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22.第22章

「效果很棒,」許丁看了看四周的人,「現在就要走?不再呆會兒了?一塊兒吃個飯。」

「不了,」程恪說,「剛表演完我沒什麼食慾,這些東西我也看不懂。」

「都矇事兒的,跟你還差著檔次呢。」許丁笑笑。

「別拍馬屁。」程恪也笑了笑。

「剛才……」許丁猶豫了一下,「小懌來了。」

程恪愣了愣,皺起了眉:「這事兒我之前沒告訴別人。」

「他能知道也正常,」許丁說,「請了那麼多人,我主要是不想讓他太早知道……不過也沒想到他能真的過來。」

「他進來了?」程恪問。

「沒,」許丁說,「我給擋外頭了。」

程恪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以程懌的性格,無論是多麼技巧高明多麼婉轉的「擋」,都會讓他不爽。

「沒事兒,」許丁說,「我說過,我不摻和你們的事,我跟小懌也沒有生意要做,面子我想給就給,不給也就不給了。」

「以前沒發現你這麼犟呢?」程恪說。

「不犟哪有今天,」許丁看了看那邊正擰著眉看著一幅畫的江予奪,「小懌跟老三碰上了,估計還聊了。」

「……操。」程恪咬了咬嘴唇。

「應該也沒說什麼,無非就是那些事,」許丁說,「你剛怎麼沒讓他進來?」

「我以前也從來沒帶過人參加活動,又沒邀請函,」程恪說,「我看他好像也沒什麼興趣,我都沒興趣。」

許丁笑了起來:「下回帶著人來的話直接進就行。」

「嗯。」程恪嘆了口氣,他沒想這麼多,江予奪讓他不用管,他也就沒管了,早知道會碰上程懌,他根本就不會讓江予奪一塊兒過來。

江予奪雖然沒把他當朋友,但在他看來,江予奪已經不簡單是個房東或者是個「認識的人」了,跟程懌有任何衝突,都會讓他不安。

「我派個車送你們回去吧?這麼冷。」許丁往江予奪那邊走過去。

「不用,你這兒還一堆事兒呢,」程恪說,「我們打個車就行,之前就是打車過來的,這會兒有活動,外面肯定也有計程車等著。」

「那行,」許丁沖江予奪笑了笑,「三哥,感覺怎麼樣?」

「不懂你們這些藝術,」江予奪說,「我也就剛看看沙畫還有點兒意思,要沒有程恪這段兒,我還不如出去吹風呢。」

「行,下回我再請了小恪表演,一定給你發邀請函,」許丁說完又轉頭看著程恪,「真不吃個飯?米粒兒他們也一塊兒。」

「真不吃了,」程恪說,「我回去睡覺。」

許丁沒再堅持,送他們往外走。

這次活動的人程恪大多不認識,但熟人也有一些,一路出來他都在跟人打招呼,恍惚有種回到了幾個月之前生活里的感覺。

不過談不上有什麼感觸,沒有悵然,也沒有懷念,只是久違了的熟悉。

離開了藝術館之後,他跟江予奪一路走到路中,居然都沒看到計程車,他有些鬱悶地拿出手機:「叫個車吧。」

「就這麼杵北風裡頭,」江予奪往路口另一邊走,「車到的時候都凍成路標了。」

「走回去?」程恪瞪著他,「那也不走那邊啊,反了!你路痴啊……」

「往前一百米是地鐵站,」江予奪回過頭看著他,「沒坐過地鐵吧少爺,今兒我帶你開開眼。」

「不好意思,我已經開過眼了。」程恪往前看了看,的確是看到了沒多遠的地方就有地鐵標誌。

「刷過一卡通嗎?」江予奪從兜里掏出個卡扔了過來。

程恪接過卡看了看:「……沒有。」

「一會兒你刷卡玩吧,」江予奪說,「我買票。」

「我又不是隔壁三歲半小孩兒,」程恪說,「還玩這個。」

「人小孩兒早不稀罕玩這個了,天天跟他奶奶坐地鐵去買便宜菜。」江予奪說。

程恪嘆了口氣,把卡放進了兜里。

進了地鐵站之後江予奪去買了票,進站的時候一直盯著他。

「我不至於連卡都不會刷!」他咬著牙說。

「誰知道呢,燃氣灶你都打不著,」江予奪說,想想又小聲問了一句,「你弟會嗎?」

「什麼?」程恪愣了愣。

「我覺得他大概也不會,反正現在看著像有錢人的都覺得他們可能打不著燃氣灶,」江予奪說,「何況他連車都不會開……這麼說起來,他比你廢物啊。」

程恪沒忍住笑了起來:「靠。」

江予奪的這個問題他還真是從來沒想過,他不會的這些生活基本操作,程懌會嗎?

不過無論會不會,程懌應該都不可能讓自己處於需要掌握這些東西的境地。

他們上車的這一站人很多,程恪幾次都想問問江予奪今天碰到程懌說了什麼,但一直沒找著機會同,周圍都是人,各種雜亂的聲音。

江予奪看上去倒是跟平時一樣,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在車門旁邊站著等車的時候,江予奪突然皺了皺眉。

「怎麼了?」程恪馬上問。

「餓了,」江予奪說,「剛許丁讓一塊兒吃飯,你幹嘛拒絕?」

「嗯?」程恪愣了愣,「我以為你不願意,除了許丁還有別的人,我也不是特別熟。」

「我對著什麼樣的人都吃得下,」江予奪摸了摸肚子,「反正我只管吃也不跟人說話。」

「那要不,」程恪想了想,「一會兒我請你吃個飯吧,地方你定。」

「行,」江予奪馬上抬頭看了看地鐵站名,「坐四站下車。」

地鐵進站,門還沒打開的時候,有兩個人就擠了過去,門一開就往裡頭沖,以兩人之力跟下車的人對抗著居然還讓他倆擠進去了一半。

「先下後上啊!」後面隊伍里有人喊了一聲。

那倆跟沒聽見似的繼續擠。

江予奪過去抓著他倆的衣服往後一拽,直接給他倆拽了出來,一屁股坐到了上。

「幹什麼!你幹什麼!」一個人跳了起來指著他。

「我幹什麼關你屁事?」江予奪很快地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指,又按著另一個準備起來的腦袋把他給推回了地上坐著,「我他媽又不干你。」

那人的手立馬垂了下去。

「上車。」程恪推了他一下。

江予奪鬆了手,他倆上了車,江予奪也沒往裡走,就站在門口轉過了身,看著還沒上來的兩個人:「上不來了。」

程恪站在江予奪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想象得出來,那倆居然就那麼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車門關上了。

「去那邊。」江予奪轉身抓著程恪的胳膊往旁邊拉了拉,找到個人少的地方站下了。

「我以為你跟他們要打起來呢。」程恪低聲說。

「怎麼可能,」江予奪說,「我要真動手,也是單方面揍他們,打不起來。」

程恪笑了笑沒說話。

江予奪這種一言不合就上手的風格,哪怕是剛才那種情況下,他也不太看得上,但現在跟江予奪接觸了一段時間之後,看到他這種樣子,居然覺得還挺有意思。

墮落!

這就是墮落!

他耳邊響起老爸的聲音。

大概吧。

兩站之後,身邊的人少了一些,程恪終於有機會跟江予奪說起之前的事。

「你今天碰上程懌了?」他小聲問。

「嗯。」江予奪看了他一眼。

「跟你說什麼了?」他還是壓著聲音,「他說話有時候挺氣人,你……」

「他跟我能說什麼,」江予奪說,「你是不是擔心我揍他啊?」

「那倒不是,」程恪笑了笑,「你應該不會揍他。」

「那可不一定,今天要是許丁不出來,我就動手了。」江予奪嘖了一聲。

程恪愣了愣:「真的?」

「假的,」江予奪嘆了口氣,「我又不是傻子,你弟那種人,我真動了手就是給他送人頭,最起碼得拘留所里蹲幾天。」

程恪沒說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有個事兒……」江予奪壓低聲音。

「什麼?」程恪問。

「……算了,」江予奪看了看四周,「沒事兒。」

「你大爺啊?」程恪有點兒急了,「沒事兒你就別開口啊。」

江予奪笑了笑:「一會兒吧,下了車再說。」

這幾站地讓程恪覺得有點難熬,其實他能猜到大概是什麼,像江予奪這種好奇寶寶,想問又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地方問的東西,無非就是那些了。

只是他想知道,程懌是不是真的說了,又說了些什麼。

他不介意被人知道他喜歡男人,但他介意程懌在這樣的情況下跟江予奪提到這些。

出了地鐵站,江予奪帶著他從繁華的大街轉進了一條老舊的小街。

「你挑了個什麼地方啊?」程恪問。

「你是不是挺喜歡吃火鍋的,」江予奪說,「帶你去吃頓好吃不貴的。」

「我以為你只在你地盤兒上活動呢。」程恪說。

「這個城市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江予奪一揮胳膊,「我比計程車司機熟多了。」

「是么,」程恪笑笑,「你是不是挺閑的。」

「也不是,」江予奪說,「我算是給盧茜打工吧,她不願意跑的事兒都扔給我了。」

「工資高嗎?」程恪問。

「看她心情,」江予奪拉著他又轉進一條小街,「不過她心情一直還不錯。」

這條街是典型的舊城區老街的樣子,兩邊都是小飯店,間或有幾家便利店和奶茶店,不算臟,但都非常舊,房子看著都比他年紀大。

「就這家,」江予奪指著前面一個門臉兒,「這會兒時間正好,再晚點兒得等座了。」

程恪看了一眼,挺不起眼的一家店,跟這條街完美地融為一體。

「小諸葛火鍋二分店,」他看了一眼,就這麼一個店,門口居然停滿了車,「還開了不少分店嗎?」

「屁的分店,」江予奪說,「我問過老闆,就這一個。」

「那為什麼寫個二分店?」程恪不理解。

「顯得氣派唄,要我是老闆,我就寫個十八分店,這才夠氣派。」江予奪說。

「人要問你還十七家在哪呢怎麼辦?」程恪問。

「您好,這是我們進軍本市餐飲業的第一家分店,」江予奪一掀帘子,「香嗎?」

帘子里撲面而來的熱氣和辣椒花椒的香味讓他頓時就感覺到了飢餓。

江予奪挑了靠里的一張小桌:「就這兒吧,有點兒擠,不過不用跟人拼桌了。」

「這店還有人拼桌?」程恪問。

「別看不起小店,」江予奪拿過菜單飛快地往上打著勾,「這頓你請是吧?」

「嗯。」程恪點頭。

江予奪又唰唰唰地一通勾,然後喊了一聲:「服務員!」

程恪正拿了筷子要拆包裝,被他這一嗓子震得手一抖,筷子穿過包裝袋直接飛出去落在了地上。

「再拿雙筷子!」江予奪又喊了一聲。

「好嘞——」那邊不知道哪個服務員以同樣的音量回應了他。

這個店的面積不大,二三十桌的樣子,現在還有幾桌沒有人,但店裡已經人聲鼎沸了,感覺所有的人都在喊著說話,喊著笑。

程恪整個人都有些蒙,瀰漫著的熱氣和香氣里,上下左右似乎都是人,各種聲音在響,又一句也聽不清。

但這種亂鬨哄的氣氛沒有讓他煩躁,倒是有些新奇,還有些莫名的暢快感覺。

一直到菜都上來了,江予奪伸手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

「我開涮了啊!」江予奪給他倒了一滿杯酒。

「好。」程恪點點頭。

江予奪拿過一盤肉嘩啦一下倒進了鍋里,他這才猛地想起來,這人吃火鍋是狂野的上輩子餓死派。

「快吃!」江予奪沖他說,「一會兒老了!」

「……你少擱點兒不就不會老了嗎?」程恪有些無奈,從鍋里夾了一筷子肉。

「那多沒意思,」江予奪拿著漏勺在鍋里兜了一下,把一大勺肉倒進了他碗里,「吃肉就得一塞一滿口。」

程恪猶豫了一下,把江予奪舀到他碗里的內在蘸料里裹了裹,全都塞進了嘴裡。

「爽嗎?」江予奪看著他。

「……嚼不開,」程恪擰著眉很費勁地裹著滿嘴的肉說,「我操……燙……」

江予奪沖著他一陣樂。

幾大口肉塞下去,程恪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酒。

爽的確是挺爽的,就是腮幫子累,而且這麼幾口下去,他感覺自己已經飽了……

「你在地鐵上想說什麼事兒?」他看著江予奪。

江予奪喝了一口酒,趴到桌上往他這邊湊了湊:「你……」

程恪看著他。

「你以前……」江予奪說得比他剛才吃肉還艱難,「以前交過男……朋友是吧?」

程恪眯縫了一下眼睛:「就問這個?」

「不是,」江予奪頓了一下,拿起一盤肉又倒進了鍋里,拿著勺邊攪邊說,「就,你弟說你喜歡的都是……那種……」

程恪拿著杯子慢慢喝了一口酒,耐著性子聽他說。

「就那種,」江予奪一咬牙,「漂亮的小可愛?」

程恪嗆了一口,趕緊偏開頭。

「是不是就那種,」江予奪給他舀了一大勺肉,「人妖……」

「什麼?」程恪咳了兩聲,感覺自己聲音都是掛著問號出來的,帶著轉兒。

江予奪頓時說得更艱難了:「漂亮……可愛的人一……」

「閉嘴!」程恪壓著聲音把他那個妖字給腰斬了,「江予奪你他媽是不是個傻逼啊?」

「我他媽也不是同性戀,」江予奪瞪著眼睛,「我哪知道你們都什麼口味啊!我要知道我還問你么!」

程恪喝了口酒給自己壓了壓驚,過了一會兒才擰著眉又問了一句:「程懌說的?」

「他沒說人……就說漂亮的小可愛。」江予奪給他倒上酒。

程恪嘆了口氣。

「他大概以為我……」江予奪清了清嗓子,「所以想刺激一下我吧。」

「以為你是我新男朋友么?」程恪笑了笑。

「嗯,」江予奪點頭,大概是問出口之後放鬆下來了,臉上又恢復了平時的表情,「你這個弟弟,挺陰險的,都這份上了,還不放過你,我要真是你新男朋友,我聽了這話估計得不爽。」

「這有什麼不爽的,我還不能換換口味么。」程恪說。

「……我他媽也不是你男朋友,你換個屁的口味?」江予奪看著他。

程恪笑了笑沒說話。

「哎,」江予奪吃了兩口又忍不住湊了過來,「是真的嗎?」

「什麼?」程恪看著他,「漂亮的小可愛?」

「嗯。」江予奪點點頭。

「是啊。」程恪喝了口酒。

「我就不太明白啊,」江予奪擰著眉,「你喜歡那樣的,那你幹嘛不找個姑娘啊,姑娘隨便一個都比男的漂亮可愛吧?」

「姑娘沒把兒。」程恪說完就跟江予奪一塊兒愣住了。

他迅速看了一眼酒杯,這也就第二杯,他又迅速看了一眼酒瓶。

這他媽應該是瓶假酒。

「我真是……」江予奪瞪著他,「小看你了啊。」

「客氣。」程恪沖他舉了舉杯,又喝了一口酒壓驚。

環境真是能改變一個人。

這樣的話,他過去二十七年裡不要說說出口,就連腦子裡想想都沒有過。

江予奪大概也震得有些回不過神,低頭吃了好幾口肉才又抬眼看著他。

「還有什麼不解之謎需要我給你講解的?」程恪問。

「沒了,」江予奪說,「就有點兒理解不了,都是一樣的,一點兒神秘感都沒有,有什麼意思啊?」

「這個沒法跟你說了,」程恪說,以前身邊的人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無論能不能接受,出於禮貌,都不會有誰這麼把禮貌踩在腳下求知慾旺盛地跟他打聽,看著江予奪這樣子,他居然沒有反感,倒是覺得挺有意思,「你要不找個漂亮的小可愛去試試吧。」

「操|你大爺,」江予奪猛地往後靠到了椅子背上,「少他媽噁心我。」

把禮貌踩在腳下的人,有時候很可愛,有時候卻會讓人心情猛地一下閃著腰。

江予奪這個直白而又真誠的反應,說實話,讓程恪有些受傷。

「還是有這個想法的嘛,」他笑了笑,「可惜我沒大爺。」

江予奪看著他沒吭聲。

程恪也沒再說下去,拿了杯子喝了口酒,夾了點兒青菜在鍋里涮著。

「程恪,」江予奪愣了一會兒之後把椅子往他這邊拉了拉,「你生氣了?」

「沒,」程恪說,「這就生氣我十年前就氣死了。」

「我不是說你噁心,」江予奪低聲說,「你那樣吧我就……不覺得噁心,就突然一下擱我身上,我就有點兒……噁心。」

「嗯,」程恪看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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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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