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試探

65.試探

此為防盜章,買夠全文一半的隨便看,不夠的等三天~葉清溪聽出了太后話語中的無奈和焦急,同情太后的同時,也同樣焦慮於自己的命運。可前路並無岔道,她除了鼓起勇氣一往直前,也確實毫無他法。

「好,我會儘力而為!」葉清溪鄭重點頭,她是在給太后信心,也是在給自己力量,她一定行的……不行也得硬著頭皮上啊!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太后讚賞地笑道,「事成之後,我之前的承諾定會實現。」

只不過令人糾結的是,葉清溪這邊答應跟蕭洌一道出宮了,然而蕭洌卻又不肯了。

「這是朕的乾清宮,朕不走!」

葉清溪到的時候,就聽蕭洌冷冷地對太后說了一句。

「洌兒,如今疫病來勢洶洶,母后亦是為你著想。等疫病穩定下來了,你自然得回來。」太后耐心地解釋道。

蕭洌看了太后一眼,眼底猶豫了片刻,像是有什麼話想說,然而最後他卻抓緊了身上蓋的錦被,大義凜然道:「朕是皇帝,自然要與黎民天下共進退!」

太後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綳著臉肅然道:「這天下還沒到需要你這九五之尊以身試險的地步。唯有你保全了自己,這天下才不會亂。你想要冒著將這天下拱手送人的危險繼續任性妄為么?」

蕭洌不語,但看得出來,太后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太后無奈地嘆息一聲,轉頭看到葉清溪,她眉頭微挑,又對蕭洌道:「清溪也會同你一道去,你不會悶的。」

蕭洌聞言抬頭看了葉清溪一眼,又垂下視線,仍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葉清溪隱約明白蕭洌不肯去的原因,她走到太後身邊低聲道:「太后,先讓宮人都出去吧,我來勸勸他。」

太后也沒多問,示意其餘人都退下,她站了會兒,對葉清溪點點頭,也先出去了。

蕭洌見其餘人包括他的母后都退了出去,不禁看向獨自留下的葉清溪。

葉清溪走上前來,微微彎腰望著蕭洌道:「表哥,表姑母這並非想要拋棄你。她是擔心你感染疫病,才讓你去宮外人少之處避逗,而她自己則冒著風險留在宮內替你看好這蕭家江山。」

蕭洌的瞳孔微微擴大,不可思議地瞪著葉清溪。

葉清溪脊背僵直,生生控制住轉身就逃的衝動,甚至彎起唇角笑道:「你的母后從前虧欠了你,她一直很後悔。如今她想補償你,請給她一個機會。」

蕭洌死死地望著葉清溪,忽然驀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暴怒道:「你懂什麼?胡說八道!你又知道什麼?」

葉清溪慌忙抓住蕭洌掐自己的手腕,好在他大病還未好,此刻氣力不濟,她在窒息前終於掰開了他的手,驀地後退了好幾步。

她心臟砰砰直跳,見蕭洌沒有追過來,驚魂未定地平緩自己的呼吸。

「你這個騙子!你跟我母后是一夥的!你懂什麼,你懂什麼!」蕭洌忽然手腳並用從床上翻下來,嚇得葉清溪忙向門口逃了幾步,此時身後卻傳來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她下意識回頭,卻見蕭洌根本沒有來追她的意思,他瘋了似的將寢宮裡的飾品一樣樣砸爛,在他轉身的瞬息之間,她竟看到了他面上的淚水。

她獃獃地站在門口,而匆匆循聲進來的太后見到這一幕,不禁問道:「洌兒這又是怎麼了?」

「大概是我說了什麼話刺激到他了吧。」葉清溪有些自責地說。

太后無聲地拍了拍葉清溪的肩膀,她倒不怪葉清溪,洌兒無緣無故便暴怒的時候多了,也說不好是不是葉清溪的錯。她正想上前,卻見蕭洌忽然背對她們停下了動作,靜靜地站在屋子中央,如同無生命的雕塑。

「洌兒?」太后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蕭洌沉默了片刻道:「母后不用再費神,孩兒願意出宮。」

太后看著這滿地的狼藉,明智地沒問他忽然改變主意的理由,只笑道:「你想通了便好,快回床上歇息去,母后讓人進來收拾。」

蕭洌悄無聲息地爬進了他的被窩中,一聲未吭。

太后與葉清溪出了寢宮,便吩咐宮人進去打掃,必須輕手輕腳。宮人們早習慣了蕭洌的破壞欲,見怪不怪地進入寢宮,各司其職打掃起來。

「清溪,你同洌兒說了什麼?他怎麼氣成這模樣,卻還是改了主意?」太后詢問道。

葉清溪還沒有將她對於蕭洌缺愛的想法告訴太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后即便知道了原因,若是過於急功近利,或許反而會有反效果。但她要是不說原因,也不好解釋他為什麼突然暴怒。

「他怎麼會變了主意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他會生氣,確實應該是因為我的話。」葉清溪還是決定暫且隱瞞一部分,「我跟他說,您很後悔過去對他的虧欠,如今想要補償他。」

太后怔楞,片刻后苦笑:「沒想到他竟連聽也聽不得。」

葉清溪摸了摸脖子沒說話,蕭洌認為太后絕不可能愛他這個兒子,她這個外人這麼說,自然是往傷口上撒鹽。真是又往鬼門關走了一圈,這回還是她自己作的。這叫啥?在作死的邊緣來回試探。但就結果來說,效果似乎還可以,至少他願意出宮了。但或許,她這也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也說不定……

搞定了蕭洌之後,太后便雷厲風行地確定了隨行人員。她多找的是從前得過天花沒死的,不過宮裡這樣的免疫人群畢竟不多,其餘人也只能挑了身強體壯的湊合。而在護衛蕭洌方面她也不含糊,找的是她娘家親戚,她親哥的兒子徐威,正正經經應當叫她姑母的。

太后不想讓人抓著她把柄,因此平日里對她娘家的恩寵很有限,好在她哥很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多年來十分配合地保持低調,沒讓人抓著一絲一毫的把柄。唯有禁衛軍統領一職,她堅持交給了她的侄兒,唯有讓親人守衛皇宮內外,她才能睡得著。

如今蕭洌要出宮,太后自然要選擇信得過的人,這事便落到了徐威頭上。

不過準備了兩日,太后便頂住靖王那邊的壓力,派人將蕭洌和葉清溪打包送出皇宮。此行的目的地是城外的報國寺,那是皇家寺廟,唯有皇家之人才能去參拜,如今皇帝親臨,自然要將它徹底封鎖起來,再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葉清溪跟翠微同坐一輛馬車,入宮這麼多日來重新回到宮外看到她熟悉的集市,心中頗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在馬車駛出城外時,車隊忽然停了下來,前面有人來傳話,說是蕭洌請葉清溪過去。

葉清溪一臉求救地看向翠微。

翠微道:「葉姑娘不必擔心,奴婢隨姑娘一道過去。」

「多謝姑姑。」葉清溪感激地道了謝。那天被蕭洌又殺人未遂了一次后,她便沒再往他跟前湊,直到如今。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蕭洌所乘坐的車馬前。這一次出行算是半公開的形式,蕭洌乘坐的馬車很大很豪華,但並非御制。

二人先後上了馬車,馬車內蕭洌盯著二人上來,在看到翠微時他面色微微一變道:「朕沒讓你過來。」

他的話也沒指明是誰,葉清溪的心弦原本一直緊繃著,聞言立刻轉身就要下去,蕭洌頓時叫道:「站住!」

葉清溪脊背一僵,與跟她面對面的翠微相視苦笑。

翠微微微頷首以示鼓勵,輕聲道:「陛下,奴婢告退。」

葉清溪心想,太后讓翠微陪她一起來有什麼卵用!

葉清溪在翠微離開后便認了命,轉身離得蕭洌遠遠的,防備他萬一再想對她動手。她是真的幹得出來跳車逃跑這種事的,她發誓!

蕭洌下令車隊繼續,斜眼看著葉清溪。好一會兒他都沒出聲,直看得葉清溪頭皮發麻。

「表妹,坐過來些。」蕭洌溫聲道,和風細雨似的柔。

葉清溪只能挪動著往他那邊靠了靠。

在蕭洌將手伸過來時,她條件反射似的一僵,便聽蕭洌道:「前兩日我失手傷了你,疼不疼?」

葉清溪僵笑:「……不,不疼。」

「怎麼會不疼呢?我當時沒太控制力道。」蕭洌說著側抬她的下巴,仔細去看她的脖子。

不疼是假的,可到底沒傷到,葉清溪也不想跟個精神病人計較,她剛抬手抓著蕭洌的手想拿開,眼角餘光便瞥到黑影一閃,隨後她便覺得脖子忽然變得濕熱。

葉清溪的大腦懵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蕭洌居然在親她脖子?

「清溪,你讓人來尋哀家?」太後上下打量著葉清溪,見她除了有些恍惚之外並沒有受到傷害,便放了心。

「啊,是,先前皇上忽然叫我,我有些擔心,但現在沒事了。」葉清溪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太后匆匆點頭道:「沒事便好。」她面上帶著愁容,心裡有事的情況下自然沒有注意到葉清溪的欲言又止。

太后看著葉清溪嘆了口氣道:「何江自盡了。」因此她才會匆匆趕去。

葉清溪有些驚訝。

「不知他是畏罪自盡,還是為了替幕後主使扛罪。」太后看了眼葉清溪,眼裡似乎帶了點期待。

葉清溪想到那內侍當時的懼意,不禁感同身受地心裡一涼。她在現代時,身邊還沒有出過任何比不小心摔倒扭傷了腳踝更嚴重的傷害事件,可見了太後進了宮之後,感覺天天在見血光之災,或許哪一天她的小命也會這樣莫名其妙地交代了,可她對此卻毫無掌控力。對於人類來說,安全感很重要,而對生活的掌控力是提升安全感的有力途徑,她如今不過是隨波逐流,對生活中的一切都只有無力感,她能怎麼辦呢?只好壓下心中的一切不安,盡全力做她該做的事。但願在她崩潰前能離開這個深宮漩渦吧。

她抬眼,見太后正望著自己,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太后似乎是想從她這兒得到一些決斷性的意見。然而她不過是個應用心理學專業的肄業生,又沒有讀心的異能,她哪裡知道那個內侍是為了什麼原因自殺?她連那內侍是不是自殺都不知道!

「我也看不出來。」葉清溪搖頭,語氣略為堅定,她可不想太后對她有什麼別的期待,在答應治療蕭洌的這件事上,她已經失策過一次了,可不能再犯渾。

太后似有些失望,但也不強求,轉身便往東暖閣走去。葉清溪忙跟了上去。

葉清溪走在太后兩步開外,不自覺地看向對方,即便是背影,也一樣端莊優雅,令人心生敬畏。

到了東暖閣,葉清溪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跟太后道:「表姑母,關於表哥,我有些事想跟您說。」

太后聞言,揮退了所有人包括翠微,只留了葉清溪一人。

「洌兒方才又胡鬧了?」太后輕嘆道,「抱歉,讓你受委屈了,你且忍忍。」

「剛才皇上還好,並沒有太為難我。」葉清溪道,雖然他企圖撩她,但被她完美地嚇跑了,「只是我對於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能發現了那麼點端倪。」

太后靜靜看著葉清溪,似乎在等著她的后話。

葉清溪不太敢跟太后對視,只得低著頭像是在回憶似的說:「珍姐,我接下來的話有些直接,還請您別見怪。皇上被我救上來時無意間露過口風,他說是您拋下了他。他說的應該是小時候的事吧,我想問一下,在他小時候,您是不是無意間做過什麼事?」

葉清溪知道自己與太后的關係並不平等,不可能真像普通的心理治療師一樣平等交談,說是「直接」,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很客氣,給太后留了餘地。

太后垂眸看著自己的紅色指甲,許久后才輕嘆道:「當時……我也是身不由己。剛生下洌兒時,我在宮中地位不算穩固,比起親自照料他,我更多想的是怎麼討得先皇的歡心。而先皇那時候並不喜愛洌兒,我或許便因此而有些疏忽了吧。」

太后長長一嘆道:「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親自照料洌兒的時間太少了吧。」

葉清溪覺得太后說得很可能過於輕描淡寫,不過太后能說出來,對她來說已是個驚喜。如果太后並沒有刻意遺漏什麼大事的話,那麼蕭洌覺得太后不要他的想法便是在長期的負強化中形成的吧。小孩子天然依戀父母,可若當他想要跟太后親近時卻被太后拒絕時,大概會產生「一定是我不乖母后才會不愛我了」之類的想法吧。長期如此讓他產生了「母后不愛我,不要我了」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小孩子的世界與大人不同,大人不理會孩子時,他不會想他們是在忙,只會想一定是我不好,父母才會不要我,因此而產生自卑自厭的情緒。

葉清溪腦中忽然浮現一句話,是太后說的,太后說,蕭洌從不會主動到她住的東暖閣,那時候太后說這句話是為了安慰被迫留在宮裡驚恐的她,當時她並沒有多想,如今看來,蕭洌這算是一種「習得性無助」嗎?就像是被家暴的婦女,試過幾次反抗或者求救后發現對自己的處境並沒有任何好處,甚至反而讓她的情況變得更糟后,便會產生類似「反正我做什麼都沒用的」之類的想法,再也不會反抗,即便有人想要救她出火坑她也不會相信。而蕭洌的情況……或許便是在數次乃是數十次想要從太后那裡得到關愛,卻次次碰壁之後,他也學會了再也不向太后尋求「母愛」,因為他已經堅信,他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

在蕭洌對太后的態度上,葉清溪一直是有些困惑的,太后說蕭洌怕她搶了蕭家江山,說蕭洌故意撩撥她這個遠房侄女是為了激怒太后,她曾經也覺得蕭洌是恨太后的,所以處處與太後作對,然而先前蕭洌發怒時太後上去攔著,他並沒有傷害太后,總讓她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如今看來,蕭洌對太后的情感或許根本不是單純的恨吧。歸根到底,或許還是愛,是愛而不得,因而生了恨。

那麼,讓太后真誠地對她過去的作為道歉,對於蕭洌的病情會有幫助么?

葉清溪沒那麼樂觀。精神障礙的成因是很複雜的,一開始或許是環境刺激,但長期如此自然會導致大腦器質性的病變,等到了如今,各種原因糾纏在一起,合併生成了怎樣的精神障礙她還沒弄清楚,更別說選擇治療方法了。

葉清溪不想對太后的過去指手畫腳,更不願說什麼違心的話寬慰太后,最後只是道:「養育孩子確實很難。」

此時此刻,她倒是對蕭洌更多了一分同情,對他今後的舉動或許還會更寬容一些。

太后勉強笑了笑:「我不是個好母親,在洌兒年幼時虧欠他太多。如今多虧遇見了你,可以幫我治好他……」

「……我一定儘力而為。」葉清溪鄭重道。她比之前更多了幾分幹勁,一是她同情蕭洌的遭遇,二則是她很清楚地意識到,若想活下去,她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力。

第二天,葉清溪摩拳擦掌準備再跟蕭洌接觸,誰知卻被告知,蕭洌今日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葉清溪跟著太后遠遠地望了一眼,蕭洌面上染了不健康的蒼白,面頰卻紅得如同塗了胭脂,他的身體深陷在床鋪之中,呼吸粗重,頭上亦有冷汗冒出,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夢,神情極度不安。葉清溪幫不上忙,又怕給人幫了倒忙,在看了眼之後就自覺退了出去。

一開始太醫院的太醫只說是落水引起的高燒,但第二天蕭洌燒還沒退甚至說起了夢話時,一些令人恐慌的流言在這深宮漸漸瀰漫。

近些日子京城裡時不時爆出有人得了天花的傳言,說是已經死了不少人,如今皇帝倒下,不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也被感染了天花,一時間人心惶惶。

以太后對後宮的掌控力,自然第一時間得知了這些流言,把幾個傳話傳得最勤快的杖斃,極大地震懾了其餘人等。

而葉清溪在得知流言后亦是詫異不已,她忍不住問面色青沉的太后:「就是那個被人類消滅了的天花?」她頓了頓,「大概幾百年後。」

太后緩緩點頭,眉頭緊皺,竟生生把指甲給握斷了。洌兒絕不能有事!

太后心中的惆悵不過一閃而逝,她自是不能讓葉清溪在完全抵觸的態度下做事,她點頭道:「那我與洌兒談談吧。」

葉清溪忙道:「那就拜託珍姐了!」

是我要拜託你啊。

太后淡淡地笑著應下。她的洌兒,她唯一的兒子,她要他好起來,他一定要好起來!

太後去正殿時,正好遇上許木匆匆跑出來,見她到來,他忙激動道:「娘娘,皇上在裡頭砸東西呢!」

太後腳步一頓,隨即又加快步子,剛進入寢宮內,便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她眉頭微皺,抬眼望去,她的兒子正好面無表情地舉起一個前朝的花瓶,用力往地上一擲,砰的一聲摔得粉碎。

太后見他並沒有傷害自己,便只是靜靜地站到一旁,直到他把屋子裡能摔的東西都摔壞了蜷縮著坐在地上,才深吸了口氣軟聲喚道:「洌兒。」

蕭洌緩緩抬頭,太后所處的位置比他坐著的地兒亮,他微眯了眯眼,隨即慢吞吞地站起身,拍拍身上被弄皺的衣裳,這才若無其事地低聲道:「母后。」

太后本想走近些,可抬腳卻見前方都是破碎的瓷器,蜿蜒了一路,橫亘在她和她的兒子之間,她猶豫了片刻,便站穩了身子,待在原地嘆道:「洌兒,你又何必跟母後置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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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有病要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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