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既是打算把玲瓏認作自家孩子,傅家人就把這事兒正兒八經地提上了日程。仔細挑了個好日子,把玲瓏帶到冀州祖宅,請了親朋好友來作見證。
小姑娘可愛伶俐,很討長輩們喜歡。
她到傅家才半天的功夫,傅家的老人們就開始親親熱熱地叫了她去家中玩,拿出果子點心讓她和家裡孩子們玩耍。
一位族叔祖家的老太太還說,這姑娘合眼緣,那麼乖巧,跟傅家子孫們真是一個樣兒。
翌日便是正日子。一大早傅氏就遣人去叫玲瓏。冬菱和顧媽媽給玲瓏換好衣裳,她打著哈欠出了屋。
如今已經是冬月下旬,天氣寒冷刺骨。
怕玲瓏凍著,傅氏讓人給她做了厚厚的棉衣。又在外頭罩了個灰鼠皮白絨毛領斗篷。整個人籠在毛絨絨的衣裳里,跟個糯米糰子一樣可愛。
傅氏和鄧氏看到后,都喜歡得不行,一左一右拉著她的手去傅家祠堂。祭祖過後,把她的名字正兒八經地記在了傅茂山和鄧氏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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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初來乍到,京中高門的女孩兒們都還不認得她。
為此傅老太爺特意吩咐了傅茂山夫妻倆,在年後設品茶宴,請京中相熟人家的太太姑娘們來做客,順便領了玲瓏認認人。
傅氏聽聞后,特意去冀州尋了老太爺,說想在侯府設宴。
后傅老太爺駁了她的意思:「你們設宴是你們的事兒,往後再說。這孫女兒頭一次露面,總得在我傅家吧?」
傅氏爭不過父親,只能由著他的意思,先在傅家設宴,而後侯府再另行準備。
要請的客人們都是來自於京中高門,地點自然不能是在冀州,就定在了傅茂山家。
傅茂山兄弟二人。弟弟傅茂泉外派做官,京中府里只他們一家在。
過了年後,鄧氏開始做著各種準備,忙碌著張羅起宴席來。
這天是正月二十五。
雖然已經入了春,可天還是冷得緊。
侯府里,雪蘭院的西廂房,火盆燒得旺,屋子裡暖融融的,窗台上養著的一叢水仙開得正好。
玲瓏剛進屋子就感覺到了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看丫鬟梅葉正輕手輕腳地收拾桌子,就問她:「少宜醒了嗎?」
梅葉還沒回答,裡頭卧房傳來了有氣無力的聲音:「醒了醒了。正等著你呢。趕緊過來吧。」
屋裡頭的溫度更高。火盆就是在卧房裡燃著的。
一進裡間的門,玲瓏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穆少宜。平素活蹦亂跳的她,此刻臉頰泛著微微的酡紅,裹緊被子縮成一團。
「你可好些了?」玲瓏擔憂地問她:「要不要喝水?我讓人給你倒一些來。」
前些天姑娘們在花園裡。起了大風,大家都披上了斗篷和披風。唯有穆少宜,覺得披風礙事,不肯穿。
回屋裡不久她就開始流鼻涕咳嗽,當天晚上就有些熱。到了昨兒晚上,直接高燒起來。
幸好大夫開的藥方效果不錯,高熱褪去,現在只有些微地發燒了。
玲瓏往穆少宜的床邊去,梅枝和梅葉張羅著要從中間立一個屏風,擋在她和床邊。
玲瓏道:「不用了。我和少宜說說話就行,哪就這麼麻煩。」
「還是扯上屏風吧。」穆少宜嗓子疼,瓮聲瓮氣地說:「別傳染了你風寒。」不由分說讓丫鬟們把屏風擺了過去。
玲瓏和她說了會兒話,看穆少宜乏了,告辭離去。剛走到外間,恰逢穆少寧過來探望妹妹。倆人就在屋門口碰了個正著。
穆少寧奇道:「咦?真巧了。玲瓏怎麼在這兒?」
門外小廝小心翼翼提醒,「少爺,您得叫表姑。」
玲瓏現下是穆承輅的表妹,而穆承輅是穆少寧的三叔。小廝這般提醒倒也沒錯。
偏穆少寧不聽,眉端一揚,哼道:「小丫頭還是我救回來的。憑甚就非得這麼著了?我就叫玲瓏。玲瓏。」
這時穆少宜從屋裡嚷道:「小姑姑就是小姑姑!還你救回來的……明明是七爺救的人!」
穆少寧輕嗤,「我想怎麼著你管得著么。有本事你跑出來訓我啊。」
剛才喊了兩句已經用盡了力氣,穆少宜氣呼呼地說不出話。
玲瓏回到屋裡勸穆少宜:「你別和他置氣了。他不懂事,咱們不和他計較啊。」
穆少宜被她逗得樂個不停。
穆少寧在外頭嚷:「小黃毛丫頭,你說誰不懂事呢!」
玲瓏叮囑穆少宜好好休息,回到外間。穆少寧攔住她不讓她走。
她朝著門外望了眼,愕然問:「三表哥,你怎麼來了?」
這「三表哥」,指的自然是傅氏之子穆承輅。
穆少寧下意識回頭去看。
玲瓏瞅准機會,拎著裙擺跑出屋去。
穆少寧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小丫頭擺了一道。氣得跳腳,卻看她逃得那麼賣力,就沒有再去攔她。
玲瓏回到秋棠院找傅氏,沒尋到人,問了丫鬟才知道夫人去了木樨院找侯爺。
木樨院的廳堂中,傅氏和穆霖相對而坐。旁邊立著一人,正是低眉順目的袁老姨娘。
兩人正在議論明日傅家設宴的事情。
等到商議好帶過去的表禮,穆霖道:「原本是說讓少宜跟著玲瓏一起去。如今少宜病了,玲瓏自己過去也沒甚意思。倒不如讓少媛和少如少娟跟著過去,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
這話來得有些突然。之前一次也沒有提起過。
傅氏瞥了眼立在旁邊的袁老姨娘,微笑道:「好啊。」
穆霖回頭朝袁老姨娘點了點頭。他正要寬慰袁老姨娘幾句,就聽傅氏再次開了口。
「說實話,如果侯爺不和我說,我是一定不會帶她們去的。」
穆霖沉默著看了過來。
傅氏眉心輕蹙,為難地說:「您也知道,二太太這些天一直都不見好,過年的時候都沒能出來幫忙張羅酒席和招待客人。我還想著留了孩子們在她身邊盡孝道的。二太太病了的事情,京城裡好多人家都知道了。到時候見到二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少不得要問一聲她們母親的身體狀況,萬一聽說二太太還病著,倒顯得她們寧願出去玩也不肯守在母親身邊……女兒家最重名聲,這又對名聲極為不利,也不知是誰給侯爺出了這麼個壞主意?」
侯府的二太太陸氏,自打侯夫人病好了后就卧床不起。請了大夫來看,都說沒什麼事兒。偏陸氏覺得頭疼心口痛,卧在床上起不來。
過年的時候,賓客往來眾多,陸氏依然稱病不肯出屋。
京城裡有幾戶和陸家相熟的人家,都在說是不是侯夫人苛待二房子女,所以自打傅氏痊癒后,陸氏就身子一直不見好。
傅氏聽見后,只當是個笑話聽聽,並不在意。
現下二房的人把主意打到了她這邊,袁老姨娘還說動了侯爺來幫腔,傅氏自然不會繼續坐視不理。
穆霖思量著道:「你這話說得對。她們母親病著,這樣出行確實不太好。」
袁老姨娘趕忙在旁邊說:「二太太那邊有婢子照應著,不會有事的。幾位小姐好久沒有出去走走了,趁著春光好,和別家女眷多往來些也好。特別是二小姐,在家裡也待不了幾年了。」
她特意提起穆少媛,就是想提醒穆霖,之前兩個人商議過的事兒。
穆少媛已經十三歲了,到了說親的年紀。可是一直沒定好是哪一家。袁老姨娘就是用這個為借口,說動了穆霖讓二房的孩子們跟著出去走走。
女孩兒家,若是在別家太太們跟前露了臉,得了太太們的喜歡,那麼說親的人家自然就上門來了。選擇越多,嫁的就可能越好。
當時袁老姨娘還說,只讓穆少媛一個人跟去傅家宴席的話未免有些顯眼,讓雙胞胎也去的話,就不至於顯得那麼意圖明顯。
穆霖當時答應下來,現在聽聞傅氏的話后,開始猶豫。母親都還病著,孩子們卻出去玩,還是有些不合適。
這時候傅氏說道:「既然袁老姨娘堅持讓孩子們去,我就帶她們走這一趟。只是我有些話要事先和侯爺說一聲。」
穆霖點頭,「什麼事?」
「要我說,她們不去為好。只是袁老姨娘堅持,我就鬆口答應下來。可是,既然二太太病著,二房的孩子們去了,也不能亂跑,最好在屋子裡待著,免得被別家太太看到了,要說咱們府上的孩子沒規矩。您放心,我會讓嫂嫂特意備一間整齊乾淨的屋子來招待她們,放上瓜果筆墨,怎麼著都能有玩的,不會讓她們覺得無趣。」
傅氏頓了頓,又道:「現下少宜也病了,大太太為了女兒都能夠放棄宴席,二小姐她們卻不肯為了母親留在家裡。說出去,怕是不太好聽。」
聽了最後這幾句,穆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袁老姨娘急了,怕穆霖一口答應下來,顧不得傅氏在場,勸道:「侯爺,這樣的話,那之前說的事兒不就辦不成了?」
她說的是穆少媛在太太們跟前露臉的事兒。
其實,袁老姨娘最主要是想順帶著讓雙胞胎露個臉。她們再過一兩年也到了說親的年紀,提前搏個好名聲的話,以後的事情就順利得多。
以傅家在士林中的名望之高,肯定能連帶著讓孩子們也跟了沾些光。
原本穆霖見袁老姨娘一心為了孩子們著想,所以特意為她在傅氏面前開了口。
如今傅氏已經把利害關係明明白白攤開來說,袁老姨娘還咄咄相逼,穆霖便有些厭煩袁老姨娘的做派。
恰逢袁老姨娘笑著說道:「侯爺,您可是答應了婢子的,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這種話,自穆霖年少時就聽著了。以往的時候,他覺得男人應該重諾,基本上都是笑著說是。現在聽到這話,卻覺出了逼迫的味道。
「我知道了。」他略有不耐地說:「既然如此,就讓她們去吧。不過,都得聽夫人的話。誰要是違背了夫人的意思,即刻送回來關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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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要出門去傅家。用過晚膳后,傅氏早早地就讓玲瓏回了屋子歇息。
洗漱完畢,玲瓏解了髮辮準備睡下,就見顧媽媽腳步匆匆地進了屋。手裡還拿著一封信。
「姑娘。」顧媽媽走得太急,說話帶著喘,「剛剛七爺讓二少爺送來的。吩咐婢子一定要親自交給您。」
二少爺便是穆少寧。
玲瓏聽說是七爺送來的信件,立刻沒了困意,拿過信件抽出信箋。展開之後,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遒勁有力的大字:
當時不在京中,未能同去冀州。現送上薄禮,聊表歉意。
——說的是玲瓏去冀州記在傅家名下那時候。
玲瓏正想著七叔叔送來的薄禮是什麼呢,就見冬菱和錦繡兩人挪著步子走了進來。
手裡還費力地抬著個三尺寬兩尺高的紫檀木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