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夜半風涼,吹拂著樹枝打在窗欞上,啪啪作響。
衛有期猛然起身坐了起來,腳踏上睡著的海棠聽到動靜,一個激靈也跟著起來了,披上短襖手中拿著蠟燭過來,小聲問:「福晉,可是要水?」
搖了搖頭,她看著自己玉白的指尖,那裡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紅彤彤的,又酸又漲又麻又癢,難受極了。
將手指曲起藏進手心,衛有期就著海棠的手,喝了口水,就又躺下了。
在黑暗中盯著自己的指尖,午睡的時候,就有異常,這會兒更甚,甚至有些難以忍受。
盯了一會兒,她覺得有些困,耐不住睡去了。
指尖也像是安分下來,不再發燙,卻慢慢的變得沁涼,薄薄的皮膚下有什麼在滾動,快要破體而出。
早上醒來的時候,衛有期打了個哈欠,轉瞬就覺得有些不大對,手心裡有一顆冰涼的小珠子,她一動,就滾落到床上。
好奇的撿起來,她一眼就看不出不對,這是凝珠。
像她們修鍊的時候,會存一罐子的凝珠,凝珠是用術法包裹而成,裡面存著靈液,要喝的時候,輕輕一捏就會爆開。
靈液是個好東西,味道甘甜可口,能補充些微的靈氣,在初期可以洗經伐髓,等到後期的時候,身體習慣了靈液,就能提升身體的純凈度。
居家旅遊之良品,只是不知道這些凝珠還會有多少。
望著手中折射著光輝的凝珠,衛有期不再猶豫,朗聲道:「海棠,備水沐浴。」
海棠在屏風外面脆生生的應了,就跟水仙一道,去了小廚房打水,爐子里一直都備著,讓太監提過來就成。
朝著眾人擺擺手,讓她們退下之後,衛有期才邁步進了浴桶,坐在小凳上之後,就捏爆凝珠,將裡面的靈液一飲而盡。
舒適的感覺順著喉嚨一直向下,溫熱的靈氣團在體內徜徉,衛有期滿足的喟嘆出聲,緊接著閉上眼睛,享受這美妙的一刻。
慢慢的有黑霧沁出,衛有期心中難掩激動,還以為跟修真界的東西徹底告別,沒想到還留下了凝珠,哪怕是一顆呢,都能讓這具凡人軀體變得通透起來。
擦洗乾淨之後,穿上一旁備著的旗裝,衛有期施施然的回了內室,一旁的海棠有些發怔,獃獃的跟身邊的水仙說道:「怎麼瞧著主子白的像是要發光一樣?」
水仙捧著臉,艷羨的說道:「我要是也有那麼白就好了,無暇的肌膚真惹人艷羨。」
杜鵑也湊過來嘀咕,「主子向來貌美,只是不愛打扮,瞧著沒那麼顯眼罷了。」
「說什麼呢,過來伺候。」衛有期輕笑一聲,朝著幾人招招手。
她過來的時候正好,如今春岸桃花水,綠波盪搖春光,正是制香的好時候。
那大片大片的爛漫花朵,撿半開的摘了,焙乾之後制茶也是極好。
這麼想著,帶著幾個姑娘笑吟吟的挎著籃子,就往御花園而去。
乾東五所緊鄰御花園,倒極為方便。
有空打量院落,才發現這皇子住處偏小,三進的院落,前院自是不能住人,大都用作接待等,中院是胤禛書房起居所在,後院也不過五大開間,她住一間,一間待客,倉庫兩間,也就剩下一間了,再就是西耳房,住著隨身伺候的大宮女,過幾日又要填進來兩個格格。
這麼一瞧,格外顯得擁擠。
她也是個促狹的,一東一西兩間耳房,偏偏將兩個格格擠到一處,到時候辦事,一個看著一個聽著,倒也不錯。
一路施施然的出去,走到三所的時候,看到董鄂氏立在那,跟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在說著什麼。
看到她走過來,笑吟吟的打招呼,互相廝混著見禮,董鄂氏就好奇的問:「做什麼去,帶著一眾的侍從。」
「做那辣手摧花的惡人去,做了花茶出來,也送你二兩嘗嘗鮮。」輕撫著花籃上綁著的錦緞子,衛有期笑的溫婉。
三阿哥胤祉見妯娌倆說起話,扭身就要走,被董鄂氏一把扯住袖子,嗔道:「陪我一起去,做什麼又去讀書。」
胤祉最喜讀書,手裡一刻摸不著書,就覺得整個人不自在,聞言無奈道:「跟四弟妹一道去就成了。」
董鄂氏冷哼一聲,不耐煩的擺擺手,放他離開。
轉身就跟她吐苦水:「瞧瞧,上輩子怕不是木頭出身。」
但是瞧著那滿面春光明媚的樣子,就知道什麼叫口不對心。
衛有期笑吟吟的立著,並不發表意見,董鄂氏吐了吐舌頭,上前親熱的挽著她的手,柔聲道:「我隨你一起,正好走走。」
有人陪著也好,互相甜甜一笑之後,兩人結伴走向御花園。
二所空著,本來應該是二阿哥胤礽的住處,只是他是太子,另有毓慶宮可住,這裡就空下了。
頭所住的大阿哥胤禔,他就快要解放了,府邸已經選好,就等著改建好之後,就可以搬出去了。
不必擠在這小小的四方院落。
過了頭所就是御花園,還未走近,就能聞到那風裹來的清香。
沁人心脾的香味,讓兩人都露出滿足的笑意。
剛轉過來,就能看到盛開的花朵,確實令人心情好了不少,衛有期愛憐的撫摸著面前的西府海棠花,重瓣的淡粉色花朵,似嬌嫩的亭亭少女,她摘下一朵,溫柔的簪在董鄂氏鬢邊,笑道:「嫂子好顏色,竟將海棠比下去了。」
「朱欄明媚照黃塘,芳樹交加枕短牆。」董鄂氏上前一步,撫摸著鬢邊的花朵輕吟道,轉而又笑吟吟的望著她:「海棠花開嬌艷動人,極香且艷,我不如多矣,倒是弟妹可與之一比。」
迎風峭立的海棠樹,粉白如霞的海棠花,花姿明媚動人,楚楚有致,胤禛在不遠處看著,倒是同意董鄂氏的說法。
亭亭玉立的烏拉那拉氏,像是一朵紅艷花蕾,漸漸露出內里猶如曉天明霞的身姿。
白皙的芙蓉面,映出一抹粉紅,美麗極了。
衛有期對視線極為敏感,一瞬間就轉身望過去,只是身後空空如也,就曼步走向花叢深處。
胤禛立在小軒窗後面,眼眸深深的望過來,烏拉那拉氏就像是一顆略帶青色的水蜜桃,讓人不禁想要探索她熟透的模樣。
到底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甜蜜誘人。
蘇培盛躬身立著,悄聲問:「兩位格格,爺可有什麼安排?」
一時靜默,半晌沒有得到回答的他,禁不住抬眸去看,就見自己的主子爺怔忡的望著遠方,望著遠處那一襲粉白的身姿。
「幽姿淑態弄春晴,梅借風流柳借輕。」輕輕的拈著手中的佛珠,胤禛垂下眼眸,小軒窗上映射過來斑駁的光影,照的他神色不明。
蘇培盛低低的垂下頭,不敢再問,心中明了,短時間內,兩個格格是別想出頭了。
以奴才的角度來說,他是希望百花齊放的,只有這樣,渾水摸魚他的日子才更好過些,若是福晉一家獨大,將其他人壓得死死的,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好事。
就看兩位格格,比之福晉差的有多遠了。
福晉是個厲害人物,這麼久的功夫,在沒有成長起來的時候,將自己的優勢掩蓋,一點也沒引起別人的忌憚。
等她長成了,鋒芒畢露的時候,別人的忌憚又不足為慮。
幸好衛有期不知道他這樣的想法,這會子伸出纖纖十指,毫不猶豫的將盛開的桃花瓣摘下,放在花籃中。
又指派著眾人去摘別的,桃花她打算制茶,因此自己動手,其他的做些胭脂水粉,縱然品相略有瑕疵也是無礙。
等眾人一道回去,衛有期又敏感的往小軒處望了一眼,這才疑惑的離去。
小軒窗後面的胤禛微眯著眼,神色冰冷的吩咐:「前些日子新得的西洋懷錶給福晉送去。」
蘇培盛躬身應是,那懷錶是下面人進上的,也就三塊,一塊爺留下了,一塊打算進給德妃娘娘,剩下這一塊本該入庫,如今也有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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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東四所之後,剛將粉白的桃花瓣沁在井水中,還沒來得及淘制,就聽到前院傳來悠然的腳步聲,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胤禛的青色靴子就出現在眼前。
衛有期手下不停,小心翼翼的清洗著花朵,皺著鼻子抱怨:「給我袖子挽起來,總覺得會碰上水,不舒服。」
身邊的水仙一驚,忙忙的就要上前,被身邊的海棠拉了一把。
胤禛抿了抿薄唇,看著她瑩白如玉的縴手,帶著薄薄的粉,露出的一截手腕子圓潤晶瑩,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若無其事的替她將衣袖挽上去一截,就聽她得寸進尺道:「將那小籃子遞過來,順道沖一下。」
胤禛擰著眉頭,一臉冰冷的走過去,將小籃子用水衝過,又甩了甩,才遞過來。
惹來衛有期柔柔的笑意:「你把這花都撈到那裡面去,瀝干晾在梃子上。」
一邊的海棠噤聲,帶著一眾宮人下去了,蘇培盛不願,被她瞪了一眼,也遠遠的離開。
看著爺被福晉指揮的團團轉,他心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