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剛剛還不知道害羞的采茵,這下子整張俏臉紅了起來,她狠狠剜了魏旻一眼,沒好氣地道:「你說好就好,那我算什麼?不好、不好,姑娘別讓他住進來了。」
陸溱觀不免失笑,兩人這是看對眼了嗎?怎麼瞧上去像對小冤家?「好吧,讓魏旻住進來,就說與你是兄妹。」
采茵悄悄吁了口氣,成了!
又兩瓶?康掌柜連忙在紙上記下。
從第一天的三瓶藥丸開始,每天賣出的量都在增加,今天陸大夫已經賣出十六瓶藥丸。他懷疑藥效是否真有那麼好?或者是陸大夫醫術了得,讓病患相信她的葯?
「康掌柜。」
一名十六、七歲,身穿綢緞的女子進門,康掌柜拉起笑臉、迎上前。
他認得對方,那是錢大夫人身邊的丫鬟紫鴛,錢大夫人是知府大人的嫡妻,方圓幾十里內,大家都曉得錢大夫人的厲害,誰都能得罪,就是萬萬不能得罪錢大夫人。
「紫鳶姑娘,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
「聽說你們這裡有在賣七寶美髯丹?」「姑娘從哪裡聽說的?」
「是吳大奶奶說的,夫人讓我來帶幾瓶回去。」
康掌柜腦袋轉得飛快,所以是藥丸好用,並非陸大夫醫術高明?那可好啦,這筆生意能做。
「不知道紫鳶姑娘要多少?」
「有多少統統給我。」
「是,姑娘稍坐一下。來人,給姑娘上茶,阿坤,你去跟陸大夫拿藥丸。」
沒多久功夫,阿坤拿來五瓶藥丸。「陸大夫說一瓶五兩,共二十五兩。」
康掌柜把藥丸呈上,依著話兒說了。
紫鳶收下藥丸,拿出一張五十兩銀票,道:「多的賞給陸大夫,讓她記得,回頭有新葯,給夫人留十瓶。」
「是的是的,話一定給姑娘帶到。」
康掌柜把人送上馬車后回頭,心中盤算,一瓶五兩,今兒個賣的再加上這張銀票,陸大夫能收一百三十兩,難怪不收診金呢。
這麼好的生意,非得同東家說說。
康掌柜進門時,一對婆媳和一名男子跟著進來,他們走到挂號處,婆婆直接開口,「我們要掛陸大夫的號。」
那位婆婆嗓門大,雖穿著綾羅綢緞,可皮膚黝黑、動作粗魯,氣質和鄉下僕婦沒啥差別,身旁的媳婦倒是嬌嬌弱弱的,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
但康掌柜在乎的不是這個,他在乎的是對方說「要掛陸大夫的號」,而櫃檯夥計正在幫他們填寫資料……是初診病患?
起初東家要讓陸大夫坐堂時,他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哪有女人當大夫的,恐怕沒有病患願意讓她看病,是阿坤腦筋轉得快——
有些婦人患有暗疾,不好意思就醫,若是有女大夫可治,說不定會吸引病人上門。
所以之後凡是有女人上醫館,他們也不問是什麼病、哪裡不舒服,就先推薦陸大夫。
若不是婦科病症,女病患或許會堅持讓其他大夫看看,可若是……幾乎都掛陸大夫的號。
最叫康掌柜訝異的是,才短短一個月時間,陸大夫居然就打下名聲,回頭病患就算了,可現在……他看一眼櫃檯邊的婆婆,那肯定是口耳相傳,推薦介紹來的。
康掌柜搖搖頭,是他的錯,是他有眼不識金鑲玉,差點把財神爺送出門。
想到那些藥丸,他蠢蠢欲動,不行,得早點同東家說說,要是名聲再傳得大些,陸大夫被別的醫館挖走……陸大夫不過是借濟世堂坐堂,沒有簽契約,算不得濟世堂的大夫啊。
才這麼想著,就看見黃宜彰從外頭進來,臉上一喜,康掌柜提腳迎上前。
「四十二號,徐氏。」小醫女走到帘子外頭揚聲喊。
方才那對婆媳與兒子進門,男子神情委頓,一臉疲憊,他身形偏瘦,眼睛底下有明顯墨黑。
三人進診間,當婆婆的一看見椅子,立即坐下。
陸溱觀看一眼病歷,徐佳、十八歲……看病的應該是媳婦,可是媳婦未開口,婆婆就哇啦哇啦說個不停——
「我這媳婦嫁進門都三年了,到現在肚子還沒個動靜,陸大夫你給看看,看她是不是生不出孩子,如果生不出來,就大度一些,早點給丈夫納妾,免得耽誤咱們曾家香火。」
這哪是看病,這是來告狀媳婦不給兒子納妾啊。
陸溱觀徐徐回話。「生孩子不光是女人的問題,有時候是男人身子不行,夫人有否聽過,因為無出而被夫家休離的女子,嫁給旁的男人後,不久便接二連三生下孩子?」
此話一出,媳婦的臉色稍緩,但是當婆婆的可不樂意了。
「你的意思是我兒子不行?哼,我兒子壯得像頭牛,怎麼會生不出孩子,胡扯!」婆婆不滿意地拍桌大叫。
陸溱觀瞥了男人一眼,這樣叫壯得像牛?當婆婆的未免偏心太過。
但她只是淡淡笑開,沒同她爭執,讓小醫女搬來一張椅子,請媳婦坐下。
號過脈后,陸溱觀問:「你的小日子准嗎?」「大部分時候是準的,偶爾……」徐佳有些不安的看婆婆一眼。
「偶爾壓力大、緊張的時候會不準?」陸溱觀替她接下話。
「是。」
「冬天常覺得手腳冰冷,小日子到的時候會疼痛,經血少、顏色偏暗、有血塊,對嗎?」
「對。」
小媳婦剛回答完,婆婆連忙接話,「瞧,我就說是她的問題。」
陸溱觀不理會婆婆,對著徐佳說道:「你有宮寒的癥狀,但並不嚴重,不至於影響生育,只是宮寒容易使氣血凝滯,經血阻塞不通則痛。你可以多吃一些補氣暖身的食物,例如紅棗、核桃、花生等補血補氣的食物,用餐之前也可以喝一杯薑茶或芙悅茶來暖宮補血、調理內在。如果家裡離濟世堂不遠,你每天過來,我幫你在氣海穴和關元穴溫灸兩刻鐘,效果會更好。」
徐佳看丈夫一眼,丈夫點頭回道:「她會每天過來。」
「不需要用藥嗎?」徐佳不放心地問。
「我說過,你的情況不嚴重,食補就好。」
陸溱觀讓小醫女領徐佳到帘子後頭做溫灸。
她一面記錄徐佳的脈案,一面對男子說道:「公子請坐。」
這下子婆婆又不滿意了,急急扯住兒子的衣袖。「我兒子沒病,坐什麼坐。」
她這不是擔心嗎?叨叨念念罵了媳婦兩、三年,媳婦娘家不滿,幾次鬧到跟前,要真是兒子不行的話,她的臉往哪裡擺?
陸溱觀耐心地道:「徐氏有宮寒癥狀,但不影響生育,既然都來了,不如順便看看,反正沒人曉得,大家都以為他是陪媳婦來看病的,若真有問題,早點解決,也免得耽誤子嗣,對吧?」
婆婆還想拒絕,當兒子的已經坐下來,伸手讓陸溱觀號脈。
他對妻子有愧,家中貧苦,考上秀才之後,岳父相中他、願讓女兒下嫁,這些年家中吃穿用度,連他上學讀書的銀子,全靠妻子的嫁妝支持。
妻子無怨無悔地為他持家,可因為無出,使得她受到母親諸多責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不能怪母親,只能儘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