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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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宮裡出來的,就算是伺候人,那也是太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身邊的,身份不同尋常。
傅氏讓人給她們搬了綉墩。顧嬤嬤為首,錦繡冬菱依次往後落座,都正襟危坐稍挨著邊。
「你們這是……」傅氏斟酌著字句,「是依著七爺的吩咐過來的?」
顧嬤嬤眉目低垂,姿態恭敬聲音沉穩地說道:「是。七爺叮囑婢子們要照顧好小姐,半點都不能出差錯。以往在宮裡做事,是遵循宮裡的規矩。到了這兒自然要守著侯府的規矩。往後婢子們就只認準了玲瓏小姐一個人。太後娘娘和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吩咐的。」
話語簡短,不多說什麼,卻明明白白說把話講明白了——七爺很護著玲瓏,甚至於說動了太后和太子來幫腔,即便她們以前在宮裡貴人們身邊做事,往後也只能認玲瓏一個主人。
傅氏知道玲瓏是七爺救下的,也知道七爺為玲瓏安排了花用銀子,卻沒料到七爺會替小姑娘想到了方方面面。
甚至於,為了她而去勞煩太後娘娘與太子殿下。
太后是七爺的親姑姑。太子生母先慧淑皇后乃太后嫡親的侄女,是七爺是同父異母的長姐。
說起來,七爺有事兒找他們情有可原。
可郜七爺素來是獨來獨往的脾氣,自己有事都基本上是獨自解決從不靠著別人,如今卻為了個毫不相關的小姑娘去勞煩這兩位貴人……
只能說,他是真疼這個孩子。
傅氏思量著要不要讓紅玉和紅霞回來。雖說這兩個丫鬟在秋棠院做事一向不錯,可萬一入不得七爺的眼,該怎麼辦?
這時錦繡開了口:「七爺吩咐過,婢子們只負責姑娘近身伺候的事情,負責把姑娘照顧妥當。旁的事情一概不用管。」
傅氏大為訝異,「旁的不用管?」
「是。」冬菱抬眼看過來,笑呵呵地說:「姑娘銀子啊首飾啊,婢子們都不用去管。唯獨衣裳和針線的活兒,需得負責起來。只近身伺候,旁的事情,需要婢子們做的,夫人只管吩咐。不需要的話,婢子們就偷閑只理會那些輕省活兒了。」
傅氏心裡像是吃了定心丸,不由暗贊七爺做事細心。
這般安排,既全了他照顧玲瓏的心思,也全了傅氏身為侯夫人在侯府後宅的威勢。
「既然如此,就依著七爺的意思。」傅氏道:「銀子首飾還有廚里的事兒就先讓紅玉紅霞去管。」
傅氏知曉,郜家七爺不愁銀子。五千兩對旁人來說可能是需要仔細小心看管著的,對他來說卻也不算什麼,無需那樣拚命守著半點也不敢大意。
傅氏自然不會去貪七爺給玲瓏的那些財物。
左右七爺給玲瓏的花用都走賬目,紅玉紅霞就算管,錦繡她們也能心裡有數。更何況還有顧嬤嬤來做玲瓏的管事媽媽,更是屋裡的事情倍兒清。
傅氏考慮的是另外一層。她自己有銀子有首飾,必然也要隨時給玲瓏添置著。如果是紅玉紅霞管著這些的話,她給玲瓏的東西就不用這麼費事了,不需要走賬,只管交給紅玉紅霞她們安排下去就行。所以玲瓏院子里的這些銀錢事兒,還是交給她的人來辦更放心。
安排妥當,皆大歡喜。
顧嬤嬤如今成了顧媽媽,帶了錦繡冬菱兩個去見玲瓏。
玲瓏正在院子外頭跟穆少宜玩呢,看到她們后,倆人手牽著手跑過來。
三人依次福禮做了自我介紹,遂跟著玲瓏回了西跨院。
隨著玲瓏的到來,這個跨院也跟著改了名字,喚作「晩香院」。名字是傅氏取的,希望玲瓏在經歷過巨大悲痛后,以後的日子能夠越過越開心,越過越順遂。
一切安排妥當后,傅氏帶著玲瓏去了木樨院尋侯爺。
穆霖正在看書,聽聞傅氏來了,欣喜地把書卷放在桌上,大步出了屋。
袁老姨娘親自沏了一杯茶端到書房門口,遠遠看到穆霖大步而去的背影,趕忙高聲問:「侯爺這是去哪兒?」
穆霖沒有聽到。
身後的小廝小心翼翼地和袁老姨娘說:「夫人過來了,侯爺去前頭見夫人去了。」
袁老姨娘原本都打算轉身把茶水放回茶水間了,聽聞這話后改了主意,捧著茶直接去了前廳。
她到門口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守在了屋門前的紅霜。
袁老姨娘打算直接進屋。
紅霜高聲喊道:「侯爺,夫人,袁老姨娘來了。」
傅氏緊接著說了句:「進來吧。」
袁老姨娘原本打算不通稟直接推門。以往侯爺看書的時候,她也時常這麼做。
可有了紅霜和傅氏這一唱一和的兩聲,倒像是她是得了夫人的允許才進去的。
袁老姨娘的腳步頓了頓,看紅霜沒有來掀帘子,就一手端著茶盞,一手親自去挑起錦簾。
邁步而入的剎那,袁老姨娘端茶盞的右手晃了晃,灑出一些茶水。她拿出帕子趕忙擦了擦,語氣歉然地說:「對不住,侯爺。因為要挑帘子,結果把水灑出來了。」又回頭看了眼,意有所指地望著帘子方向。
她本想讓侯爺知道,夫人身邊的丫鬟怠慢了她。
誰知穆霖一心放在了傅氏身上,壓根沒太在意她的話,「是么?那擦一擦吧。你年紀不小了,端茶遞水的活兒讓丫鬟們做去就是。」
袁老姨娘這次手是真的晃了晃,笑得勉強,「沒事。沒事。給侯爺捧茶婢子都做了幾十年了,比那些小毛丫頭更知道侯爺口味。」
把茶水擱到了桌子上,袁老姨娘垂眉斂目地立在了穆霖身後。
自她進屋開始,傅氏就停了講話,靜靜看她。
穆霖等了好半晌沒聽見傅氏繼續說,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登時反應過來現在屋裡有第三個人在,就與袁老姨娘說:「這裡沒什麼事兒了。你下去吧。」
袁老姨娘不甘不願地說了聲「是」,一步一回頭地出了屋。
等了半晌,直到外頭紅霜說了句:「夫人,袁老姨娘走遠了。」傅氏方才繼續道:「聽承軒媳婦兒說,現在廚房的採買和針線上用的東西都是袁老姨娘在管?」
「是啊。」穆霖喟嘆著道:「之前你病了,她怕老大家的一個人忙不過來,年紀又輕,所以幫了一把手。昨天她還和我提起這事兒,看你好多了,要不要把這些再交給你來管著。我想你身子還沒好全,不如多養些時候,就說讓她再代管幾天。」
雖然穆霖這麼說,傅氏卻是心裡明白,一定是袁老姨娘說什麼她身子剛好,需要多養些時候。所以穆霖才把那些事兒繼續讓袁老姨娘多管幾天。
不過,袁老姨娘想這樣,又說通了侯爺幫忙,傅氏也不打算立刻揭穿,順著穆霖的意思笑了笑沒說話。
她倒要看看,那姓袁的想要憑著情分來撐多久。
須知再深的情分也經不起消磨。說不定耗著耗著,就一點都不剩了。
·
傅氏進屋說話去了,玲瓏就和穆少宜在木樨院外頭的大樹邊玩。
冬天到了,一夜過去,地上結了白霜。
雖然現在是下午,可背陰地方看不到陽光,白霜依然在路面上,冰晶一樣晶瑩剔透。
穆少宜和玲瓏兩個你追我趕的,踏著白霜一腳腳踩下去玩。穆少宜帶來的丫鬟連同冬菱、紅玉一起,站在不遠處靜靜守著她們。
穆少寧剛從衛所回來,本打算去給祖父請安,結果還沒到木樨院就聽到她們開心的笑聲。他跟著往這邊來,見到的就是這樣歡快的一幕。看著看著,他也不由自主跟著笑了。
玲瓏和穆少宜跑到了霜最厚的一塊地方。兩人正你搶我奪地看誰能夠搶先踩上去,就聽不遠處傳來了清揚的鳥鳴聲。
這聲音穆少宜不熟悉,玲瓏卻是聽過。
「穆少寧?」玲瓏停下腳步,「他來了?」
穆少宜奇道:「你怎麼知道是哥哥。」
「在王大夫家的時候,他沒事裝鳥叫糊弄我,把我唬住了好幾次呢。」玲瓏說著,拉著穆少宜左看右看。最後還是穆少宜當先發現了樹下的少年郎。
兩人手牽著手走過去。
冬菱和穆少宜身邊的一個丫鬟趕過來給兩人順勢擦了擦汗,而後又退到了路邊候著。
看著倆人笑鬧過後同樣紅撲撲的臉頰和亮晶晶的眼睛,穆少寧不由得柔和了眉眼,靜等著她們的靠近。
「哥哥!」穆少宜問:「你今天怎麼回來那麼早。」
「你看你們兩個,瘋成什麼樣子了。」穆少寧沒有回答,只雙手抱胸斜倚在樹邊,挑著眉斜睨著玲瓏,「嘖,真是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穆少宜頂他一句:「難道你這歪扭七八的樣子就有大家公子的風範了?」
穆少寧輕哼著,下巴抬起,露出個得意微笑,「本少爺是飛翎衛的。哪還需要『大家公子』這樣累贅的名頭。」
少年眉眼飛揚,意氣風發。
玲瓏笑著仰頭看他,「你怎麼在這兒?聽說七爺出京了。你怎的沒去?」
從川中往京城這一路同行,玲瓏早已知曉,穆少寧是七爺身邊的親信。一般七爺有重要事情去辦,都會帶上穆少寧同行。
聽到玲瓏的話后,穆少寧得意的表情垮了一瞬。緊接著,他就故意換上了副惡狠狠的凶模樣。
「你當我不想跟著去?在外頭辦差多有意思。誰願意拘在這兒。還不都怪你。」
一想到自己受到的「不平等對待」,穆少寧就心裡頭的小火苗噌噌噌地往上竄。
他磨著牙,氣呼呼地哼著說,「七爺不放心你,怕你剛到這兒不習慣,非要我留下守著你。還跟我說了,等他回來,但凡看到你有一絲半點兒的不好,也不問責了,直接把我丟給孟大將軍,依軍法處置,半點都沒得商量!」
「已經交給侯爺身邊的長隨了,說是讓侯爺來幫忙安排。看那侍衛的意思。」
蔣氏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銀票交給侯爺,分明是把孩子直接託付給了侯爺。旁人沒有半分處置這孩子的權利。
七爺這是信不過其他人,還是說,太看重這孩子,所以將她託付給侯爺?很有可能是後者。
「怎麼辦啊太太。」春芽緊張地心都揪起來了,瞅瞅近處沒有旁人,丫鬟婆子都在退在後頭站著,她湊上前去問:「如果玲瓏小姐在七爺跟前說上侯府的半點不是,那可就麻煩了。」
蔣氏嘆了口氣,心裡是贊同這幾句話的,口中卻道:「那小姐一看就是個知禮懂事的,怎可能會在外說侯府的是非?你也太小瞧她了。」春芽是二等丫鬟,並非近身心腹,有些話,還是不要明說的好。
春芽訥訥地應了幾聲,退在了後面跟著。
蔣氏往前行了一段路后忽地想起了什麼,讓人叫了孫媽媽來,吩咐道:「你和少寧說聲,也不用費心力找那勞什子的院落了。就把白荷院騰出來給玲瓏吧。」
孫媽媽之前一直緊盯著穆少寧,剛被喚回這兒來,一時間還沒搞清楚狀況,奇道:「那白荷院您不是打算過了年後給三小姐單獨住的嗎?都已經修葺差不多了,新傢具都打好了,晚些添進去就能住進去。怎麼現在……」
「讓你去你就去。趕緊的。原先定好了要搬進去的傢具,也都盡數搬過去。」蔣氏心煩意亂,口氣愈發焦躁,「少宜的晚些再說。總能給她找到合適地方的。紅荷院我看就不錯。」
其實剛開始蔣氏相中的是紅荷院。那個院子地方大,敞闊。不過後來世子爺給改成了白荷院。
白荷院雖然地方小了些,比紅荷院少三間屋子,裡頭卻有個小小的荷花池。到了夏天,蓮花盛開院中飄香,十分雅緻。
孫媽媽瞧出了些苗頭來,知道這個時候不好觸了蔣氏霉頭,半點不辯駁,順勢笑道:「紅荷院好。當初三小姐不是還說,她最喜歡紅荷院那敞闊勁兒嗎?跑跑跳跳的半點都不礙事。旁邊還有亭子和假山,比起白荷院的蓮池來,那裡更合三小姐的意。」
蔣氏這樣一思量,還真是這麼個理兒。當初挑選的時候,少宜確實說過這樣的話。要不是世子爺非說白荷院更好,依著少宜的脾氣,一定會選紅荷院。如今這樣,倒是兩全其美。
心裡瞬間舒坦起來,蔣氏面上便帶了笑,與孫媽媽道:「就你記性好,什麼都擱著記著。趕緊去吧。」
見蔣氏語氣好轉,孫媽媽笑著應了一聲,叫上後頭的春芽,一起去安排這些事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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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院前頭熱熱鬧鬧的,轉過月門往後頭去,瞬間清凈下來。順著青石板路往裡走,沒多久,便是一排房屋。左廂房的門口有個小丫鬟守著。
見玲瓏來了,小丫鬟上前來迎,笑容恬靜,「玲瓏姑娘是么?侯爺正等著您呢。」引了玲瓏往左廂房去,順手打起了帘子。
屋內內生了火盆,暖融融的,剛進去就驅散了身上的寒意。
書桌前坐了一位老者。玲瓏垂眸行到書桌前,行禮問安,「見過侯爺。」
懷寧侯穆霖五十多歲的年紀,鬢髮花白,身材高大。不若年輕時那般壯實,身體卻也硬朗得很。
「玲瓏是吧?」他聲音威嚴而又不失慈愛,拉過旁邊一張椅子,示意玲瓏坐,「七爺昨晚特意派人去傅家找我,把你的事情說了下。」
玲瓏剛剛落座,聞言詫異地抬頭看過來。她怎麼也沒想到,七爺會專程讓人去傅家尋侯爺。只為了她的事情。
而且,算算時間,當時她都還不知道自己要來穆家的事情。七爺卻已經提前在做安排了。
穆家和郜家是世交,關係很近,兩家來往十分頻繁。穆霖和郜世修是同輩。雖然這位北鎮撫使從小就性子清冷,平日里很少參加宴席或者茶會,與穆霖卻關係不錯。平素見了,郜世修也是稱呼他的字喚一聲「敬澤兄」。
對於這位弟弟的相托,穆霖自然不敢大意。
他拿出一疊銀票,與玲瓏道:「這是七爺剛讓人拿到府上的。我想和你說說看,這些銀子怎麼用。」
雖然是個小姑娘,但銀子既是她的,他便不打算把這事兒遮掩住。直接坦然地與玲瓏道:「我知你不擅長安排這些,就把我的打算講與你聽。你不要有太大壓力。一來,這七爺與你的銀兩,自然歸你所有,你應該知道它們的去處。二來,也好讓你心裡有個底,平時需要什麼,不用束手束腳的。七爺想讓你過的隨意些,你就莫要拘著自己。」
說完后,穆霖靜看玲瓏神色。
小姑娘初時面露愕然,而後眼中泛起了淚花。最後,她揉了揉眼睛,硬生生把淚意壓了回去,抿了抿唇,說:「您請說。我都聽著,也都記著。」
穆霖暗暗頷首。不卑不亢,知道感恩,不會在嘴上說好話聽,卻認真仔細。
是個好孩子。
穆霖道:「一共五千兩。依我的意思,一部分用在廚里當做你的飯食費用。你年紀小,算上平日添菜加菜過年過節的,整年下來三百兩也足夠。另外,放五百兩給針線上,裁剪衣裳和添置首飾用。再賬房擱五百兩,算到你平日和小姐們一起出行的花費去,平日里小姐們有的,你也有份,直接從賬房走賬。其餘的我都給你存著。先給你一百兩換成碎銀子放屋裡,每個月再給你十兩月例。若七爺往後再有送來的,我都給你單獨存起來。哪一部分需要添銀子了,我就給你加上。你看如何?有問題沒有?」
玲瓏低頭看著腳尖,好半晌擠出來一句:「問題倒是沒有。就是,就是好像……有點太多了。」
「不多不多。」穆霖目光慈愛,哈哈大笑,「對咱們侯府來說,是多了點。」平時府里的小姐們月例才一兩銀子,夫人們是五兩,「不過對於七爺來說。這還真不算多。他既是有心要嬌養著你,你就使著。再說了,他過段時間還要給你再送一些。用不完,你放心就是。」
玲瓏也不知說什麼好了,起來福了福身。
她正打算離開,門帘晃動,兩名少年次第而入。
頭先那人眉目飛揚,正是穆少寧。後面一人溫文爾雅,身高與穆少寧差不多,年歲比穆少寧略小一些。
見到玲瓏,穆少寧喜出望外,「咦?你也在這兒?聽說七爺讓人來看你了。見著了么?」
玲瓏想了想,說:「銀子送來了。七爺那邊比較忙,人沒見著。」
兩人去給懷寧侯行了禮。
穆少寧嘿笑著拿了一把椅子擱到她旁邊坐著,仰頭看那溫文少年,指了遠處另外一把椅子讓他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