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11章逃出大山!
顧鏡終於逃出了粗鄙卜形男的大門,可是她並沒有掉以輕心。她知道,在這愚昧落後的大山裡,最可怕的不是囚禁自己的那個男人,而是周圍的村民。
一家有難家家幫,自己只是粗鄙卜形男買來的生兒育女的工具,如果自己逃跑,其他村民也會過來幫忙阻攔的,自己很可能根本沒辦法走出這個村子!
她緊緊地攥住了手裡的黑皮袋子,心中下定了決心,一旦有人膽敢阻攔,自製防狼噴霧和手術刀,還有針管子統統拿出來。
誰不讓她走,她就先逮住誰,抓個人質,見點血。
到時候看誰更狠!
是以當顧鏡逃出大門的時候,身穿粗鄙卜形男的靛藍罩衫,肩背黑皮袋子,左手握著一把尖刀,右手拿著一個自製防狼噴霧,一臉冷漠狠厲。
衚衕里恰好有個鄰居挑著沉甸甸的擔子走出門,猛地看到顧鏡凶神惡煞的這個樣子,頓時嚇得尖叫一聲,哐當把門關上跑了。
顧鏡皺眉,只見那擔子兩頭的水桶倒了,裡面一下子流出很多糞來。
她多少猜到這是打算挑糞下地的,如今看到自己這兇狠模樣,嚇到了。
很好。
來一個嚇一個,來兩個嚇一雙!
顧鏡握著尖刀和防狼噴霧走出了衚衕,來到了大街上,而大街上,壯年男子應該都下地了,只有居委會大媽還有抱著娃的小媳婦正在那裡閑扯。
顧鏡只當沒看到她們,握著尖刀穿過她們直接往村外走去。
那居委會大媽和小媳婦最初還愣著,之後兩個人不知怎麼咕嚕了兩句,突然就發出一聲尖叫,屁滾尿流地跑,一邊跑還一邊嘴裡嘰里咕嚕哇啦哇啦的。
顧鏡看到身後動靜,心裡雖然實在不明白,不過猜著她們可能是要叫村裡的漢子來抓她,她知道不妙,當下趕緊改走為跑,拼盡全力,往村外跑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喉嚨里彷彿著了火,粗糙的草鞋磨礪著自己的腳丫子,可是顧鏡全不在乎,她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逃出這個村子,跑出大山,找到警察,重回文明世界!
而隨著她的奔跑,也隨著那小媳婦的尖叫,全村的男女老少彷彿都聽到了動靜,人們跑到接到上來,看到了她,用震驚的目光望著她。
顧鏡心知他們現在是沒反應過來,可能下一刻就要過來追自己了,當下喉嚨里發出嘶嘶嘶的聲音,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誰敢攔我,我要他命!和你們拼了!」
她這麼威脅的下場是,沒有人敢攔她,她就這麼暢行無阻地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外面的山路上。
出了村子,她又一口氣跑了足足三里地,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機警地看看身後,還真沒有人追上來。
當下也是納悶,這些人怎麼了,嚇傻了?
她想了一會兒后,忽然有了個猜測,難道是粗鄙卜形男人緣太差勁,以至於大家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財產逃跑了也沒人管?
這麼一想,好像還有點道理。
不過很快她又搖了搖頭,算了,粗鄙卜形男如何,也和自己沒關係,自己要做的是想辦法跑出這座大山,重新回到文明世界。
她當下先躲在一塊石頭後面,將手術刀和防狼噴霧都放到黑皮袋子里,然後又舉出水壺裡咕咚咕咚喝了一番,等到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她繼續往前走。
幸好她從小生在山裡長在山裡,對走山路頗有心得,後來到了大城市也堅持鍛煉身體,現在這麼一路跋山涉水的,也沒覺得太過艱難。
她就這麼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了天黑,她找了個能躲起來的樹洞,聽著外面的狼叫聲,度過了讓人提心弔膽的一夜。夜裡幾乎睡不著,瞪著眼睛翻來覆去的,不免想起了當年在魏雲山陪著姥姥的日子。
姥姥會攬著她,給她說起山裡的鬼怪故事。
姥姥問她,害怕嗎。
她說:不害怕,還要聽。
這麼胡亂想著,不知道怎麼,竟然想起了那粗鄙卜形男。
心中輕嘆了口氣,他其實是個好人。
雖然他花錢買的自己。可是卻絲毫沒有強迫自己的意思,他是個尊重女人的男人,也很會照顧女人。
他給自己做好吃的,雖然做來做去只有蛋。他還會幫自己擦洗手腳,幫自己提來馬桶,甚至還會幫自己穿衣服。
最重要的是,他長得真不錯,身材好。
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窩藏在大山裡,哪裡用花錢買媳婦啊?
世事不公,果然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而自己……她想起自己來,也是嘆了口氣。
自己命好,遇到了姥姥,又被姥姥送到了大城市裡,跟在爸爸媽媽身邊。爸爸媽媽人都很好,給自己的機會,是大山裡的粗鄙卜形男一輩子想象不到的。
伴隨著清風朗月,聽著那深山裡各種怪聲,她在胡思亂想中入眠了。
第二天醒來,她揉揉眼睛,強打精神,背著自己的黑皮袋子,繼續上路了。
艱難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哪怕被拐賣到大山裡,她也必須走出去。
不走出去,毋寧死!
顧鏡這一路上,遇到了險些陷進去的溝渠,遇到了險些吃了她的惡狼,不過好在,她從溝渠里爬出來了,也用刀子把惡狼給刺跑了。
走到最後,草鞋破了,腳磨傷了,胳膊上也傷痕纍纍,腿上布滿了血跡。
她從黑皮袋子里摸出來急救包,給自己簡單包紮后,又撿了旁邊的樹葉把自己的腳包起來,忍著痛嘆息「如果有雙布鞋就好了」。
說歸說,她抱怨了,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有時候一腳踩在石子上,便是鑽心的痛。
不過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為了文明世界,疼點算什麼?
她顧鏡都是可以和狼打架的人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顧鏡一步一步往前走,堅決不回頭!
一直到了這天傍晚的時候,太陽已經變成了個暈紅色大圓球掛在山腰裡,她終於走出了大山,看到了山下的路。
「啊——我成功了!」她發出一聲痛快淋漓的叫聲,也不顧腳上的疼,拚命順著那條小路繼續往前走。
這條路偶爾能看到耕種的農人,還有來往的男女,後來繼續走下去,路漸漸變寬,變成了一套寬敞的大路,路上的行人也逐漸多了。
可是顧鏡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
為什麼這些人的穿著和頭髮,依然和大山裡那個愚昧落後的小山村裡的人一樣?
難道是自己依然沒有跑出愚昧落後小山村的勢力範圍?
她心裡開始忐忑起來,但依然不敢往讓她恐懼的方向去想,惴惴不安地抱著一絲希望,或許真是一個和現代文明脫節的少數民族吧。
她從黑皮口袋偷偷地拿出來水壺,悶喝了一通,又摸出之前藏起來的雞蛋吃了。
補充一番能量后,她重新鼓起勁兒繼續往前走。
由於她的衣著和頭髮都和周圍人不一樣,漸漸地有人開始好奇地打量她,她挺直腰桿,坦然地走過去,別人慢慢也就不看了。
如此又走了整整半天又一夜,她見到的人越來越多,她甚至來到了一處城鎮。
這座城鎮是用灰藍色磚砌成的圍牆,正中間是一個古色古香的門樓,門樓下,是來來往往的人們,一個個頭上戴著簪子,束起長發,無論男女身上都穿著裙子袍子。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交通工具,竟然是馬車,轎子……
此時的顧鏡,經過幾個日夜的長途跋涉顛簸勞累,身體已經接近極限,唯獨靠著一股子精神撐著罷了。可是當她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只覺得天昏地暗,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的地獄之中。
咬咬牙,她極目望過去,烈日之下,門樓裡面,是古老的酒旗,是紅木和磚頭搭建的酒樓,是四人抬的古色古香的轎子,還有那嘰里咕嚕的吆喝聲……
這裡沒有她以為的文明世界。
這是一座走不出的大山。
「我要回去,我想回家……」
任憑她怎麼硬撐著,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她想回到家裡,想躺在她柔軟舒服的大床上,想吹空調,想按著遙控器看電視。
她……想哭。
也不知道獃獃地坐在路邊有多久,這個時候,她聽到有人嘰里咕嚕的聲音。
「嘰里咕嚕魏雲山咕嚕嘀咕?」
「呱啦嘰里咕嚕魏雲山!」
魏雲山?
她聽到對方的嘰里咕嚕中摻雜著這三個字,雖然發音和自己的魏雲山並不太像,可是卻千真萬確,是這三個字!
她頓時眼前一亮,緩慢地抬起眼來,望向那兩個人。
那是一對頭髮花白的老爺子和老大娘,兩個人有著被風乾的削瘦的臉,還有著憨厚的笑容。他們一人趕著牛車,一人坐在牛車上,看樣子正準備出發。
顧鏡悄悄地從黑皮口袋裡摸出來三個雞蛋——這是她僅剩的食物了。
她捧著三個雞蛋,笑著走到了老爺子和老大娘面前,示意要把雞蛋送給他們。
這老兩口一看顧鏡奇怪的樣子,也是驚訝,對看了一眼,不要那雞蛋。
顧鏡堅持,把雞蛋塞到了老大娘手中,之後才說:「魏雲山。」
她指指自己,又說:「魏雲山。」
老兩口看樣子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嘰里咕嚕魏雲山?」
顧鏡又指指那牛車,指指自己,清晰而緩慢地說道:「魏雲山。」
老大娘笑了笑,擺擺手,把雞蛋重新給她,然後指指馬車,示意她上車。
顧鏡心中湧出狂喜,連忙感激地沖著老大娘笑笑,上了牛車。
也許她來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也許這裡根本是一個鬼窩,甚至可能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個幻境。
不過無論如何,既然這老兩口知道魏雲山,也許,她跟著這兩口子,前往魏雲山,就能回到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就能回到她熟悉的人世間。
她戰戰兢兢地坐在馬車上,心中有期待,卻又更加忐忑,耳邊聽著老兩口偶爾間嘰里咕嚕的聲音,怎麼也無法安心。路邊風景怡人,她卻根本無心看上一眼。
老大娘是個好心人,拿出來風乾的肉來遞給她,她接過來,努力地沖老大娘擠出一個笑容。
老大娘拍拍她的手,看樣子是在安慰她。
她啃著那風乾的肉,卻是食不知味。
到了這天傍晚時分,馬車來到了一座山下,停了下來。
老大娘指指這座山:「嘰里咕嚕魏雲山!」
老大爺也綻開笑,回過頭來說:「魏雲山哇啦咕嚕!」
顧鏡一聽,興奮地往那山看去,卻見群山連綿,林海莽莽,猶如波浪滔天的大海一般雄偉壯觀。此時傍晚時分,夕陽西落,一抹紅霞縈繞,猶如給這群山披上了一層瑰美的薄紗。
顧鏡激動得不能自已,獃獃地看著這熟悉的大山。
不錯,這就是魏雲山,她生於斯長於斯的魏雲山,她最親的親人姥姥的長眠之地——魏雲山!
「我……我回來了!」
她竟然回到了魏雲山!
可是就在她臉上不自覺要綻放出一個興奮的笑時,她整個人僵在那裡了。
這座山,乍看是魏雲山,再看,卻是陌生又熟悉。
竟然和她辛辛苦苦逃離的那座山那麼相似……
這……這分明就是那個拐賣了她的粗鄙落後愚昧無知的大山!
「不,不,你們騙我,這不是魏雲山啊,我要去的是魏雲山!」、
她壓抑下心中的恐懼,拚命地對老大娘解釋和比劃:「魏雲山,魏雲山。」
她一遍一遍地強調,她要去的是魏雲山。
老大娘有些被她的樣子嚇到了,和老大爺對視一眼,最後兩個人道:「嘰里咕嚕魏雲山,魏雲山,嘰里咕嚕。」
兩個人一臉的無奈。
顧鏡盯著他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們是不是和那個村子里的人是一夥的?你們故意在騙我?你們是把我騙回來?」
老大娘顯然是聽不懂她說話,搖了搖頭,拉著她,來到了路邊。
茂密的草被撥開,一個界碑出現在她面前。
上面赫然用古老的繁體篆刻著「魏雲山」三個黑色大字。
而在這三個字下面,是一行小字「立於庚午年三月」。
顧鏡足足看了這石碑三分鐘,之後,她嘴角一抽,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了。
這座石碑,她再熟悉不過了。
每一次離開魏雲山,回到魏雲山,她都會看到這個石碑。
「魏雲山——立於庚午年三月」
這幾個字,是她人生中最早學會的十個字。
她可能……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