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鬼面瘡

寒衣節的第二天,下午沒課。

顧卿幾個待在寢室里,吃著零食，喝著熱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接著，就聽到郝媛媛攜帶著重大消息以雷霆萬鈞之勢沖了回來，進了寢室門灌了一大杯水之後才慢慢緩過來。

「姐妹們,你們聽說了嗎？隔壁傳、傳媒大學出大事兒啦！」郝媛媛氣喘吁吁的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公布了出來。

咦？

顧卿幾個一聽是隔壁大學的,倒是有了興趣。

話說S大和傳媒大學比鄰而居,相隔最近的地方，就隔了一條河，有時候在河這邊都能看到河對岸的傳媒大學的學生走來走去的身影。

在學校排名上，當然是S大這所百年老校更有文化底蘊,師資力量雄厚。

但是人家傳媒大學帥哥美女多啊！

不同於S大的學生，更注重學術研究，即使在某個領域有一些出名的人物,普通人可能完全就沒有聽說過。

傳媒大學就不一樣了,裡面的一群都是帥哥美女,出名的不是主持人就是大明星，給隔壁傳媒大學那是打了不少的活廣告。

因為比鄰而居,兩所學校的校長相互之間也都認識，平日里看著挺友好的,實際上暗地裡沒少較勁。

據說,上次學校情人湖殺人案那事兒,傳媒大學的傅校長特意找了S大的米校長一起去喝茶,並且深刻的討論了一下學生的心理健康和學業成果的重視問題，讓米校長回來之後氣的好幾天都吃不下飯。

——白白胖胖的米校長那幾天彷彿都瘦了一圈呢！

現在聽到隔壁傳媒大學出事了，顧卿幾個也有了聽八卦的興趣。

郝媛媛對三位聽眾很滿意，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我只是心血來潮到學校南面那家早餐店去吃個煎餅果子，就聽到隔壁的兩個傳媒大學的男生在說，昨天他們學校彷彿是鬧鬼了！」

嚯！

「真的假的呀！」陳一可嘴快的問了一句。

坐在中間的沈辰一把抓住了旁邊的顧卿，顯然對於鬼怪這種東西還是有點怕的。

顧卿的指尖也動了動，想到昨天是寒衣節，如果傳媒大學出了什麼靈異事件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

顧卿回想起昨天賑濟孤魂野鬼的事兒了。

說也奇怪，明明是和錢途一起疊了紙錢，一起燒給孤魂野鬼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昨天來錢途店門口搶紙錢的孤魂野鬼啊，特別的多，還轉盯著顧卿這邊的紙錢搶。

想也知道，孤魂野鬼的，本身得不到拜祭，亂七八糟的一大片，有許多還保持著自己的死狀，別提多辣眼睛了！偏偏顧卿的一雙眼睛，把所有的鬼怪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當時啊，看的顧卿臉色都青了。

據錢途說，鬼魂喜歡搶顧卿這邊的紙錢，那是因為顧卿的靈力足，紙錢比他做的效果好很多，讓這些鬼怪里的老油子發現了，才一頓瘋搶。

之前準備的紙錢差點就不夠，有幾隻鬼還往錢途的店裡探頭探腦的想要進去搶點東西出來。

得虧錢途的門口，那個如同普通小飾品一樣的八卦鏡。在幾隻鬼想要衝進來的時候，直接反射出一道光，被光照到的鬼傷口立馬冒煙，疼的他們逃的飛快。

顧卿當時也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她雖然見過王青青和鄭鐵柱這兩隻鬼，但是他們都是神智清醒沒有害人的鬼，對於其他鬼怪，即使知道自己有玉書的保護，心裡也是有點慌的。

——她只有玉書保命，沒有對付鬼怪的手段。

對此，錢途的建議就是，讓顧卿多畫點符籙。

什麼逐鬼符、斬鬼符，最有用的當然是雷符，畫完之後順便可以多給一點放在他店裡。

——第一次碰到有鬼想衝進來，錢途也是有點怕的。

＊＊

回過神來，郝媛媛經過一段冗長的鋪墊，剛開始進入正題。

話說昨天晚上，傳媒大學舞蹈系大三的學生們正在教室里上課。

因為是舞蹈賞析課程，所以只是在普通的教室里進行。

課上到一半的時候。

突然，坐在教室中間位置的一個女生突然喊痛，聲音尖銳的把教室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大家循著聲音看過去，就發現這個姑娘不斷地含著痛，一邊還不停地抓著自己的背部，下手重的，似乎隱隱都能看到幾道血痕。

老師看到情況不對，趕緊指揮周圍的同學上前幫她。

可是沒想到，旁邊的兩個女生扶住對方，正想送往醫務室的時候。

那個女生突然爆發出很強的力量，直接把兩邊的同學都一把推開。然後整個人在地上打滾，喊著「好痛，好痛！」，讓旁邊的人都不敢靠近。

不停的翻滾，不停的抓撓自己的背部，女生的衣服被扯破了，露出了自己的背部。

「啊！鬼啊——」

離得比較近的一些學生髮出了尖叫聲，並且同時後退，想要躲避地上的女生。

等到人群散開，靠在後面的人以及走過來的老師才看清楚。

在地上不停地翻滾的姑娘的背上，如同胎記一樣的一大塊黑色印記，看起來像是一張猙獰的鬼臉！

「她身上，以前沒有這個東西的。」旁邊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說道。

因為是舞蹈系，平時的時候都需要練舞，女生之間換衣服的時候身上有沒有胎記大家相互之間肯定都是清楚的。

一個人背上突然出現奇怪的黑塊，並且還形成了一張恐怖的鬼臉，這種事情怎麼看都覺得很詭異。

「不知道……會不會傳染？」又有一個聲音小聲的詢問了一句。

當即，還在裡面的幾個人也都不著痕迹的後退了幾步，萬一這東西傳染的他們可不想染上。

姑娘最後疼的昏過去了，老師找學校的保衛人員把她送去了醫院。

「這個背上出現黑色鬼臉的姑娘我們都曾經見過的。」郝媛媛把事情說完，看到顧卿幾個臉色都有些凝重，才最後補了一句。

「就是咱們在海鮮酒家碰到的那三個姑娘其中的一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背上會長出這種東西。」

沈辰和陳一可記得那三個姑娘，卻不知道是哪一個出了事。

顧卿卻猜到了，應該是那個喜歡造口業的姑娘。

聽到之前郝媛媛的形容，她的腦子裡就跳出了一個名詞，鬼面瘡。這應該就是郝媛媛說的那個姑娘身上黑色鬼面印記的名字。

＊＊

顧卿本來想找時間和孔方老師談一下，關於玄學的事情。

沒想到還沒有找，兩人就在圖書館里碰上了。

想了想，顧卿和孔方選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顧卿同學，請問你……是哪家門下？」孔方先忍不住開口問了。

顧卿一愣，她哪裡還有什麼哪家門下，現在所學的東西都來自於腦海里的玉書，根本無跡可尋。

顧卿笑了笑，對著孔方道：「孔老師，我這都是小時候偶然看到一本書，跟著練就一直到了現在，無門無派啊。」

「啊？」

這倒是孔方沒有想到的，畢竟顧卿這一身遠超於他的靈力，加上身上的法器（玉葫蘆），讓人覺得應該是有傳承的，倒是沒想到，顧卿居然是自己一個人瞎練練出來的。

反應過來之後，孔方倒是沒有多問，而是介紹了自己的情況，「顧……同學，我師從積雲寺的慈雲方丈，是俗家弟子，當年學了點占卜之術。之前要求老師開選修課，我開了周易課，在學校里忍不住賣弄了一下占卜之術，沒想到這次居然碰到了同行。」

哦~積雲山的慈雲方丈，這個人顧卿倒是聽過的。當初徐浩華的護身符，顧卿特意問過是從誰那裡求來的，徐浩華就說是積雲山的慈雲方丈，倒是沒想到孔方老師是慈雲方丈收的俗家弟子。

「慈雲方丈我聽說過，濟世救人，是得道高僧。」顧卿贊道。

她當初幫徐浩華，大部分是為了賺錢，而慈雲方丈不收分毫卻願意幫助徐浩華，境界倒是比顧卿高了不少。

一聽顧卿誇讚自己的師傅，孔方就高興了，「我師傅確實很厲害，當初，我也是不小心撞克著了，被我母親抱著求上了積雲寺，是師傅救了我，還收我做了俗家弟子……」

一邊，孔方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家師傅的事迹。

另一邊，米老教授飄在顧卿身邊說著孔方老師二三事，「這個老師學識還是很不錯的，平時經常來圖書館看經濟學的書，就是偶爾會突然的不著調一下……」

顧卿點了點頭，露出笑臉。

似乎不是所有的玄學中人都能像她一樣，不依靠任何東西就能看到鬼怪以及人的氣運，米老教授已經在她身邊飄了好久了，對面的孔方老師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

顧卿對自己的眼睛隱瞞了一下，說自己當年學的是煉體之術和一些符籙。

孔方聽了，眼睛一亮，「我師傅也在符籙方面頗為擅長，只可惜我在這方面沒有天賦，只學了點占卜的皮毛，還是靠著師傅給我的三枚古錢幣，才能算的精準。」

兩人說著說著，就不知道怎麼說道找一天去拜訪慈雲方丈身上了。

看著孔方露出笑容，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顧卿同學。我就先走了，別忘了這個周末一起去積雲寺啊！」

看著孔方離開的時候輕快的步伐，顧卿不由自主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

不過，顧卿本身也打算找一些玄學中人了解一下玄學界的情況，錢途和孔方明顯只是稍有涉及知道的不多，慈雲方丈倒是正合適。

所以，顧卿也就沒有過多的糾結。

＊＊

周末。

當顧卿跟著孔方老師一起來到積雲寺的時候，發現一對中年夫妻帶著一個蒙臉的女孩正跪在慈雲方丈的面前。

「方丈大師，求求您，請幫幫我的女兒吧！」

「方丈，拜託您了，我女兒還小，有什麼事兒都可以應在咱做父母的身上，女兒以後的日子還長。」

孔方卻不管這些人，直接帶著顧卿到了慈雲方丈面前，雙手合十，恭敬的喊了一聲，「師傅。」

顧卿也跟著雙手合十，「慈雲方丈。」

慈雲方丈眼神微微一動，從孔方身上移動到了顧卿身上，顯然感受到了顧卿身上的靈力，「阿彌陀佛。」

「師傅，這是怎麼了？」孔方看著跪著的中年夫妻以及後面站著的一個不說話的女孩，問道。

這種情況其實是常有的。

經常有人家裡有一些奇怪的，醫院解決不了的情況，就會尋求一些特殊的方法，而慈雲方丈作為遠近聞名的大師，當然是這些人求助的首選。

慈雲方丈搖了搖頭，對著跪著的那對夫妻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先起來，隨貧僧進去，讓貧僧……先看看你們的女兒的情況再說，如何？」

慈雲方丈的聲音柔和，卻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

那對夫妻躊躇著，卻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丈夫搓著手，不好意思道：「方丈大師，這、這是我們的女兒，她是個大學生，前不久，不知道怎麼的，就生了怪病！」

作妻子的直抹眼淚，「我的曉曉啊，嗚嗚～～你還年輕漂亮，頂著這麼個東西，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呢！你以後還怎麼嫁人生子，你這一輩子可不就被這個東西給毀了。老天爺啊，我願意替我女兒受這些苦，我年紀大了，沒所謂，請放了我閨女吧。」

那個蒙著臉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孩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和自己的母親抱成一團。

這就有點尷尬了。

顧卿、孔方老師以及慈雲方丈三個人，看著對面三人哭嚎著彷彿下一秒他們家閨女就要去了似的。

但是事實上，這一家人剛到積雲寺，看到慈雲方丈，就是一跪。人家慈雲方丈連出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呢，就鬧得一個呼天搶地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找了幾個沙彌，好說歹說的勸了幾句，才把這一家人送進偏殿，顧卿占著是跟著孔方老師進來的這個便利，倒是沒有被請出去。

那個蒙著臉的姑娘也終於把自己的臉露了出來。

這一下，就讓站在旁邊的沙彌們低呼了一聲，隨即想到自己身處的地方，又趕緊閉嘴。

慈雲方丈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看著眼前的這位姑娘。

很年輕，似乎也挺健康的。

但是，這位姑娘的臉上，有一塊黑斑，似乎是從背上延伸到了脖子上又延伸到了臉上。

抹了一把眼淚，那中年婦人道，「前些天，我女兒上課的時候，忽然之間覺得背上好痛，病倒了就送醫院了。發現、發現她背上突然之間就長了個鬼臉，還會長大！本來也就在背上，才沒幾天都已經蔓延到臉上了。」

「阿彌陀佛。」慈雲方丈宣了一聲佛號，他已經看懂了。

旁邊，顧卿也懂了。

這略帶耳熟的故事，加上這個看起來眼熟的姑娘，這不就是郝媛媛說的那個患鬼面瘡的姑娘嗎？！

「方丈，您說，我女兒到底是怎麼了？她還有救嗎？」中年男人相比兩個女人還是更加鎮定一點的，他看門見山的直擊重點。

「貧僧看懂了女施主的病，這身上的鬼臉一樣的黑斑，叫做鬼面瘡。」慈雲方丈慢吞吞的說出這句話。

顧卿暗暗點頭，慈雲方丈果然見多識廣。

旁邊的孔方看見顧卿點頭了，悄悄問道：「顧卿同學，鬼面瘡是個什麼東西。」

顧卿也悄悄的回答，「顧名思義，鬼面瘡就是指她身上如同鬼臉一樣的黑斑，這是因為一個人長期造口業，對他人造成了嚴重的危害，甚至可能害人性命以後，由戾氣和陰氣混合產生的。簡而言之，就是這姑娘自己造孽。」

因為顧卿的聲音很輕，除了旁邊的孔方並沒有其他人聽見。

一家人緊緊的盯著慈雲方丈，他們不知道什麼是鬼面瘡，只想詢問解決的辦法。

慈雲方丈依舊是雙手合十，慈眉善目，說道：「貧僧幫不了這位女施主，只能送你們一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

「不！」

一聽慈雲方丈也說沒辦法，陳曉曉的母親趕緊又要下跪了，被沙彌阻止之後，哭道：「方丈，求您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兒！」

「媽！不要求了。」

一直除了哭就沒有開口的陳曉曉開口了，「我看著積雲寺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什麼鬼面瘡，一個不知道哪裡編來的名字就給我身上的病定了性，還神神叨叨的說什麼解鈴系鈴，解決不了就直說！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然後轉頭看向她爸爸，「爸，你快給我找，咱們去京城，去國外，我就不相信這病看不好了！」

說話的陳曉曉沒有發現，隨著她說話，身上的戾氣越發嚴重，臉上的鬼面瘡也隱隱的動了動。

第一個發現異狀的是一個小沙彌，他一眼就發現，陳曉曉臉上的黑色斑塊在動，驚呼，「師傅！她臉上的黑斑在動！」

聽到這話的陳家父母趕緊上前扶住了陳曉曉，一看，果然她臉上的黑斑又在擴散了。

陳曉曉又開始痛了，從背上，到脖子，到臉上，凡是黑斑覆蓋的地方，都在痛。

「媽，好痛，我好痛！」這一回，痛的直接就站不住了。

「大師，大師。」陳母看向慈雲方丈。

慈雲方丈嘆了口氣，他自然不能讓人在寺里出了事情，拿出一張折好的符紙，放到陳曉曉的手中。

陳曉曉一下子就覺得身上的疼痛好了許多。

慈雲方丈道：「貧僧的符籙只能暫時緩解女施主的問題，想要解決，貧僧還是那句話，解鈴還須繫鈴人，施主請離去吧！」

說完，慈雲方丈示意孔方和顧卿跟著他，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