻被她推辭了,主動坐到駱老夫人下首。
駱老夫人心裡拿不定她今日來做什麽,謙讓幾次後,便坐到主位上。
這時,那些得了消息的夫人們紛紛過來要拜見淑宜大長公主。
淑宜大長公主今日是客,不好像在家裡一般強勢拒絕,由著主人安排。
見到這種情況,駱老夫人不滿地看了一眼駱大夫人,怨她將淑宜大長公主過來的消息透露出去。
駱夫人聽聞那些人要過來拜訪淑宜大長公主時,臉色也是變了幾變,再看婆婆不滿的目光,心裡委屈極了。此時她早已明白,將淑宜大長公主過來之事透露出去的,定然是當時也在場的昌德伯夫人。
想到這裡,她也瞪了大兒媳婦一眼。
曲瀲坐在水榭中,姿勢看起來很端莊,也很不引人注目。
此時水榭中來了很多與平陽侯府交好的勳貴家的小姑娘,一群鮮花般嬌嫩的小姑娘們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時,並不像什麽黃鶯清啼,反而像一群蜜蜂嗡嗡嗡地吵鬧著,讓人心頭無端有些煩躁。
至少曲瀲此時覺得如此。
她坐在她們之間,臉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旁人問一句她答一句,偶爾不經意間巧妙地說上一兩句好話,很快便將周圍的小姑娘們哄得眉開眼笑,看著她的目光也很是和善,她在這群貴女間還算是如魚得水。
不過她邊哄著這群貴女時,眼睛還是一直往水榭外面看去,盼著能見到碧春的身影。
今兒弟弟也放了一天假,已經說好了會和母親一起過來拜壽。她叮囑過碧春,若是娘親過來時,便過來通知她一聲,好教她有藉口離開這裡。不管今兒會發生什麽事情,曲瀲都決定等差不多時,就找個藉口回房歇息。
只是,未免太久了一些?
等又有人過來時,曲瀲下意識地望過去,見到被駱林帶著走進來的一個小姑娘時,不禁一愣。
那小姑娘身上穿著大紅織錦彩色雲紋的褙子,頭上簪著鑲紅寶石的赤金簪子,耳朵上墜著赤金填紅寶石耳墜,脖子上戴著一個瓔珞,一眼望去,只覺得整個人金光閃閃,尊貴非常,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姑娘們的注意力。
曲瀲認得她,正是上回在石景山那兒對紀凜叫「紀表哥」的那位景德侯府的小姐,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臉上帶著矜持的笑,給人一種疏離客氣的感覺,對笑臉迎人的駱林似乎也不怎麽熱情,但也不失禮。
「嘖,這討厭的傢伙又來了。」
曲瀲聽到旁邊的駱櫻小聲地嘟囔著,聲音很小,只有自己能聽見,不禁看向她。
駱櫻見曲瀲看過來,精神一振,便湊近曲瀲,小聲地和她道:「我告訴你,那個傢伙是景德侯府席家長房的小姐,名叫席姿,人挺討厭的,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聽說在家極得寵,私底下的脾氣很是驕縱,討厭鬼一個。」
曲瀲又看了那位席姿姑娘一眼,雖然覺得她看起來確實驕傲,但她也有驕傲的資本,因為不認識,所以也看不出她哪裡討厭。駱櫻自己也是個被長輩們寵得驕縱的貴女,卻去說別人驕縱,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姑娘家世、年紀相當,同性相斥,所以對彼此生了敵意。
「她看起來還挺好的。」曲瀲含蓄地說,不喜背後道人長短。
駱櫻一副鄙視她的模樣,「在你眼裡,誰都是挺好的,我都懷疑你到底有沒有討厭的人。告訴你,那傢伙真的很討厭,從小到大,只要我們一起出現的地方,她總要和我比,而且她還仗著她大嫂是鎮國公夫人的侄女,對紀暄和一口一個表哥地叫著,也不害臊……」
曲瀲明白了,原來涉及到男人,所以姊妹都沒得做。
正說著,席姿的目光已經看過來了,見到駱櫻,便往這兒走來。
駱林走在後面,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阿櫻,你怎麽躲在角落裡偷懶?這可不像你。」席姿不客氣地說,目光在駱櫻身上轉了一圈,明顯地在她手腕上那串紅珊瑚手串上多瞧了一眼,才道:「今天是你祖母的壽辰,我記得駱老夫人最疼你了,怎麽你不陪著她老人家?」
駱櫻剛才雖然和曲瀲抱怨了一通,但當著眾人的面,姿態禮儀及笑容分毫不差,矜持地道:「祖母她老人家體諒我,怕我留在那兒無聊,所以就讓我在這邊招待客人了。倒是阿姿你今天打扮得很不錯,金光閃閃,像金娃娃似的。」
席姿笑容微斂,一副煩惱的模樣,「我也這麽覺得,可是我娘硬說今天是駱老夫人的壽辰,可不能穿得太寒酸,反正我們家也不缺那幾個銀子。既然是長輩的意思,做晚輩的只好遵從了,是吧?」
駱櫻皮笑肉不笑地道:「席伯母向來大方。」
「呵呵。」
兩個小姑娘話中有話,眼神廝殺了一會兒,席姿終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