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重見天日
拆石膏的那天,是小喆陪我去的。當我看見自己的手重又獲得自由的時,興高采烈的。想給小喆來個溫暖的擁抱,只是天氣太熱了。那個替我拆石膏的醫生說年輕人就是不同,這麼快就好了。我奉承他說全是您的醫術高超。真是華佗再世啊!哪知道那大夫說了句讓我和小喆想噴水的話,華佗再世也不會這麼快就好的。他還真敢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以為往他臉上貼了點金子,就把自己當做一整塊的金子了。
出了醫院后,小喆看著我的左手說,比褪了毛的豬腳還白。我還傻不啦嘰地跟著他說是啊是啊。然後見小喆在那笑的前附後仰。我一臉的不以為然。到學校去上課的時候,小喆就用那句「比褪了毛的豬腳還白」來向唯諾希茗她們介紹我重獲新生的左手。然後小喆被我追的滿教室跑。不帶他這麼玩的,說過一次就算了……
權權來上課的時候,我揚著左手問他是不是比褪了毛的豬腳還白。權權先是一愣,然後說怎麼比褪了毛的豬腳還白,褪了毛的豬腳和這比差遠了。我的心情此時此刻只能用「無可奈何」來形容。
下課後,希茗買來阿爾卑斯慶祝我的左手重見天日。權權的頭髮也長出了一點點。唯諾說權權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簡稱「少俗」。希茗說為了使「少俗」的頭髮快快地長出來,也賞給權權一根阿爾卑斯。我嚼著阿爾卑斯在那想鄧麗君的那首《甜蜜蜜》。只可惜故人已乘黃鶴去。
轉眼間,我又能夠右手翻手為雲,左手覆手為雨。我銜著根棒棒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一副痞痞的樣子。也許嘴角還輕微地上揚起一條弧線,像女生穿著裙子騎單車裙角飛揚一樣好看。
我靠在教室的后牆像一個經歷了十年漫長的打坐的僧者一樣疲憊不堪,但心裡卻是豁達明朗。我望著教室里稀稀落落的幾個人,覺得自己的前程是讓什麼給打破了的。可Englishman的聲音提醒我,主要還是自己不努力,其它的外在因素都是次要的。
唯諾和希茗現在每天都在做厚厚的物理複習書。我笑著說她們以後要成科學家了,還是擺弄機器的那種。希茗說她以後的理想是當個編輯。我說你還是做個詩人吧。理由是現如今的詩人都是隨便說幾句話用筆給記下來便成詩了。尤其是那些寫散文詩,寫的東西既不像散文又不像詩。於是大發其想整出一散文詩來禍害文學界。在文學界興風作浪。忘了是誰說過,寫散文詩的人都是散文寫的不怎麼樣,詩也寫的不好的。
希茗每天將物理教輔一頁頁地翻過去。我看著都心疼。我說如果你們早這樣,考什麼大學不可能啊。小喆突然趴在我的耳邊說,李寧,一切皆有可能!我看了看他說,你給我滾回去看書。別耽誤了前程。你是前途無量的。小喆說林睿你是想說我前途無亮吧。我笑著說我才不那樣的歹毒。你是我的好兄弟,你前途無量我也可以分碗羹嘗嘗不是。你是前途有光的。
是啊。是啊。殘羹剩菜的隨你拿去就是了。小喆在一旁笑的陽光燦爛,估計今兒的陽光也是有點兒害羞了,不然怎麼不出來散發著五月的光和熱,照耀一下太陽底下貧苦大眾的樸素生活。
你還真把我當乞丐啊?忍心將殘羹剩菜的給我嘗啊?你不怕遭雷轟,我還擔心你是否會死的很慘呢。我為小喆感到悲哀。我在心裡想我多麼的崇高啊!
上課的鈴聲抑揚頓挫地響起來,打斷我和小喆的對話。我覺得人貧嘴是好的,因為人可以在貧嘴中找到快樂。這讓我想起一部電視劇《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我沒看過那電視,但估計看后也會覺得幸福的。
有人用滄海桑田這四個字來形容變化的巨大。我記得高一整整一年,學校的辦公樓就是半邊樓在那立著。另一半給拆了,讓出了一條路來。那時候挖掉那厚厚的地基的時候,我們每天都在那期盼著能出土點什麼文物來,因為學校到處都是文化古迹。最有名的當屬「顏範二賢祠」和「陶侃衣冠冢」。就在陶侃衣冠冢上給立了一塊「惜分陰」的碑。因此學校也把那叫做「惜陰園」。遺憾的事,那厚厚的地基被挖完了,除了挖出幾塊沒什麼價值的黃沙石外什麼也沒有。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是除了黃土還是黃土。我想再這樣的挖下去沒準又挖出個黃土高原來。現實很堅決地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因為至少面積也不夠。
一出又一出的鬧劇構建了整個不知所謂的生活。有時侯生活是沒有道理的。如果這有時侯變成了常常的話,我想我一定是會害怕的。所有的事都是好壞參半的。政治書上講,這個世界是矛盾對立的統一體。我沒有理由不承認。
正當我意猶未盡地在腦子裡用滄海桑田描繪著學校三年來的變化時,芳突然坐到我的旁邊。我看了看她,覺得自己如果娶了她做妻子該多好啊。
芳抓過我的左手敲了敲問,好了?
我說再不好的話,過兩天照畢業照的話就把那根繃帶給定格了。
林睿,你喜歡喝酒嗎?芳的話讓我有點兒不知所措。
什麼?我的心裡一驚,芳為什麼問我這樣的問題。
別人都說借酒可以消愁。是不是真的?芳的話又突然變的調皮起來。這很讓我覺得不安全。
那只是別人說的。喜歡喝就喜歡,不喜歡的話一切都是扯淡。我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來回答芳。其實我並不能喝酒。
中午我想讓自己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那種味道。芳說,你陪我。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很多的人都知道酒是可以亂性的,所以我們要在喝酒的時候把握分寸。我們不能因為別人說的「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就去盲目地追求酒精的味道。在很多的時候,像一些人飲酒並不是為了作樂,而是在故作風雅。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不敢妄自菲薄地說自己是個君子,但還是能恪守約定的。放學的時候,我和芳一起去吃飯。小喆見我倆在一起吃飯,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沒什麼事。只是為了慶祝我的手痊癒,以後又能抱著籃球上籃了。然後問他要不要一起來。小喆像見了馬克思一樣連連說不。我當時就怔在那想再怎麼的見了馬克思,你也算是見了**的先驅者,用不著這樣的畏懼吧?
生物老師卡卡告訴我們,人經常喝酒,酒量會慢慢變大,而有些人平時雖滴酒不沾,但偶爾小酌也會表現出驚人的海量。這海量就已經夠嚇人的了,他還來個驚人的。這不存心在想如何讓人得心臟病嗎?我覺得有些話是含蓄點比較好。何必要字字斤斤計較呢?人總是容易唯我獨尊。
芳喝酒的時候一直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還不時的皺皺眉頭。我記起以前齊沫喝酒時都是大口大口的灌的。芳喝完了一杯后對我說,林睿,這酒怎麼這麼的苦啊?我說,芳,你只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就像我也不會喝一樣。我每次喝酒最多是四瓶。但只有在李哥家那次喝到最後一個倒。那天只是越喝越清醒。最後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地倒了。
但是芳還是繼續喝。我在一旁看著。什麼話也不說。我想說的話是,別故作風雅了。可我擔心自己一開口就說成「別借酒消愁了」。所以我不開口,這樣至少不會說錯什麼吧。
和芳一起吃過飯後,芳對我說,林睿,我的頭好暈啊!我看著她笑,然後拉著她的手一起過馬路。兩個人趾高氣揚的樣子有點兒搞笑。芳要我帶她去上網。我說算了吧。讓她回去睡覺,以後再上。芳撒嬌一定要去上。我拗不過她就帶她去。我給她看有一個時期我在論壇上為她寫的帖子。我對她說,芳,沉下去的帖子不是沉下去的愛。當芳看到我們分手時我寫的帖子時,她看見那句「放棄一種幸福是疼痛的」的時候,她對我說,林睿,你的心比柳絮更寂寞。
記得在校慶時,晚上和她一起看焰火。我問她喜不喜歡看焰火。她說不喜歡。她說因為焰火比我更寂寞。可是我忘了問她誰比焰火寂寞。
有很多話,我覺得沒必要說出來,但寫下來比較好。人們不都說空口無憑嗎?看完了最後一篇帖子,芳回去。我繼續留了下來。我在那個論壇上寫我高考前的最後一篇帖子。在裡面,我寫到,倘若我是一株風化絕代的柳,你是否只甘願做從我身邊流淌而過的河呢?
是誰說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下午上課的時候,芳沒有來,我沒有在意。只當她是喝了酒不舒服。誰也不可能做誰唯一的誰。我望著講台上Englishman揮筆板書的身影,覺得自己比他還要充滿滄桑感。我記得自己曾經和他大聲地叫囂著。他沒有罵我,也沒有說一句話。他是真的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