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3】祁小受的獄卒生活(完)
黔成和神色陰鬱地掃過來,見俞溪淡淡一笑,笑容亦如當年那個追他出門許久的傻孩子。
那年,雪花飛舞,他的臉凍得通紅,卻追著他,送出三個銅板。
年幼的孩子不知道三個銅板是什麼概念,他背著師傅悄悄攢下的財產,願意全部給他。
也許,那三個銅板,是他曾經憧憬的兩袋薑糖;是兩串糖葫蘆;是一次游湖的定金……
三個銅板,就是那個孩子的全世界。
在牆倒眾人推的時候,他願意將自己的全世界都送給自己。
如今,孩童長大,目光追尋著他,一字一頓,認真的告訴他——至始至終,一如既往。
「師兄,你可以用任何方法來宣洩自己的情緒、報復我,但是請——」
俞溪一步步想向黔成和走近,將身上的暗器和匕首全部接下來,扔在一邊。
「放祁言離開,他是無辜的,是最無辜的……」
他只為祁言,寧可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會保祁言周全。
曾經,他想過那場無妄的牢獄之災不過是人生穿插的小巷而已,卻沒想到,在那昏暗無光的地方,遇見了牽扯他一生的人,一個男人,不帶任何色彩目光的去看,頗有幾分好笑。
他想過自己是斷袖嗎?怎麼會有男人承認自己是斷袖呢。
只是認定了一個人而已,那人的性別,與自己無關。
黔成和輕笑一聲,帶著一絲嘲諷,拾起地上的劍,輕撫劍柄上薄薄的一層灰塵。
「你當真要保他,即便是賭上自己的性命?」
「訴慌者,永世不得輪迴。」
[男主對祁言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
祁言被趕出了黔府,他叫俞溪,叫黔成和,他們都無動於衷。暗衛無情的將他扔了出去,在他的面前,關上了黔府的大門。
祁言撲上去,拍打著門,希望有人能為他打開,可裡面像是沒有人了一般,而路過的外人,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良久搖頭離開,他們才不會想惹上一個瘋子。
叫著,喊著,哭著,這些在別人看來,都是瘋子的行為。可只有祁言自己知道,他的恐懼由心而生,一點一點,像荊棘一樣攀附蔓延至整個心臟,疼痛的無法呼吸。
祁言在黔府的大門前待了三日,這三日,沒有任何人進去,也沒有一個人出來。
裡面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他不得而知。但是他的這副落魄模樣,倒是人人皆知。
江南的人都知道,富可敵國的黔府門口窩著一個瘋乞丐。
新的一年,雪花大片落下,除夕夜過後,那令人膽戰心驚的亂世就徹底結束了。
新王登位,國泰民安。
-
他叫黔成和,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豪,他的家業比玄胡酒樓的少東家也就是差了那麼一丁點而已。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所有,都是自己白手起家而來的。
玄胡酒樓的少東家,是他的師弟,他對俞溪,喜有之,恨有之。
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哪來的?還不是師傅的給的。呵,這樣說來,他這個被逐出師門的大師兄,簡直是可憐至極。
黔成和覺得,自己的惺惺作態有些噁心,畢竟他是討厭的俞溪的,對,討厭。
因為師傅,他討厭俞溪;因為那偌大的家業,他討厭俞溪;因為師傅的不公平待遇,他討厭俞溪。
可是即便這樣,他也無法將書房中那幅珍藏的幼時嬉鬧圖毀掉,因為那上面,是他所有的記憶。
被逐出師門,他留下的東西不多了,只剩下這一幅畫。
要問他,討厭俞溪么?他的回答很是肯定,討厭。
因為討厭,他將俞溪的一些信息透露給前朝的官員,那官員派人去刺殺俞溪,得手了。
這樣,俞溪就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他真的快活嗎?
如果真的快活,他就不會馬不停蹄的派人去接應俞溪,將他帶回江南,帶他看最好的大夫,應了他的請求,替他看著祁言、保護祁言。
他做的一切,簡直就是個笑話。
終於,俞溪將自己的命放在他的手中。
那一刻,他是自豪的。他很想讓師傅看看,他的弟子當中,到底誰才是最無能的。
為了一個男人而死,俞溪也是傻得可憐……
黔成和一邊嘲笑,一邊舉起劍,對上俞溪那平淡的笑容,他穩健的手開始顫抖。
……他是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啊。不管是兒時,還是現在。
外面不知名的花瓣落地,鋪白了整條小路。
風吹進來,烏黑的長發微微浮起,似是帶起了一片無法忘卻的回憶。
最終,黔成和放下了手中的劍,扔在了一邊。
罷了,什麼都無畏了,還怕那所謂的心魔不成?那個獃子說的話倒不錯,這些物件價值連城,可比當年這個傻師弟送給自己的三個銅板值錢多了。
他讓俞溪離開了,俞溪笑了,那眼眸中閃著淚光。
——師兄,我覺得我非常精明。其實,還是傻吧?
是的,非常傻。
冬去春來,江南也有一家玄胡酒樓,越做越大,甚至擠了黔府的生意。
好多東家來反應,說這家酒樓簡直欺人太甚,黔成和只不過冷哼一聲,罵道白眼狼,卻沒有任何動作。
大家都不解,後來都傳,這玄胡酒樓恐怕是黔府自己的產業呢。
漸漸地,玄胡酒樓開始逐漸在南方擴散,越做越大。黔成和索性就放棄了餐飲類的產業,從其他地方入手,發現也是金銀滿貫。
兩邊都風生水起,特別是玄胡酒樓的菜肴,被人誇得簡直是天上的瓊漿玉食。
黔成和不信邪,這日親自去了玄胡酒樓,被安排在一間雅間,斟上小茶,歇息片刻。
「你們兩人當真是無聊得緊了。」安靜的屋內,黔成和突然朗聲道:「藏在那裡當我不知?」
屏風後面突然傳出幾聲稀稀疏疏的響動,伴隨著兩聲輕笑,兩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黔成和的視線內。
「師兄來了,我可是歡喜的很,不知如何歡迎,才出此下策。」
黔成和斜了一眼俞溪,冷哼:「當真是下策!」
祁言摸摸鼻頭:「我就說是下策吧。」
「師兄想吃什麼?」
「無妨,什麼都行。」黔成和放下茶杯:「我來嘗嘗這被傳的玄乎的『玄胡酒樓』。」
俞溪攤開摺扇,輕輕扇了扇:「定不會叫你失望。」
祁言聳聳肩,轉身出門,留下兄弟二人在屋內暢談。
走下樓梯,這偌大的酒樓是他和俞溪一同創建的。新國再起,俞溪已經不需要做探子了。
來到櫃檯前,祁言看著裡面面容清秀的人,道:「汪掌柜,上等全席一桌。」
那人抬起頭,竟是牢獄中的書生汪正則。
轉身,便看見那門口為客人牽馬的是瘦子。
其實,這酒樓中有許多熟人,后廚掌勺的是大鬍子,幾個小二也是眼熟的人。
牢獄中的人,此刻都在這裡了。
聽說,皇上問俞溪需要什麼,俞溪想了想,只要了牢獄中的這幾個人的性命。
要問做什麼,大概就是當個苦力吧。酒樓重新開張,難道還不需要苦力?
祁言露出一個笑容,這樣的生活,真是美哉樂哉。
「這樣真的行嗎?一輩子也沒有名分,更加沒辦法光明磊落的在一起。」
書生的話很淡,淡到幾乎聽不清。
祁言看向他,發現他正在記賬,彷彿不是對他說的一樣。
他知道,書生是為了他好。
沉默了半晌,祁言攤了攤手。
「管他呢,反正這酒樓有我一份,他不走,就別想我走。」
書生的筆尖一頓,接著淺笑出聲。
「就知道,你和他都一樣,死犟。」
……
這一年,開國盛世,他們有了家,有了親人,有了朋友。
杏花再落滿地的時候,不知是何年何月,不過眼前的景色,應該不會有多大的變化。
一輩子看著這一幕,也不會覺得膩煩,只能越來越安心。
一段感情,無非就是兩字。
——平安。
平淡,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