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謝凌喊魂
看到柳樹被砍，謝凌皺起了眉頭。
「你們把柳樹給砍了？」
「嗯。」趙山虎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砍的？」
「有二十多天吧。我們的日本大客戶來村裡實地考察，一眼相中了這棵柳樹，開價五百萬要買樹身回去雕刻神像。這個客戶對我們很重要，我們村百分之八十的松茸都是賣給他的。他執意要買，我們也沒辦法。」
「所以你們就把老祖宗栽的柳樹給砍了？」
「是啊。砍樹之前縣文物辦公室的人來測量過，說這棵樹算不上文物。」趙山虎並沒有聽出謝凌話里的意思，渾不在意的說。
「幹得漂亮！」謝凌對趙山虎這個村長豎起了大拇指。
和謝凌相處大半年，我當然知道這位腹黑少女的惡趣味，她只有在極度無語的時候才會豎大拇指。
不光謝凌覺得柳樹砍了不妥，其實我也能看出來。
柳樹屯兩面靠山，一面背水，只有西面有條大道和外面通連。風水學上把這個路口稱為泄陰口，而這棵柳樹恰好長在泄口上。
隨著時間的積累，從柳樹屯泄出的陰氣必然被柳樹全部吸收。就算不成精怪，也定了一方氣運。
擅動不祥，柳樹屯怕是要因此遭劫。
趙山虎家在在柳樹屯的正街中央，三層洋樓，別墅造型，連院子合起來佔地差不多有一畝。
一樓客廳里的裝修的十分豪華，傢具是清一色的明清仿紅木，雖說是仿的，木材的品質也不是凡品。在客廳的北側有個神龕，被一層紅布遮住了，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我們進來沒多久，從樓上走下來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趙山虎給我們介紹，這是他老婆張蘭芝。
可能是在村裡受人尊敬慣了，張蘭芝的神情頗為倨傲。狐疑的掃了我們一眼，一句話沒說噔噔噔上了樓，把兒子趙志帶到了客廳。
我以為趙志這個禽獸，一定長的賊眉鼠眼不像好人，沒想到他居然長得文質彬彬，格外秀氣。只是臉色有點發白，黑眼圈很重。
知道我們是為了王芳的事而來，趙志的神情有點惶恐，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因為事先趙山虎和我們叮囑過，不要在趙志面前提起王芳，所以我和謝凌也沒打算在追問他一些關於王芳生前的細節。當然我們也不是閑著沒事幹坐著，我們在等林曉光。
昨天趙志就和他約好了，等今天請來了高人，讓他也來和我們見面。
謝凌說，林曉光是關鍵人物。
假如王芳繼續用死亡連環的方式復仇，她要動手的第四個目標就一定是林曉光，而不是趙志。
死亡連環進行下去的一個必要因素，就是當事人在特定的時間內互相有因果牽扯。趙志是首惡不假，但是他這兩年根本不在村子里，和張有德他們也早斷了聯繫，死亡連環無法波及到他身上。
而林曉光就不一樣了，張有德斬頭那天的酒局他也參加了。而且他們四個來往密切，經常一起鬼混。很多事一起做，私下裡也有數不清的人情往來。
一等就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林曉光遲遲不來。就在趙志準備給他打電話催促的時候，院門外終於響起了敲門聲。
張蘭芝正要去開門，謝凌眉頭微微一皺，神情頗為嚴肅的說道：「你不能去，讓你老公去。」
「姑娘，我為啥不能去啊？」張蘭芝納悶的問。
「因為門外來的有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難道是還是鬼不成？」
「呵呵，你要是不信我的話，去開門也行。女子屬陰，現在是正午，陽極陰生，正是一天陰氣最盛的時刻。萬一來的真是鬼，肯定會上你的身奪舍。」
謝凌這樣一解釋，張蘭芝立刻閉嘴了。不過趙山虎也跟著受了影響，他也有點怕了。
趙山虎左看右看，遲遲不肯邁步。而院門外的敲門聲始終沒有停歇，敲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跟小寡婦上墳似的。
「小葉道長，咱倆一塊去開門吧？」趙山虎向我求助。
「好。」
我和他一起走了出去，到院門口發現他們家壓根就沒有上鎖，人在外面稍微用力一推就開。也就是說，門外那人壓根沒有敲門的必要。
處於謹慎趙山虎沒著急開門，站在門樓底下先問了一聲誰呀。
「林曉光。」這聲音中氣十足，沒有毛病。
我對趙山虎點點他，他這才把門拉開。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染著金毛，穿著弔兒郎當的年輕人。門雖然開了，可他依然沒有進來的意思。就那麼站著，也不說話。
「進來吧曉光，趙志在屋裡等著你呢。」趙山虎說道。
「叔，您真讓我進門？」
林曉光直勾勾的看著趙山虎問道。
聽林曉光這麼一問，趙山虎微微一愣，不過他也沒有多想。
「趕緊進來，省的被別人看到了又要嚼舌根。」
農村閑話多，張有德、王飛，趙青三人死的那麼詭異，早就有人把這事和王芳上吊的事聯繫到了一起。要是給別人看到林曉光來趙家串門，肯定會編造出各種版本的流言。
趙山虎畢竟是一村之長，是很愛面子的。
聽到趙山虎招呼他進來，林曉光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邁步進了院門。
他站在門樓下的時候，我還看不出毛病。但是，他剛一進院子我立刻就覺出不對勁了。
院里日頭充足，林曉光卻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的人肯定就是鬼了。
想到謝凌事先的提醒，我也忍不住有點犯怵。
雖然我做夢都想著殺鬼立功德，為白如霜爭取一線生機。可學道大半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鬼。
怪不得他一直敲門，還要和趙山虎確認之後才肯進院。這剛進春沒多久，趙家的院門上過年貼的門神還在，如果沒有得到家主的同意，陰靈邪祟根本進不來的。
林曉光進了院子后，腳步走的飛快，一下子就把我和趙山虎全甩在後面。走到最後他整個人腳不連地，好像飛了起來一樣，直直衝著客廳往裡面沖。
毫無疑問他的目標應該就是趙志。
趙志是首惡，林曉光完全有理由把自己的死怪到他頭上。如果他能把趙志殺死當替身，就可以洗清身上的怨念，入地府投胎。
隨著林曉光的加速，院里掀起了陰風。
眼瞅著林曉光一隻腳已經踏入客廳，就在此時，從客廳裡面傳來謝凌的一聲怒斥。
「滾！」
然後我就看見林曉光怪叫著從客廳門口倒飛出來，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
我楞了。
我想過謝凌一定有驚人的本事，可我斷斷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厲害。一個滾字震退林曉光的陰身，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都管用。
怪不得她提到五百的出場費怨念那麼大，這個本事應該再加個零，不，是加倆零才對啊！
謝凌震退林曉光後走出客廳，背負雙手，傲然而立。
寬大的青色道袍，被一根絲攔在腰間，無風自動，整個人看起來瀟洒飄逸仙氣十足。
如果不是頭上高高的雙馬尾出賣了她蘿莉的身份，簡直就是小說中的絕世高人。
林曉光落地后，嘴裡往外吐著黑氣。身體也開始變形，恢復成死前的樣貌。
橫死的人變成鬼后，都會保持死前的樣貌。弔死鬼是雙眼圓睜，舌頭吐出來。溺死鬼是面目腫脹，口鼻爬滿蛆蟲。還有車禍鬼，肢體破碎，開膛破肚……
只是這林曉光的死法讓我有點費解，他是怎麼死的，怎麼腦袋看起來像是被煮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