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蝶(3)

絲蝶(3)

「芷惠,你不了解男人的世界,不了解男人的心啊!」男人捶胸頓足的聲音在整個屋子裡回蕩。茵寧並不是想聽他們的對話,但那兩個喝醉了的人越來越激動,根本不在乎周圍有沒有別人,聲音大得讓人不聽也得聽。「那個男人非常愛那個女人。」「這個嘛……」「那麼,是那個女人非常愛那個男人?」「這個嘛……」奇朔喝了口酒,輕輕搖了搖頭。茵寧拿起筷子挑了口蘿蔔絲放進嘴裡,微微一笑。像那兩個年輕人一樣的入伍前夜的火花,在論山的每一個角落裡燃燒著。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1月12日過去了,1月13日來到了,街上漸漸冷清起來,應徵入伍的人大多進了事先訂好的住所。越刮越烈的北風呼嘯著在變得空曠的街上肆虐。「冷!」「是啊,我們也該找個地方了。」兩個人開始尋找過夜的地方。儘管每一條衚衕都布滿了旅館,但是找來找去,每家接待室的窗口總是千篇一律地探出一個滿頭亂髮的腦袋,不耐煩地作出同樣的回答:「住滿了。」「嗬!真是沒想到。」再一次吃了閉門羹的奇朔雙手對搓著走出來,跟等在旅館外面的茵寧對視了一眼。「又沒有?」「嗯。」「那可糟糕了。」「有什麼糟糕的,徹夜踏雪散步不就得了。要是風颳得受不了,就進車站候車室或小吃店閉會兒眼。啊,對了……那樣的話,茵寧你太疲倦了。」「我沒關係,但你從明天開始就要受訓了,今天晚上應該暖暖和和睡上一覺才對。」「再找找吧,就不信我們兩個人住的房間一個也找不到。」「好。」兩個人離開論山市中心,走上了一條比較僻靜的路。他們聊著天走了二十幾分鐘,眼前出現了低矮的農舍,白茫茫的原野讓人禁不住聯想到了西伯利亞。「看來再往前走除了農戶就沒別的了。真是的,我還以為論山像漢城或大邱一樣繁華呢。」「冷嗎?」「不冷。」「說謊!你的臉都凍得發青了。」「呵呵,你的鼻子也紅了,像馴鹿一樣。」咯吱咯吱……踩在深達腳腕的雪上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路中間停住了。奇朔心裡充滿了對茵寧的憐惜,不停地責怪自己想得不周到。他伸出雙手,蓋在她幾乎凍僵了的臉頰上。她微笑著,黑亮的眼睛里閃著光。他微微猶豫了一下,臉慢慢向她靠過去。兩人之間瀰漫著呼出來的白色水氣,彼此聽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聲。兩唇相接的一剎那,一股暖流倏地傳遍茵寧全身,耳邊嗚嗚的風聲消失了,只有奇朔沉重的喘氣聲。她踮起腳,雙手緊緊摟住奇朔的脖子,雙唇微啟,牙齒張開一道縫,舌尖在齒后與趁虛而入的奇朔的舌尖相遇,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好感覺充溢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活著……愛著……真是太美了,美得讓人惟恐失去。這個吻似乎永遠不會停,他們似乎陷在裡面永遠出不來了……不知過了多久,茵寧輕輕推開奇朔,雙手捂住嘴唇,轉身背對著奇朔站了一會兒,然後慢慢迴轉身,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握在手心裡,忽然把手伸到奇朔面前。「猜猜看。」「嗯……嗯?」奇朔驚奇地瞪大眼睛,歪著頭左看右看。茵寧緩緩張開五指,一對銀光閃閃的情侶戒指呈現在奇朔眼前。奇朔小心翼翼地捏起戒指湊到眼前,用打火機照著仔細端詳。一個戒指內側刻著她的名字,另一個刻著他的名字。「你做的?」「當然。喜歡嗎?」這對戒指是茵寧在金屬工藝課實習時傾注心血製作的。「當然啦。能戴上你做的戒指,而且你也戴著完全一樣的,還有比這更高興的事嗎?」「給我戴上,好嗎?」「好。」奇朔鄭重其事地把戒指戴在茵寧左手的無名指上,茵寧也替奇朔戴上了。那透出溫暖燈光的人家,那廣漠的雪原,那佇立在風中的大樹,那遠處朦朧的群山,在靜靜地注視著他們,為他們祝福。「嗬,幸虧找到了。」「還以為要凍死在外面呢。」他們終於在一家旅館里找到了房間,這是論山最偏僻的一家舊旅館。當他們敲響旅館的大門時,經營旅館的老太太摘下老花鏡,咂著舌頭說:「哎呀,身體都凍僵了啊!嗯,有房間,給你們一間最暖和的。」已經凌晨3點多了。房間中央掛著朦朧的日光燈,窗戶似乎用塑料布在外面封起來了,不停地在風中呼嗒著。兩個人鑽進暖暖的被子里,互相用腳踢對方,在被子里打鬧起來。身體很快暖和過來了,心情也隨之放鬆下來。房間的天花板很矮,似乎跟奇朔一樣高,牆上貼著條紋壁紙,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間不但暖和,而且給人的感覺很溫馨。他們關了燈,外面的燈光透過門窗照進來,朦朦朧朧的。他們並排躺著,閉上眼睛。「奇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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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仁:玉蘭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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