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方維儀帶著方以智朝鹿湖走來。湖邊鹿鼎堂是方孔炤被貶回家后閉門不出做學問的地方。父子相見,分外親切。坐定之後,方孔炤並未責備兒子。方以智問父親研《易》情況。方孔炤拿出《周易時論》部分初稿,方以智翻了翻,說:「我倒有個實物,能夠演《易》,證三才萬物之則。」說完,他從包里取出小巧玲瓏的木牛流馬,這很是讓方孔炤、方維儀驚訝不小。方以智說:「天地間的一切都是物。動皆火之所為。我所說的火,就是物的能量。世界上沒有自動的裝置,只有賦予它能量才能使它運動。我不做木牛流馬,就不能體天地之撰,類萬物之情。因此,我覺得研《易》,應與自然天地和人自身結合起來。因為智藏於物,道藏於器。人體生理運動,生物生長規律,自然地理現象與《周易》結合起來研究,才能豐富我們的思想,給我們以諸多的啟示。」方孔炤不住點頭:「看來,你跟王宣先生並沒有白學。不過,你的這些想法並未超越宋人張載太虛即氣的思想。我習《易》與你的想法並不矛盾,無非想探詢國家治亂之源,生民根本大計。」方維儀對父子倆的談話顯然非常滿意,也就放心了不少。她站起來:「你們父子倆在一起好好地聊聊吧,但就是不許談論政事。」說完就告辭了。父子倆少了約束,頓時活躍起來。隨即找了些酒菜,兩人邊酌邊聊。方孔炤:「這一年,我被你姑姑逼仄在家裡,連大門都沒出過,外面的一切聯繫都中斷了,京城裡什麼情況,我一概不知。」方以智:「我不相信,你在家能專心致志做學問。」方孔炤詭秘一笑:「兒子,你快來瞧,我在寫《周易時論》的同時,瞞著你姑姑,還在寫另一本大書呢?「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摞手稿,扉頁上寫著《全邊略記》。方以智頓時明白,父親雖被罷官,卻仍然研究軍事,關心國事,報國之心不滅,他深受感動。方孔炤望著兒子說:「智兒,做學問的目的是要為國家出力啊。還記得我曾經帶你到午門外觀國家朝儀之威嗎?」方以智:「記得,那儀威浩浩蕩蕩。可如今,內憂外患,國力衰微,朝綱混亂。跟外國相比,中華大國優勢已不復存在,漸漸要落伍了。」方孔炤痛哭:「我大明江山就要亡在那些閹黨手裡了。智兒,你是東林黨人之後,可不能丟掉東林黨人的遺風啊,你知道嗎?這日子我是怎麼挨過來的,整天心裡像貓抓一樣」。方以智點點頭:「父親,你行動不便。我一定想法設方法了解北京的情況,打聽光斗公是死還是活。」方孔炤急切地:「一定要把情況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