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耗盡

「寶寶？」

嚴馨然聲音沙啞，她昏迷了太久，身體已極為虛弱。

還有昏迷時，那場血霧瀰漫的夢。

她最終沒能護住寶寶，血霧全湧入了寶寶身體。

從那一刻她就覺得，自己怕是要失去寶寶了。

睜眼的剎那，果然……

寶寶好可愛，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小臉。

但寶寶身周的血煞，還有病房裡數具屍體，又讓她不寒而慄。

那一聲呼喊，寶寶聽到了，扭頭望了望嚴馨然。

卻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媽媽。

在夢中，媽媽護不住他，被那些噁心的東西侵蝕了。

病床上，媽媽又骨瘦如柴，一點都不好看。

最重要的是，媽媽身上沒有他喜歡的味道，魔的味道。

所以他只盯著唐君堯，還拽了拽衣角。

「爸爸，抱……」

嚴馨然渾身發抖，如遭雷擊，唇角竟留下一縷鮮紅。

寶寶對她的傷害太大，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骨瘦如柴都不算什麼，關鍵是體內創傷。

連蕭羽都不知道，天魔轉生對母體的傷害有多大。

仔細看，嚴馨然的頭髮竟開始發白。

女人突然笑了笑，慘笑，身子又一次軟軟倒下。

她不知該怎麼對蕭羽說。

更不知，蕭羽為何至今沒來找到她。

唐君堯猶豫著，將寶寶抱了起來。

有些戒備，又有些哭笑不得。

再望向床上的嚴馨然，唐君堯竟有些憐憫。

可笑，他是魔，不該憐憫一個女人。

但真可悲，歷經艱辛生出的寶寶，最終卻……

唐君堯甚至能感覺到，嚴馨然最後一刻的痛苦。

那床單上滿是血跡。

但唐君堯也弄不清，懷中寶寶究竟什麼情況。

沒辦法問，剛出生的孩子，就算會說話，也是隻言片語。

「呼嚕……」

都沒等他問，寶寶就趴在肩上睡著了，唐君堯用力揉著太陽穴。

地上，凌天和曹斌的屍體還有些餘溫。

他知道的，這孩子怕是對自己威脅極大。

那要不要直接幹掉？

可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唐君堯自己推翻了。

他也不明白原因，只是嘆了口氣，至於嚴馨然……

「找輛車，送她回去吧。」

唐君堯吩咐阿蛇，其實他此刻距離南京很近了。

其實他這次來，就是想讓蕭羽看看嚴馨然的情況。

可惜沒趕上，而且錯過了。

突然有個想法，是他帶著嚴馨然，才害了這女人。

魔族不會對人類愧疚，但心裡終歸有些不舒服。

他答應過，要護著她，但此刻的她，已彷彿要枯萎了。

將女人送上車，唐君堯又有些猶豫，還叫醒了寶寶。

「你要不要跟著媽媽一起回家？」

這一刻，他是真心想放走嚴馨然母子的。

至於那個約定，他會去一趟大洋彼岸。

可寶寶只揉了揉眼睛，望了嚴馨然一眼。

「不要，寶寶要爸爸……」

說完就抱住他的脖子，再也不願撒手。

不是感情問題，只是唐君堯身上的氣味，對寶寶來說太好聞。

幾小時后，警局門口多了輛車。

又半小時后，唐梁百合瘋了般開著車撞進了育英學院。

高婷婷正抱著女兒笑。

哪怕心情再差，可對著閨女，她還是能擠出笑容的。

但下一刻，女孩臉上的笑容竟裂開了。

她根本認不出嚴馨然，此刻誰都認不出，曾經育英的校長。

楊庭是哭著衝進校長室的，高婷婷僅一眼，身子連晃了數晃。

「你是馨然姐？」

骨瘦如柴，神情憔悴，昏迷不醒，還渾身鮮血。

嚴馨然硬是被身邊的哭聲喚醒，第一句話就是。

「寶寶呢？蕭羽呢？」

女人這一刻心中，只有這兩個牽挂。

可無論哪個牽挂，都無法出現在她面前。

蕭羽被困在了大洋彼岸，整整三天了！

凝聚成球的毒煞，沒有任何人出來，無論蕭羽還是化影。

至於寶寶，高婷婷更不知怎麼答。

直到嚴馨然看到了她懷中想小琦玲。

「好可愛……」

僅此一句，再不開口，彷彿失去了魂魄。

其實這一刻，大家應該開心的，畢竟那場島國的清理戰。

從被海潮般的魔物包圍，打到旗鼓相當，打到對方越來越少。

「還有能動的么？」

已被屍體覆蓋的街道上，羊彥晃晃悠悠拎著兩把槍。

街對面，又一批魔物撲來，但數量已明顯極少。

羊彥咧了咧嘴，突然用力踹了腳一旁的『屍體』。

「還能動的，就給老子爬起來！」

「動不了的，就給老子滾回學校去。」

「只要沒死，就有天醫……」

街道上彷彿已沒有活人，可話音剛落，那些『屍體』就宛如幽魂般爬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喊了句，育英學院集合！

大家三三兩兩，拖著疲憊不堪的步伐，挪著鮮血淋漓的身軀。

但最終，卻像一滴滴雨水，匯聚成河。

羊彥笑了笑，這些孩子經過這一次，未來怕是不得了。

至少遠遠超過他，這個只會敗家的壕少。

連那些特種兵都自動排進了隊列，還刻意排在前面。

其實他們的傷亡極大，但始終秉承著。

寧可自己戰死，也不能讓這些孩子犧牲一名的想法。

轟，一個屍堆炸開了，是昏昏沉沉的小炎爬了出來。

口中叼著蜷縮成一團的魏麗娜。

「又來了？」

小炎歪了歪頭，卻發現數量不多。

轟得一道妖炎，從獨角上釋放，街對面立刻變成了火海。

「等多了再叫我，好累……」

小炎又趴下了，抱著魏麗娜打著呼嚕。

是啊，好累，幾乎每個人都站不起來了。

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微笑，突然有一種感覺。

這一戰要贏了！

那些魔物再也無法聚集成潮，更無法圍困住小炎和他們。

重回戰場的肖龐還突然嚷了句。

「我們現在，算不算是快解放島國了？」

噗，韓蓉蓉笑的差點摔倒，蔣涵忙扶住她。

但一群學生解放島國？實在太好笑了。

直到鄭毅又突然問了句。

「不知蕭老師贏了沒？他那一戰才是關鍵吧。」

大家的笑容漸漸消失，特別是肖龐，表情突然極難看。

他送傷員回學校時，看到了那段視頻。

甚至此刻，全世界新聞都在播報那段視頻。

唯有戰場中的同學們，還不知道這件事。

肖龐不敢說，蕭老師此刻正……

「別死，千萬別死，我就到了！」

半空中，是唐苞如風如電的身影。

水月瑠華緊隨其後，卻深深皺著眉。

她都不知道唐苞為何突然離開島國，非要跑來大洋彼岸。

「你想找誰？」

唐苞不回答，只是速度已快到了極點。

雖然他並不知道，蕭羽沒指望任何人的幫忙。

而且他來的有些晚，至少比另外兩個人晚。

「其實我不是你爸爸。」

抱著寶寶，唐君堯低聲嘆了句，寶寶目光獃滯。

「我帶你去找你真正的爸爸。」

唐君堯又說了句，雖然他也不知道，寶寶看到蕭羽后？

其實關鍵還不是寶寶看到蕭羽。

而是看到化影后……

「你還不死？」

是化影的怒吼聲，同時響起的，還有蕭羽的低笑聲。

「還沒喲，你還得加把勁。」

化影是崩潰的，他還要加什麼勁？

那顆巨大的黑色圓球，正時大時小，就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但每次縮小，都是他拚命用力量在碾壓！

就算蕭羽不怕毒，僅憑煞，也足以碾死了。

當海潮般的毒煞匯成一顆球，再凝聚，再壓縮！

就像把一片海洋，壓縮成了足球場大小。

這其中無法想像的可怕壓力，十倍百倍千倍？

連化影都算不出，其壓力有多可怕，可蕭羽竟能扛得住？

化影甚至不知道，此刻已過了幾天時間。

他本想著，充其量數小時，就能將蕭羽碾壓成灰燼。

起初，蕭羽還能用妖炎劍，盡量對抗毒煞的壓力。

但這一刻！

轟，那是最後一道藍色火柱衝天而起。

緊隨其後，咔的一聲，藍火竟崩裂了，連妖炎劍都崩成了碎片。

「你還不死？」

又一聲咆哮，化影卻已呼呼喘息。

他操控毒煞也需要力量的，光是操控，他已快支持不住了。

可蕭羽對抗毒煞的壓力，真元力防護都不知道崩碎了多少次。

「還沒喲，你還得加油！」

蕭羽又一次輕笑，化影頭皮發麻。

他不會想到的，蕭羽是怎麼撐住的。

他更不知道，天醫指環里究竟有多少丹藥。

曾經蕭羽也不知道，但這幾天，他仔細數了數。

每吃一顆就記一次，總共吃了七千八百五十四顆丹藥！

不僅是蕭羽的，包括師傅，或許還包括師公。

此刻，還剩不到二十顆……

「你真厲害！」

蕭羽突然贊了句。

「恐怕再煉一百年，我都補不回天醫指環里的丹藥了。」

「天醫門幾代人積攢的丹藥，被你一戰耗盡。」

「但，你也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