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她的第一步(6)
「我的想法很酷的:獨自一人,面無表情,斷然掉頭離去。」「嘖!拍電影啊?嗯,那場面,怎麼想也不適合你。要真是那樣,你一定凄慘得很,恐怕會一晚上垂頭喪氣地在論山街頭遊盪。別說了,我去買兩張票。」「不好吧……分別的時間和場景要短才好,才更加意味深長。」「哼,說什麼呢?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去當兵啊?別逞強了,明明心裡很想讓我跟著去。」上車之前,碎雪開始零零星星地落下來。火車開出東大邱車站后,廣闊的原野在眼前展開,雪花彷彿等得不耐煩了似的,爭先恐後地從黑漆漆的夜空中飄落。「哎呀!看那雪花!」大朵大朵的雪花如同只只粉蝶,同黑暗爭奪著大地,想還大地一片潔白。茵寧緊靠在車窗前,看著窗外發出聲聲驚嘆。奇朔坐在靠過道的一側,探頭看著車廂入口,嘴裡嘟囔道:「我呀,每次下雪的時候都有一種感覺。」「什麼感覺?」「既然天上要下雪,幹嗎不撒下同樣顏色的麵粉呢?是不是?那樣多好啊,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飢餓了。真的,上帝給雪下的定義是錯的,這表明他並不怎麼愛人類。」「哎呀,這就是自稱浪漫主義者的人說的話嗎?簡直太實用主義了。對了……政哲前輩叫我轉告你好去好回。」「那傢伙!真是多此一舉。昨天他跟我通電話了,說讓我去了軍隊就不要再回到這個社會上來了,不管是一輩子當個下士還是戰死都沒關係什麼的。」「那個前輩還說什麼了?他到底安的什麼心?」「那還不明擺著嗎?他說我要是那樣,他就照顧你,還得意揚揚地說要從我入伍的那一刻開始對你奮起直追。你知道他怎麼說的嗎?」「嗯?」「說要從明天開始向你發起猛攻呢。哈哈哈!還說如果你不跟我聯繫,就說明你們倆已經好上了。」「你怎麼說的?是不是說真有那麼一天你就拿著槍逃出來,『砰』地給政哲前輩一槍?」「那又何必呢?我說讓他努力。」「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的。」「呵呵!那傢伙,話雖那麼說,以後在你面前一定會更彬彬有禮,更嚴格地遵守對朋友女友的禮儀的。你就等著瞧吧,一定會像我說的這樣。」「那樣的話……跟尹前輩吃頓飯喝杯咖啡沒關係吧?」「那當然。不過,別跟他一起喝酒,那傢伙一喝多了就抱著身邊的人不放。」「啊!」「哈哈哈……奇怪,那人怎麼還不來?」「怎麼了?你還約了別的人在這兒見面?」「沒有,我說的是賣東西的人。」「嗯?」「得買幾個煮雞蛋吃啊。坐火車旅行最愉快的就是剝開煮雞蛋蘸點兒鹽整個兒放進嘴裡,這樣嚼著吃。」奇朔邊說邊誇張地鼓起腮幫子做出咀嚼的樣子。「真受不了你,居然有這麼怪異的愛好。」茵寧把臉轉向車窗。他今天話特別多,是想掩飾心裡的傷感吧?軍隊是什麼地方呢?韓國的年輕男子都必須履行兵役義務,但從個人的角度看,他們最好的年華不得不消磨在那種地方,實在可惜。都說當過兵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漢,但在不得不把男人送到遙不可及的、看不到的地方去的女人心裡,卻不那麼認為。如果真的像他無心中說出來的那樣,這只是一次火車旅行,終點不是充滿規矩和紀律的軍隊入口,而是有著冬日大海的釜山多好。現在想起來,不要說跟他一起去海邊了,他們兩個人連兩天一夜的旅行也沒有過。要說一起出去玩,最多是坐上京春線火車,到大成里度過一個下午,或者去北韓山爬山。別的專業的學生空閑時間很多,情侶們時常出去旅行,足跡踏遍全國各地,而奇朔學法律,幾乎像住在圖書館里一樣,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旅行。茵寧剝開煮雞蛋,遞給奇朔,他接過去,一口放進嘴裡,腮幫子似乎都要撐破了。「哎呀,別噎著!有那麼好吃嗎?」「是啊。你也嘗嘗,天下美味。」「你那麼喜歡吃雞蛋,退伍回來就辦個養雞場吧。」茵寧小口小口地吃著雞蛋,結果還是被噎住了,連忙喝了好幾口可樂。「對了!」「什麼?」「那個小傢伙,後來沒見過吧?」「誰?」「說住在你家附近的初中生,才民……對,叫金才民的那個。」「沒見過。」「在學校里也沒見過?」「嗯,連影子也沒見過。」「是嗎?說實話,我走在學校里的時候還四處找過他呢。」「為什麼?」「我不是說過嗎,要把你移交給他。」「什……什麼?」「哈哈!雖然不能真的把你折起來放進他手裡,但我還真考慮過舉行一個嚴肅的儀式,像交接國旗一樣,把你的手放進他的手裡,讓他一下子握住:『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保管!』就這樣。」「哎呀,你這個人什麼稀奇的想法都有啊!」奇朔拍了拍手,拂掉手上的雞蛋皮,靠到晃晃悠悠的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