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她的第一步(3)
李奇朔伸了個懶腰,點燃一支煙。茵寧用手捂著嘴笑道:「真是個有趣的前輩!」「是啊,我來漢城上大學后,在這個校園裡,除了他就沒發現第二個有人味兒的傢伙。」「可是,奇朔,要是尹前輩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喜歡我怎麼辦?」「你還不知道啊?他是真的喜歡你,真的!還不只如此呢,上次喝酒的時候,他甚至說愛你呢!」「啊……天哪!真的嗎?」「嗯,還說他是百分之百的真心什麼的。」「天哪!要真是那樣我該怎麼辦?奇朔,你聽他那麼說也不在乎嗎?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你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嗎?」「當然啦。這也難怪,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個男人,見到你哪有還不動心的?要是不動心,那還能算是個正常的男人嗎?」茵寧露出迷惑的表情:「你對我評價這麼高,又這麼大度,挺讓人高興的,是不錯,可……仔細想想,要真是那樣,你就不覺得不安嗎?」「有什麼不安的?你為了我,都追到這所大學里來了,我還擔心什麼呢?哈哈!當然,說實話,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不過,我才不會傻到自尋煩惱呢!要是以後你遇到了命中注定的愛人,那個愛人不是我,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又不是大力士,愛情這東西,也不是說攔就能把要走的人攔住的。」「嗬,你這麼說就奇怪了,難道我們那天的相遇就不是命中注定的嗎?」「嗯?」「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天啊。在電影院里,我們並排坐著,電影演到一半,你突然把爆米花遞給鄰座的我,我嚇了一跳,把整包爆米花都碰灑了。」李奇朔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快活地晃了晃腦袋:「雖然你老說不信,但……我再說一遍,當時真的以為你像現在一樣,是個女大學生呢,因為你披著長發,也沒穿校服。真的……當時電影院里那麼黑,可是我旁邊的位子卻那麼明亮,都是因為你光彩照人,害得我一點兒都沒看到字幕,現在我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演了些什麼,誰是主角……哈哈哈……」李奇朔說著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自顧自地哈哈大笑起來。茵寧瞪圓眼睛問:「怎麼了?還有什麼?」「嗯……我突然想起那個,就是電影散場后,我說請你喝咖啡,當時你的那種表情。似乎你跟我說『啊!不行!我是高中生』的時候還往後退了好幾步吧?」「嗬!當時你歪著頭說:『啊!那就奇怪了,這部法國電影明明是禁止未成年人觀看的啊!嘖嘖!既然這樣,那就去喝杯奶昔吧。』後來我們去了對面的快餐店,你一邊拉椅子一邊很酷地把長發往後一甩,說:『你真的是高中生嗎?那也沒關係,反正我有時間,就等你好了,不就一年嗎,很快就過去了。』」他們一起笑起來,笑聲彷彿黃色的網球在綠色的草地上跳動。茵寧仰臉笑了一會兒,理了理長發,轉頭看了看四周。一直待在附近的才民連忙轉過身站了起來。他不想被發現。他本來只是想聽聽茵寧的聲音,看上去卻像是在偷聽別人談話。他使出全身的力氣飛奔起來。淚水在臉上流淌。他生她的氣了,她居然愛上了別人而不是自己。她的聲音是那麼動聽,她的面孔是那麼美麗,她的心是那麼善解人意,他對她的愛是那麼深,因而他的憤怒也強烈到了極點。她居然用那麼含情脈脈的目光看著別的男人,對別的男人微笑。才民羨慕那個男人,嫉妒他——坐在茵寧身邊全身心沐浴著茵寧的目光和微笑的那個高個子男人。對他的嫉妒刺痛著才民的心。一切都讓他感到憤恨:為什麼我比她年紀小,比她個子矮?不公平像空氣一樣充斥著整個世界,為什麼沒有一件事如我所願?才民在心裡咆哮著。他跑進K大運動場,氣喘吁吁地跑上空無一人的觀眾席,朝著紅色的運動場大聲喊道:「煩死啦!一切都煩死啦!」年輕人的天地就是年輕人的天地。K大學的校園裡,青春遍地閃光,熱情四處洋溢:咖啡機前,三三兩兩的男女學生擎著紙杯笑彎了腰;午後時分,高亢的電吉他聲從社團活動室里傳出;網球場上,球拍左右翻飛,金球如流星閃爍;張張長椅上,並肩坐著對對戀人,膝蓋上放著幾本書,時不時喁喁私語;石結構的圖書館大門洞開,到書海暢遊的莘莘學子川流不息。美麗的湖邊,月牙形的小橋上有一隊人在拍外景,穿著白色或黑色曳地長裙的女高音在演唱歌劇,攝影師圍著她們緊張地忙碌著。每次穿過校園,才民總要四處張望,但不是瞧熱鬧,而是在尋覓韓茵寧和李奇朔的影子。自從魯莽地衝出來表白了自己的心跡后,才民放學后再也沒有在校園裡閑逛過,他穿梭在家、圖書館、教室、自習室之間,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去。茵寧和奇朔的身影偶爾才會映入他的眼帘:有時是其中一人單獨走在去圖書館或教室的路上;有時是他或她正跟別的同學一起悠閑地歡聲笑語;有時是他倆肩並肩散步或坐在長椅上說著悄悄話;有時是豪爽的尹政哲跟他們在一起熱烈地爭論著什麼。每次看到他們,尤其是看到茵寧,才民都會整天沉浸在快樂和悲傷交替的情緒中,眼前一會兒浮現出美麗的晚霞,一會兒又瀰漫著黑漆漆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