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 給他一個名分
「昆姨,是我們!」
元璋此刻已經聽明白了,這個被抓回來的孩子是真的寧平,不是寧安。
偏偏他們已經被昆羽揚發現了,再不出來也不是辦法,只好老老實實地扶著寧憶丹出來。
看到他二人,眾人都十分驚訝。
「元璋?你怎麼在這裡?」
看到他身邊扶的小姑娘褲管被捲起一半,活絡油的氣味就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的,昆羽揚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寧平看見元璋更加詫異,「元璋,你怎麼在這裡?咦,你怎麼還帶著寧憶丹跑到軍營來?」
這下輪到傻大個一臉莫名了。
他朝寧平道:「這兩個孩子不是跟你一起進來的么?你怎麼好像不知道他們來了似的?」
「跟我一起進來的?」
寧平更是一頭霧水,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傻大個朝昆羽揚道:「剛才我們發現寧平不見,就在軍中到處找他。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身邊還有五個小孩,其中兩個就是他們。我們想把寧平抓回去,把那五個小孩也抓起來等他們家人來領。誰知道孩子們四面八方地跑了,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原來他們兩跑到大帳來了。」
林軒問道:「什麼時辰的事?」
「就一會兒,不到兩刻鐘吧!」
林軒頓時面露難色,昆羽揚看了看他,再看元璋也是一樣的表情,立刻反應過來了。
她不禁點頭笑道:「我明白了。寧安帶你們幾個來救寧平,是不是?」
事已至此,元璋想替寧安開脫也沒辦法了,只好低著頭不說話,手裡卻還扶著寧憶丹。
昆羽揚見狀看向寧憶丹,見是個十分文靜乖巧的小姑娘,心中讚歎寧平何時有這樣的朋友,竟然沒跟自己這個做娘的說。
忽然想到寧平方才叫她寧憶丹,這才回過神來,「你是寧公家的小郡主?」
寧憶丹鬆開元璋,搖搖晃晃地走上來,朝昆羽揚福了福,「憶丹見過叔祖母。」
自從上次她得知寧安、寧平的身世后,回去問了寧承治才知道,原來他們倆的爹是寧承治的堂叔,也是她的堂叔爺。
按輩分一算,她確實該稱昆羽揚一聲叔祖母。
昆羽揚愣了愣,半晌微微一笑,「元璋,快扶她坐下吧。她的腳怎麼了?」
「只是扭傷,我已經給她擦了活絡油,並無大礙。」
傻大個在旁看得詫異,他以為昆羽揚會好好責罰這兩個孩子,至少也會斥罵一頓,沒想到她這麼溫和,還讓他們說下說話。
想到軍中將士們被這幾個孩子耍得團團轉到處找,傻大個立刻不服氣起來,「將軍,這兩個孩子到底是誰?膽子這樣大!」
林軒淡淡看他一眼,「那是顧侯爺的長孫,另一個是寧公的女兒,陛下御封的郡主。」
傻大個眼睛瞪成了銅鈴,詫異地看著元璋和寧憶丹。
這樣顯赫的身份,他們怎麼不早說?
整個軍營掛的都是顧字大旗,他要早說自己姓顧,還是顧家的長孫,誰敢追著他們滿軍營跑?
不對,這是顧家的長孫,那……
他朝昆羽揚道:「那剛才那個是真的寧安小公子?那那個自稱是金陵公主的小姑娘,不會也是真的金陵公主吧?」
昆羽揚和林軒齊齊朝他看去,目光凌厲,「什麼?公主在哪?」
「昆姨,我們在這兒。」
華裳等人從帳外走進來,看到她頭髮上還有柴灰,昆羽揚默默扶額。
林軒拱手退到一旁,「見過公主。」
傻大個傻傻地跟著他行禮,一邊拱手一邊還瞪大眼睛看華裳,不敢相信她真的是公主。
怪不得,他就說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原來真是公主!
昆羽揚蹲下身替她整理頭髮,「這是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怎麼把身上都弄髒了?」
說罷抬起頭,用殺人的眼神盯著傻大個。
要是華裳少了一根頭髮,她怎麼和玉扶和顧述白交代,怎麼和顧家一家老小交代?
華裳笑得甜甜的,「昆姨,我沒事。是躲在柴火垛後面的時候弄髒的,本來我們想大家一起從后廚的小門溜走,沒想到元璋哥哥和憶丹沒跟來,只好回來找他們。」
昆羽揚一見她的笑容,立刻把憤怒都丟在腦後了,和藹地摸摸她的頭,「這才是講義氣的好孩子。」
歐陽鐵律同寧安對視一眼,心道你娘這態度和你說的不一樣啊。
顧嬌嬌趁勢擠上來,「昆姨,我們也很講義氣,不然就不會來找寧平哥哥了。要不你看在我們講義氣的份上,就別告訴我們家裡了好不好?」
顧嬌嬌這小子最會抓乖賣好,昆羽揚才不上他的當。
「你們瞞著家裡私自跑到軍營來,還敢跟我討價還價?」
她說著,忽然看到寧安身邊的歐陽鐵律,「這孩子又是誰家的?」
寧安忙道:「娘,他是歐陽將軍家的小公子,叫做歐陽鐵律。」
傻大個站在一旁,眼睛已經直了。
沒想到這些孩子一個個來頭這麼大,他們剛才還把人攆得到處逃命,現在想想真是懊悔不已。
只怨平日昆羽揚總說,叫他們不必把寧平當成她的兒子待,只當是軍中普通的孩子儘管操練便是,故而他們都忘了寧安、寧平還是陛下的義子。
他們身邊的朋友來頭這麼大,也是應該的。
華裳同元璋那處交換眼色,定下計策后,華裳道:「昆姨,我渴了。」
昆羽揚忙朝外頭道:「快去倒茶來!」
一時茶水送進來,只見孩子們都在桌子邊上坐好了,華裳和寧憶丹離昆羽揚最近,其他幾個孩子也老老實實坐著一言不發。
華裳端著茶盞,笑眯眯道:「昆姨,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呀,人都瘦了。」
昆羽揚詫異地摸了摸臉,又看向林軒,兀自道:「並沒有啊。想來是夏日炎炎出汗多,所以看起來瘦了些吧。」
華裳看向寧平,一臉心疼道:「寧平哥哥也瘦了,還黑了。」
昆羽揚扭頭一看,寧安和寧平坐在一起,兩人從前一模一樣難分彼此,如今倒是一看就能看出來了。
白胖的是寧安,黑瘦的是寧平。
加上寧平為了今日能偷跑出去,穿了一身不知哪裡撿來的破衣裳,看起來越發可憐。
畢竟是她的兒子,她心裡也有些不好受。
華裳朝寧憶丹使了個眼色,寧憶丹忙道:「您能不能饒了寧平哥哥,讓他休息休息呢?要是把身體累壞了可怎麼辦?」
華裳幫腔道:「是啊昆姨,寧平哥哥太慘了,就讓他歇歇吧。您就當幫幫我,好不好?」
華裳兩隻小手輕輕扯她衣角,搖來搖去地撒嬌,寧憶丹有樣學樣,兩個小姑娘奶聲奶氣地包圍了昆羽揚,她很快便招架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是想救寧平,還想讓我不把你們偷溜到軍營的事告訴大人,是不是?」
華裳立刻站出來,「我沒事的,昆姨。你要說就說是我的主意,別叫元璋哥哥他們再挨打,好不好?」
「還有我!」
寧憶丹抿著小嘴,倔強地舉起手,「我爹娘也不會打我的,就說是我的主意,要罰就罰我好了!」
「怎麼能叫你們背著?」
元璋等人都不幹了,紛紛要求背鍋,一時帳中吵吵成一團。
昆羽揚無奈地看向林軒,尋求他的幫助。
林軒站起來,輕咳一聲,「諸位,聽我一句話可好?」
孩子們都安靜下來看著他,林軒看向昆羽揚,「軍中鐵則,頭一件就是服從軍令。不過你們並非軍中之人,能懂得一個義字,已經很叫人佩服了。你們有情有義,我和羽揚自然也不會太過絕情。這樣吧,今日的事情就不告訴你們家中了,你們趕快回家去,如何?」
昆羽揚張了張嘴,似乎覺得他這樣的決定太縱容幾個孩子了,可想想還是沒有開口。
不縱容他們還能如何呢?
這些孩子哪一個不是她疼愛的後輩?
寧安卻道:「那平兒呢?」
只他們脫罪還不夠,寧平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呢!
只看傻大個那些人抓他時候的態度,便知他們在軍中操練寧平,定是毫不手軟,寧平哪裡受得了?
「寧平也回去。」
林軒說得斬釘截鐵,這下昆羽揚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林軒卻連忙擺手,示意孩子們離開。
幾個孩子本就機靈,見林軒替他們擋著昆羽揚,樂得一鬨而散逃之夭夭。
昆羽揚惱得一拍桌子,「我讓你幫我教育教育他們,你怎麼直接把人都放跑了?放了華裳他們便罷,怎麼連平兒都放了?」
「平兒在軍中歷練了快一個月,皮都脫了一層還不夠么?咱們原意就是讓他吃點苦頭從此肯好好讀書,難道真要讓他就此在軍中待著么?便是練成個武狀元,不過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林軒這話擲地有聲,昆羽揚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她想了想才道:「你的意思是,他這次回去真的肯好好讀書了么?」
林軒點點頭,「我看孩子是真的有悔意了,你別逼得太急。先讓他在家好好溫書一個月,然後帶著孩子去找包老太傅求求情,請他讓平兒跟著安兒進太學去。豈不好?」
昆羽揚有些信不及,「包老太傅鐵面無私,真的能同意么?」
「老太傅雖鐵面無私,不肯因他是陛下義子而徇情,總會被孩子的勤奮所感動。只要平兒這一個月能夠飛快進步,問題就不大了。」
昆羽揚點點頭,覺得林軒說的極有道理,不禁笑道:「還是你有辦法。若包老太傅真的能收下平兒,叫我做什麼我也願意。」
林軒無奈地看她一眼。
她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地教導兩個孩子,起初還有些無措,所以直接學了顧家那一套,對孩子十分嚴厲。
好在有他時常幫著寧安、寧平,否則孩子的屁股早被打開花了。
底下的將士都說他看起來像親爹,昆羽揚反倒像兇狠的後娘,弄得他哭笑不得。
他忽又舊事重提,「羽揚,你到底何時給我一個名分?」
昆羽揚正為他提的好主意歡喜,忽聽這話,頓了頓,「當年你搬到府里來住的時候不是說,寧願不要名分,只想護著我們母子三人么?」
林軒深吸了一口氣,「是,是我說的。此志不渝,此心未改,只是有時到底不死心,還有那麼一點點盼望罷了。」
他們和一家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在外人眼中,他二人就是夫妻,寧安、寧平就是他們倆的孩子。
可今日寧憶丹提起一句「叔祖母」,他又想起舊事,想到昆羽揚的丈夫是寧軒,想到寧安和寧平是那個人的孩子……
他不求能取代那個人在昆羽揚心中的地位,只是不想一輩子無名無分,連死都不能和她葬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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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給名分的都是渣。
昆羽揚表示老娘就是個渣女,來打我啊(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