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我是金陵公主
自從華裳等人和歐陽鐵律玩在一處,風格和從前完全不同了。
只不過是寧安無意提起一句,說起寧平已有四五天沒回家了,一直住在軍中,他心裡十分擔心,歐陽鐵律便嚷嚷著要帶他們一起去看寧平。
這話顧嬌嬌也時常嚷,不過是過過嘴癮,可歐陽鐵律卻是真的要去的模樣。
「這不好吧,還要上學呢……」
「上學有什麼相干?」
歐陽鐵律下意識脫口而出,忽然看見華裳那雙大眼睛望著他,忙道:「我的意思說,後日不就放假了嗎?咱們放假的時候去,不打緊。」
眾人聞言若有所思,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元璋卻道:「不成,我爹說了,軍營重地不是鬧著玩的,豈有我們隨意進去探視之理?若叫大人發現了,定要遭殃。」
顧家本就是將門,元璋對軍中的規矩再熟悉不過,自然頭一個反對。
華裳也道:「是啊,我倒不怕受罰,可你們要是被大人抓住了必定討不了好。二叔他們打孩子可凶了,歐陽哥哥,你的傷還沒好,不怕再被打一次嗎?」
歐陽鐵律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加上他爹就是個大將軍,他更加不怕到軍營里有誰敢不聽他的話了。
便道:「不怕!你們不是想見寧平嗎?說不准他現在被折磨成什麼樣了呢,你們還在這裡支支吾吾磨磨唧唧的,算什麼好兄弟?」
顧嬌嬌聞言狐疑地看他,「你連寧平哥哥的面都沒見過,怎麼反倒你和他是好兄弟了?」
分明是自己想去玩,還找這麼多借口。
寧安和寧平是雙生兄弟,聽了歐陽鐵律的話頓時著急起來,唯恐寧平有損傷,「好吧,那就等後日我和你一起去!你們呢?」
他看向元璋等人,華裳忙道:「寧安哥哥,你要是叫昆姨抓住了連你會一起挨打的,我陪你一起去吧!」
有華裳在,寧安他們真的要挨打,她至少還能勸一勸。
華裳都說要去了,元璋和顧嬌嬌他們自然要陪著,「既然這樣,那大家說好了後日一起去,不過在這之前要做些功課。」
寧安道:「什麼功課?」
元璋道:「自然要先問清楚寧平哥哥現在具體在何處,由何人帶著訓練,幾時休息幾時操練,咱們才好找機會偷偷去找他。」
寧安拍拍胸脯,「這事交給我,我晚上回去找士兵們問問,明兒就能有結果!」
到了第三日,太學休息,一大早眾人就整裝待發準備出門。
華裳一個人出了寢殿,正好撞見銀鈴從長生殿那處過來,見她穿戴整齊地出門不禁訝異,「公主一大早就出門嗎?」
華裳被抓個正著,頓時一愣,很快恢復平常的神情。
娘說過,越是心虛的時候,越要做出無比坦然的模樣,才不會叫人看穿心思。
她笑道:「是啊,銀鈴姑姑,你來做什麼?」
銀鈴沒有疑心,抬了抬手裡的食盒,「陛下說今日的早膳味道甚好,讓奴婢送一些來給公主嘗嘗。公主已經吃好了么?」
華裳道:「我約了元璋哥哥他們今日一起用早膳,既然你來了,那我把這食盒一併帶去顧府吧,大家一起吃。」
說罷便要接過食盒,銀鈴卻側身躲開。
華裳心中咯噔一聲,以為自己被看破了,只能強做鎮定不言語。
銀鈴忽然笑道:「食盒沉,怎麼能叫公主親自提?還是讓小宮女幫忙提吧。」
華裳心裡鬆了一口氣,笑道:「紅綾和紅綃她們就在外頭等著呢,我拿出去交給她們就是了。銀鈴姑姑快回長生殿伺候吧,那裡少不得你呢!」
銀鈴聞言只好作罷,福身一禮便退了出去。
顧府中,元璋和顧嬌嬌躡手躡腳地走出各自的院子,在府門前集合的時候,忽然被顧懷疆叫住。
原來他一大早起來練五禽戲,正好看見他們兩朝外去。
「聽說今日太學休息,你們倆這麼早出去做什麼?」
當著顧懷疆的面,兩個孩子不敢撒謊,又恐誤了大家的約定,元璋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們進宮去。每日在太學讀書都沒顧上好好玩耍,所以我們同華裳說了,今日定要早早進宮陪她玩。」
聽到華裳的名字,顧懷疆面上頓時現出笑意,「原來是這樣。華裳小小年紀就要和你們似的天天早起念書,可憐見的。你們進宮時她若還在休息,千萬別吵她,等她醒了大家再一處玩耍,知道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
兩人如蒙大赦,忙應了跑出府去。
顧嬌嬌還拍著胸口,「幸好說了華裳,否則哪有這麼輕易脫身。也不知道華裳一個人在宮裡能不能脫身?」
兩人邊說邊朝宮城方向走,顧府離宮城極近,拐個彎就能看見了,故而元璋他們進宮或是華裳出宮去顧府,大人們一向很少管束。
橫豎宮城裡有御林軍,宮城外有都護軍,絕對不會出差錯。
正說著,忽見華裳從宮門裡頭出來,笑吟吟地把手裡的食盒交給守門的御林軍,「你們辛苦啦,這裡頭是早膳,一會兒你們休息的時候吃吧。」
守門的御林軍不僅蒙公主親自和他說話,竟還把宮裡的早膳給他吃,十分受寵若驚,忙拱手道謝,「多謝公主恩典。」
華裳悄悄朝他擠眼睛,「不是恩典,是賄賂。要是一會兒我回來晚了,你別同我三叔說,聽見沒有?」
士兵一愣,望著她那雙含笑的眸子竟不知如何拒絕,半晌用力地點點頭。
華裳笑著跑出宮門,見到元璋和顧嬌嬌立刻飛撲上來,三個小夥伴終於匯合。
遠遠的,卻見一輛馬車朝他們這處趕來,馬車上帶著一個朱紅徽記,隱約寫的是個寧字。
「一定是寧安哥哥來了!」
顧嬌嬌笑著喊了一聲,忽然覺得不對,「不對啊,寧安哥哥都是騎馬的,怎麼會坐轎子來?」
元璋也道:「是啊,若不是寧安哥哥,那京城裡姓寧的人家……」
「是憶丹!」
華裳第一反應想到寧憶丹,果然見馬車在他們跟前不遠停了下來,寧憶丹匆匆下車。
見到他們幾人,她頓時露出笑意,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汗。
「幸好幸好,緊趕慢趕還是趕來了。我聽說你們要去軍營看寧平哥哥,你們怎麼不帶我去呢?急得我一晚上沒睡好。」
華裳見狀忙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她擦汗,「你別著急,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們想著你一向乖巧文靜,怕你不敢和我們偷偷去軍營,要是你爹娘聽見了打你怎麼辦?」
「我爹娘不會打我的,他們很樂意……」
寧憶丹脫口而出,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話,忙住了嘴專心擦汗。
元璋卻聽見了她的話,疑惑道:「他們很樂意什麼?」
寧憶丹漲紅了臉,不知是一路過來著急熱得臉紅,還是為她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臉紅。
她一邊擦汗,一邊磕磕巴巴地解釋,「我,我爹娘說,要我時常跟著華裳學,學業上不懂的多問。既然華裳要去,那我自然……自然也要一起去了。」
她嘴裡說的是華裳,眼睛卻忍不住朝元璋身上看。
華裳似乎知道些什麼,也不戳穿她,只大大方方地拉了她的手,「那正好,大家一起去。」
不多時寧安和歐陽鐵律也騎馬來了,六個孩子一同朝寧平所在的軍中而去。
路上寧安道:「我已打探清楚了,平兒在城中的顧家軍第三營,此營由我娘為主將,林軒叔叔為副將。平日里娘和林軒叔叔不常在,他們多半在主營和顧家幾位叔伯商討軍中大事。這倒助了咱們,一會兒進去應該不會碰見娘他們。」
元璋道:「那寧平哥哥呢?」
「平兒平日只跟著軍中普通的士兵,大家操練時他也操練,大家休息時他也休息。可他才七歲,如何能跟那些二十齣頭年紀的士兵一樣操練?一定累壞了。」
寧安說著蹙起眉頭,一臉擔心的神情。
歐陽鐵律聞言拍拍胸脯,「放心吧!咱們進去救他出來,能少一日煎熬是一日!」
他倒是個熱心腸的人,連見都沒見過寧平,卻一直鼓舞大家去救他。
顧嬌嬌暗搓搓地想,一定是歐陽鐵律最近被他爹練怕了,所以將心比心特別能理解寧平的苦處。
其實他猜錯了。
歐陽鐵律主要是想去看看,如果真的被太學趕出來送到軍中,到底要承受多可怕的歷練。
這幾日他爹沒少威脅他這話,為了採取主動攻勢,他寧願自己先去探探風聲。雖然他不想被太學趕出來,可架不住他的學問怎麼也比不上華裳和元璋他們啊……
別說他們了,他覺得自己很快就連最差勁的顧嬌嬌都趕不上了。
當然,這話他才不要主動說出來。
不多時眾人到了軍營外頭,寧安並沒有帶他們走正門,反而繞到後頭火頭軍運送菜蔬的小門,一個臉上沾著灶灰的士兵在那裡迎接他們。
「大公子,快,趁現在沒人快進去吧!哎呦,您說您來就來吧,還帶這麼多人!」
臉上沾灰的士兵有些不樂意,「要是一會兒被發現了,您可千萬別供出是我讓你們來的啊!」
他看歐陽鐵律等的目光,頗為嫌棄,想來是身在火頭軍不認得他們的身份。
眾人也沒多解釋,在這裡說出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什麼好事,他們又不是來干正經營生的,是來「偷人」的!
寧安好言道:「放心吧小牛哥,我絕不會供出你的!」
說罷一擺手,眾人魚貫而入。
寧安按照打聽來的消息,帶他們朝寧平平時起居的地方去,一路躡手躡腳都沒叫人發現。
他們本就是聰明、靈活的孩子,和平的朝代,沒有不怕死的姦細敢到軍中來,故而這些將士們都不設防。
他們一路順利混到了目標所在,只見前方有好幾個將士們的營帳,也不知道寧平在哪一個裡頭。
寧安道:「平兒跟士兵們睡在一起,不知道在哪個帳,咱們怎麼辦?」
歐陽鐵律立刻道:「要不大家分組去找吧,我和華裳一組!」
顧嬌嬌狐疑地看他一眼,「憑什麼你跟華裳一組?我要跟華裳一組,我是她哥哥!」
寧憶丹聞言下意識朝元璋靠近一步,見歐陽鐵律二人爭吵不休,也不知最後如何分出勝負。
勝負尚未分出,軍中已有人聽見了他們的聲音。
「咦,原來寧平在這兒!」
他們躲的帳篷後頭忽然伸出一隻大手,一個高大的士兵笑呵呵的,領著寧安的衣裳領子把他提溜了出去。
眾人見狀連忙阻攔,這下好了,他們全都暴露了。
將士們見突然多出這麼多個孩子,都當件稀罕事對待,呼朋引伴地過來看,不多時華裳他們就被士兵們圍住了。
「哪來這麼多孩子,怎麼崗哨都沒發現么?」
「對啊,他們是怎麼進來的?這可奇了。」
寧安的衣領還被抓著,他掙扎了兩下見掙不過,忙道:「你們認錯人了,我是寧安,不是寧平!」
聽了這話,抓他的士兵忙把他放下,對著他的臉仔細打量。
寧安心平氣和地由他打量,以為他打量完便會知道自己認錯了,不料那傻大個哈哈大笑,「你還跟我這弄鬼呢!昆將軍說了,你最是個淘氣搗鬼的,叫我們別信你的話一定要好好抓著你練,否則將軍回來罰的是我們!」
「你認錯了,我真的是寧安!」
寧安連忙解釋,元璋也站出來道:「你們真的認錯了,他是寧安,我們是來找寧平的。」
傻大個一愣,回頭看自己的兄弟,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現在的孩子可真機靈啊,說謊不打草稿的!你說寧平想跑也就罷了,還帶這麼多小朋友來接引他,這下好了吧,一個也跑不了!」
寧安見越解釋他們越不聽,還把元璋等人都扯進來了,急得不得了。
偏偏他沒法證明自己不是寧平,他們兄弟倆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如何說得清楚?
華裳聞言不對,忙道:「慢著,你們說寧平哥哥跑了?」
小小的姑娘當著一群大漢的面,說話大大方方毫無懼色,不似她身邊那個文靜的小姑娘,嚇得只知道往後躲。
眾將士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見她生得粉雕玉琢的,越發覺得她有趣。
傻大個蹲下身道:「是啊,本來是跑了,我們正愁找不到呢,誰知竟然在這裡找到了,還買一送五,哈哈哈!」
他們斷定寧安就是寧平,這話徹底解釋不清楚了。
華裳眉頭微蹙,同元璋道:「咱們來得不巧了,原來寧平哥哥早就自己跑了,他們正在抓寧平哥哥,反倒抓住了咱們。」
眾人一聽是這個道理,心中暗恨來的不是時候。
「走!跟我們回去練箭去!」
有人抓著寧安就走,歐陽鐵律忙上去阻攔,「說了多少遍了他不是寧平,你們聽不聽得懂話?」
士兵放下寧安,「嘿,這小子膽子大,你是誰家的孩子?」
傻大個站起來,「嗐,一定是寧平的小朋友們,管他呢,把這些孩子都關到營帳裡頭去。等他們家裡來人接他們再許他們走,免得叫人以為我們軍營是誰都能來去自如的地方!」
「不行!」
幾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喊。
他們絕不能被關在軍營中,更不能讓家人來接他們,那就糟糕了!
士兵們都詫異,回頭看孩子們,「為什麼不行?」
華裳看看元璋他們,心道大家的身份決不能暴露,否則回去定要挨打,少不得只能她露個身份來救場。
她道:「我是金陵公主,你們還不聽么?」
這下士兵們又愣了。
好一會兒,他們發出一陣爆笑,笑得華裳一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