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上，簡千凝把孩子們哄睡后，回到卧房洗澡，躺在床上卻半點睡意都沒有。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了，御天恆卻還在書房。

她從床上下來，到樓下泡了一杯牛奶，來到御天恆的書房門口。她很少來御天恆的書房，因為給御天恆端茶倒水這些事情女傭們都是搶著做的，根本輪不到她。

象徵性地敲了敲門，得到御天恆的應充后，簡千凝推門走了進去。御天恆正在看材料，頭也不抬，她將牛奶放在桌面上，輕聲說：「天恆，很晚了，明天再做吧。」

御天恆似乎是看材料看得太入迷了，沒有理會她。簡千凝原本打算轉身離開的，眼角餘光剛好瞧見桌面上關於整形的資料，她的腳步無意識地一停，拿起其中的一份看了起來。

大至地看了一翻，她疑惑地打量著御天恆，問：「天恆，你要幫昕昕做整容？」

御天恆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是的。」深邃的雙眸盈滿堅決。

簡千凝一急，繞到他的身邊，瞪著她急切道：「不行！整容是有風險的，整得好還好，整不好就完了，天恆……你不能讓昕昕去冒這個險！」

「現在的女明星女模特有幾個沒整過的？也沒見誰死了。」御天恆不以為意，依舊不急不慢地翻閱手中的材料。

他的不以為意，讓簡千凝更加焦急，道：「死的那些你都沒聽說到而已！」

她很少會用這麼堅硬的態度跟御天恆爭執一件事情，哪怕是對方罵她是賤人，說她各種不好的時候。她也不會這樣激動，只有這一次，因為這次是關係到昕昕的生命健康。

她激動地板起小臉，氣急敗壞道：「御天恆！我不准你動昕昕一根寒毛！我不同意！」

御天恆被她吼得眉頭微皺，幽幽地從椅子上站起，他很高，差不多比她高了一個頭，所以他總是可以以這種居高臨下的優越姿勢俯視她。他的唇齒微動，清冷的話語溢了出來：「難道你就忍心看到她一天到晚被人嘲笑是醜八怪么？難道你看不到她表面上很樂觀，其實心裡一直很自卑很在意的么？你想讓她一輩子活在自卑中？」

「我……。」簡千凝一窒，心臟似被什麼東西刺了一記，疼痛不已。

「昕昕是我生的，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當然看得懂她的內心在想些什麼，可是……我寧願她自卑，也不要她去冒這個風險，至少她現在還是好好的，健康的。」

她知道昕昕一直都很懂事，一直都在裝作堅強，她從來不向自己說被人欺負的傷心事，這麼些年來，她看著這樣的昕昕，也里也是很難受的。

「她現在是好，那長大后呢？等她什麼都懂的時候，你讓她怎麼交朋接友，怎麼跟社會上的人打交道？你根本就不懂那種被社會孤立的感覺，你體會不到！」

「總之我不同意！」簡千凝搖頭，一臉堅決地低吼。

「你還沒有資格不同意！」御天恆的火氣也跟著上來了，氣憤道：「在昕昕進入御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歸御家管了，你只管當好你的少夫人，孩子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孩子是我生的！也是我養大的，我必須管！」簡千凝氣得握緊雙拳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胸口上，一邊失聲嚷嚷道：「御天恆！你不可以這麼獨斷的，孩子是我生的！我不希望她們去冒任何的危險，我只要她們好好的，健康地活著就夠了……。」

「夠了！」御天恆煩躁地推了她一把，他的力道有些大，簡千凝被她推得後退一步，身體撞在桌角上。一個反彈往地面上摔去，驚恐的呼聲從她的口中溢出……。

而就在下一刻，急速下墜的身體卻在碰到地面的那一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圈住往回一帶。跌入一個寬闊的懷抱中，那是他的懷抱，泛著淡淡的清新氣息的懷抱。

她突然僵住了，不知道是出於驚嚇還是驚愕，雙手仍然握成拳頭，抵在他結實的胸口處。而那雙圈在她腰際的手臂，亦沒有打算放開她的意思。

時間有了那麼一刻的靜止后，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他輕緩的聲音：「放心吧，昕昕也是我的女兒，我不會讓她冒任何風險的。我找的這個歐陽先生是世界最頂級的整容專家，哲哲臉上的胎記就是他主刀去掉的，昕昕一定也可以順利完成手術。」

他的聲音終於輕柔了，難得的對他輕柔……。

可這個時候的簡千凝卻沒有心思去感受他難得的轉變，淚水順著眼眶滑了下來，痛心地開口：「可我還是擔心啊，可不可以取消……？」

什麼手術都是有風險的，世界頂級整容師主刀也不一定百分百能成功，她就是擔心！

「這個手術必須做，等手術過後，我會還你一個健康漂亮的昕昕，昕昕也可以不用每天都活在別人的取笑和自卑中。那麼懂事可愛的一個孩子，她應該擁有自信和快樂，我們應該給她機會，讓她知道自己其實長得一點都不醜。」

簡千凝失語了，只是咬著唇嚶嚶地哭著，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昕昕能自信快樂起來，只是自己一直沒有這個勇氣去幫助她擁有這些，她太過害怕失去了。

「手術還要兩個月後才進行，到時我會安排好一切的，好了，你先回房睡覺。」御天恆放開她，從桌面上扯了一把紙巾塞進她的手裡。

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而就是這些……已經是他反常的極限了！

簡千凝回到卧房，躺在床上一直都睡不著，就這麼瞪著發白的天花板發獃，腦子裡想的都是關於昕昕的事情。直到御天恆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她才閉上眼，背對著他『沉睡』。

心裡暗暗祈禱著，如果昕昕的手術能像哲哲那麼成功就好了，哲哲……去掉臉上的胎記后可以漂亮得像個小天使，昕昕一定也可以的。

哲哲果然被禁止上學了，這也是哲哲上學一年多來第五次被禁止上學，而跟往常一樣，哲哲象徵性地鬧了一翻后，就高高興興地跟著御老爺去兒童公園快活去了。

有這樣慣孩子的御老爺在，想管好兒子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御天恆拿他沒辦法，搖搖頭，牽著昕昕出門，準備送她去學校上課。

簡千凝抱著昕昕坐在副駕駛座上，撫摸著昕昕的髮絲，想著昨晚和御天恆的爭執，心裡黯然神傷。她的孩子，不管長成什麼樣子，她都是那麼的喜歡，為什麼別人不能和她一樣，用愛的目光來看待她的孩子？如要可以就好了，可惜，這顯然是個很不切實際的奢望！

「爸爸，哥哥什麼時候才可以去上學啊？」昕昕扭過頭去，兩眼巴巴地望著御天恆問道。她的臉上仍然有愧疚，因為哲哲是因為她才被禁止上學的。

御天恆知道她又在自責了，伸出手掌摸摸她的頭微笑道：「等他不那麼調皮的時候再讓他去，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昕昕不必自責。」

「天恆，你聯繫的那個家教行么？我聽張媽說以前聘來的家教都是教不了兩天就被嚇跑的，現在這個會不會也教不了？」簡千凝憂心忡忡地問道。

「不知道，要試過才知。」御天恆說。

簡千凝想了想，遲疑著問道：「要不讓我來吧，我請兩個月假在家教他。」

御天恆聽到她這麼說，臉上閃過一絲訝然，扭頭望了她一眼后嗤笑：「你？」

別怪他態度不屑，換成是誰聽了這句話也該覺得可笑了，簡千凝和哲哲……換過各種各樣的老師都沒有用，她這個哲哲恨之入骨的人，又怎麼可能教是了他？

可簡千凝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不管哲哲受不受她管，她都願意試一試，她有信心教好那個小惡魔。她點頭，一本正經道：「是的，讓我試試吧。」

「你覺得哲哲會聽你的話嗎？」

「不管會不會，試試就知道了，如果不行再找別的家教就是了。」簡千凝說。

御天恆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后，點頭：「既然你想試，那就讓你試試好了，不過我事先警告你，做哲哲的家教頭破血流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可以想象得到。」簡千凝苦笑，如果能讓哲哲從此懂事起來，頭破血流又如何？

御天恆的唇角一挽，露出一個嘲弄十足的微笑，他最討厭的……就是看到簡千凝這副為了孩子，願意上刀山下火海的樣子了，這樣的她讓他不知道該愛好還是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